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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名花毒草

随着“密室”这个词的出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涌上了我的心头;向来冷静的欧阳炎倒是变得激动了起来。“表面上没有破绽的密室,还是很值得我们费心思考一番的!”

“这次的情况倒是比较符合‘密室讲义’的描述,密室里确实有个受害人。”我无奈地说道:“南宫燕的房间只有房门一个出入口,由精明能干的南宫凤和头脑清醒的南宫凌一起证明:它在案发的时候确实是封闭的。南宫燕的受害方式是中毒,有没有可能是她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已经服了毒,进去后才毒发的呢?”

“根据毒发的状况来看,医生说她被发现的时候最多中毒半个小时;所以她一定是进入房间后才中的毒。”

“房门是南宫燕自己锁上的吗?其他人有没有中途进她房间的机会呢?”

“自从输血恐吓事件之后,她每次进房间总是第一时间把门锁上,钥匙也只有她自己才有。”欧阳炎解释道。

“既然没有别人能进入她的房间,那就只能是她自己服毒了。”我推断道:“把毒药提前放入一个她一定会服用的东西里,比如补药、营养剂什么的。时间到了她自己就会把毒吃下去了——现在年轻的女孩或多或少都会吃点减脂、去水肿、或者是抗氧化的东西。”

“没错!”欧阳炎赞同地说道。“乌头中毒通常是口服的。所以凌他们特别调查了南宫燕当天吃的东西——早午餐和下午茶,与中毒的时间都不吻合,应该都没有问题。除了这些食物饮料,她还习惯在用餐中服用胶囊抗氧化剂;睡前偶尔会吃一个小袋装半流质、去除水肿的营养剂——这两样东西都在她洗胃的呕吐物里被发现了。南宫燕自己也说,当天她实在太忙,早晨和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忘记吃抗氧化胶囊了,直到吃完午茶回房后才想起来。当时她肚子还很饱,就想趁此机会吃一颗胶囊。”

“她房间里常备着法国某品牌的瓶装饮用水,就打开一瓶吞了一颗胶囊;本来也想服用营养剂,但又觉得同时吃不太好,她就想先等一会儿;但过一阵子睡意袭来,她还没吃营养剂就睡着了。”

“胃里的残留物不是有营养剂吗,那她最后还是吃了嘛——这是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啊。”

“事实是如此,但南宫燕坚持她睡前没有服用那个,我们也实在找不到她要为此撒谎的理由啊。”

“难道说草乌头的毒就是下在那个营养剂里吗?我看书里的介绍,草乌头一般是煎服,浓缩后的毒药也比较适合注射到流质包装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解决问题就由密室之谜变成毒药是如何服下去的——我认为事实不外乎两种情况:南宫燕说的是真话,那个毒药被人放在营养剂里,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让她吃了下去;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认为自己没有吃营养剂,而营养剂却在她的胃里被发现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这件事吗?”

“有的,不过通常都是不得以而为之的办法。比如医院某些不能自主进食的病人,只能通过注射葡萄糖、生理盐水这些方法维持身体机能;或者是从食道插管,将流质或半流质的食物注入胃里。”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从食道插管到胃里,这种操作会不会很痛啊?”

“她服下的量不是很多;但要在其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插胃管,应该先把她麻醉了才对。尽管如此,进行这个操作的人技术还是要很精湛;因为喉部对异物的侵入是很敏感的,所以插管给人的感受都很不舒服。”欧阳炎不爽地做了个鬼脸。

“可不是,就算只是刷牙的时候碰到,也让人恶心反胃。”我吐吐舌头:“不过,就算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也确实用这个方法把带草乌头的营养剂注入到南宫燕的胃里。问题又会回到最初的模式:他(或她)是怎么从密室里进出的呢?”

“是啊,如果不能破解密室之谜的话,也许只能将真相诉诸于另一个解释:那就是南宫燕说了谎话,是她自己把草乌头加进营养剂里吃下去的。”

“你刚才也说了,她似乎没有这么做的立场啊。”我不解地说道。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也必定是事实——首先,我们已经确定南宫燕的房间是密室:除非有钥匙,一旦房门反锁之后,任何人都无法进出;房间也没有其它出入口。”

“有没有可能事先弄到复制的钥匙呢?当天晚上,行凶的人可以用复制钥匙开房门,再把毒药注入她体内。”

“那个房门钥匙也被检查过,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再说南宫燕确定钥匙没离开过自己身边,其他人无从得手去复制钥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

我撇了撇嘴,怀疑地说道:“南宫燕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没吃过营养剂呢!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啊——看来这位名门淑女的感觉和证词真的有问题。”

“虽然我对第六感这种东西不是很相信,但这次的案件的确给我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欧阳炎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困惑的表情。“就是这个案件的动机:南宫燕能引来杀身之祸的行为,无非就是那次捐血的慈善援助;可对方的亲属早就离开了S市,没有犯案的机会。而按照我们推理的复制钥匙、麻醉后插管注入毒药的方法也过于复杂,不像是他们雇人完成的。再说凶手既然已经想办法拿到了钥匙,又趁南宫家举行宴会、人多眼杂的时候顺利混了进来,为什么要采用插胃管的方法来下毒呢?这个办法既麻烦又很容易被人察觉,使他自己陷入难以逃脱的困境。”

“你说他插管的技术很精湛,也许他对自己很有自信吧。”我推测道。

“还有一点,他这么大费周折,只是为了教训一下南宫燕,还是要取其性命呢?按照结果来看,他的动机应该是后者;可这样一来,不协调感就更突出了:要给她教训,寄寄恐吓包裹就足够了,那些东西已经把她吓坏了。如果是要杀她,那毒药的分量为什么会不够?既然他是一个拥有厉害的插管技术的人,怎么可能弄不清楚乌头中毒的时间和剂量呢?”

“是有点矛盾的感觉——既然这种推理无法自圆其说,那么事情的真相有没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呢?”我感觉头都大了,各种千头万绪的线索和推断仿佛在脑海中不断翻腾纠缠,打了无数个结。

“每当陷入困境的时候,可以回到事情的原点,再把思路整理一遍。”欧阳炎看出了我的纠结,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热茶,建议道:“有时候,最简单的解释往往更接近真相——既然南宫燕是被人加害的说法存在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那她中毒是意外或者自己造成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我们可以先排除意外情况:根据她当天的活动来看,意外吃下草乌头毒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那么又回到我前面提过的问题:南宫燕会不会撒了谎,她自己吃下了适量的草乌头毒——所以她能控制好剂量,不会引起性命之虞;同时算计好自己将被人发现的时间,以便及时得到送医救治。在这次事件中,她要做的事很简单,只要服下毒药,然后坚决否认这件事就可以了。”欧阳炎娓娓道来,同时他的语气也不乏惊诧和遗憾之情。

跟他相比,我的感觉要简单得多了,只想知道一件事。“她这么做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欧阳炎叹了一口气:“既然她伪装成了报复事件的受害人,动机自然还要从起源上去找——自从他们的慈善组织操作下,南宫家生意伙伴的儿子得救,而另一位需要输血的人死后,她和她的家族就遭到了不少攻讦。但自从她中毒的消息传出后,你看看网上关于南宫燕的评价又如何了?”

他话音未落,我就忙不迭地在平板电脑上搜索起来。“现在攻击她的风头缓和很多了,似乎大家开始同情她:明明是好心做慈善,却好心没好报。”

“风向的转变是很常见的事情——虽然现在刮着暖和的东南风,下一刻可能又是北风呼啸。”欧阳炎肯定地说道:“一般的社会大众对名流或者明星的观感,无非就是崇拜、羡慕、嫉妒这些,深入了解什么的是谈不上的。两位病人等待输血,而唯一能救人的那份血浆提供给了更富有,又跟能决定其归属的慈善组织有利益关系的那一位——大众会怀疑这种选择的公正性,也是很正常的。”

“南宫燕可能没料到此次群众愤怒的火力如此猛烈,只好思索脱身之道。她想到的方法是利用公众的同情心——这种方法还挺有效的,国外的某些政客就有过类似的操作:在他们的支持率下跌的时候,一旦发布自己生病或者家人遭遇的坏事,常常会引发公众的同情,使他们的支持率逆势上升。”

“她用这种方法来逃避公众的责难和攻击,会不会做贼心虚?”我不屑皱了皱眉头:“也许她所主导的慈善事业行事的确是有瑕疵的:他们确实因为利益关系而选择救生意伙伴的儿子,对另一个没有关系的大学生见死不救。”

“假如真是如此,那南宫燕就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温柔善良的名门淑女,而是一个有很深的心机和城府的人;同时还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择手段。”欧阳炎似乎很不愿意得到这样一个结论:“我们现在还没法得知输血事件的真相,可就算那是我们能想象到的最坏的一种情形,我也不会感到太意外。只是南宫燕自戕脱身这件事,好像不得不跟南宫凌交待一下才行;这件事真让我为难。”

“他是个律师吧?”我安慰他道:“这种人性的黑暗面,他肯定见多了。”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家人,就很难保持客观的立场吧?更何况他对自己的两位长姐,向来是很尊重的,大概不会用阴暗的观点来揣度她们。”欧阳炎摇摇头,陷入了沉思中,可能是在思考该如何措辞,给南宫凌带去的冲击会相对小一些。

“以他的个性来看,是直截了当地告知真相,让所有打击一次到位;还是徐徐告知,或是让他自己发现更好呢?”我试探地问道。

“他是个很正直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大概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欧阳炎似乎非常了解自己的朋友,有感而发地说道:“毕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家这种传承了数代的名门望族,期间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波。处在漩涡中心的继承者们,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呢?至于他们把本领用在什么地方,得看个人的品行如何——南宫燕到底是热心公益的好心人,还是工于心计的伪善者,只有日后见分晓了:真相就像是无影无形的风一样,只有当看到草木点头,才能察觉到它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