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丹曦

梧桐叶落满地，山风吹起，落叶翻飞，二少年一身红衣，微笑相望。

“青郎~你回来了……”丹曦开口，脸上挂着微笑。

“丹曦，对不起……我自成佛，便失了所有前尘，我竟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竟让你等了千年！”他嘴唇抖动，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手掌。

丹曦摇了摇头：“现下已是圆满，他事均不重要！你回来就好！”

青郎走向丹曦，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千年，你一人孤苦千年，彷徨千年，而我竟浑然不觉！”

丹曦手中《梧桐诺》落地，伏在他胸前，无比满足。

丹曦伏在青郎胸膛，微微侧身，缓缓撩起他的衣袖，那一道道的伤痕赫然入目，还有那被他剜去的一块肉产生的小凹陷。

“此瞬可抵千年孤苦、彷徨，无妨的！”丹曦道。

“你我，绝不相离！”青郎道，抱着丹曦的手又紧了紧。

“你说过，你回来，我们便成亲！”丹曦抬头道。

“君子一诺永不悔！”青郎松开了丹曦，替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发丝，而后在地上捡了三只长短相近的树枝，插在梧桐树下。

再起身，拿起丹曦手中的红盖头，替他盖上。

“三拜之后，你我便是夫妻，永不相离！”青郎道。

“嗯！”听得出，只这一个嗯，丹曦亦是哽咽的。

而此时，一个空旷悠远的声音在青郎耳边想起：“觉明，你决定了吗？”

是他的师父！他入佛后的西方接引人，亦是让他来了这尘缘之人，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师父？你一直都知道他在等我？”他朝天大喊。

丹曦不明所以，扯下盖头，因为他听不见。

“本该各自相忘，他已身死，你已入佛，了却了俗世，奈何他执念太深，千年不去，即是如此，为师才让你走了这一趟，是劫是缘，是善是恶，全凭你一念取舍，觉明，你好自为之吧……”

而后声音不再。

“青郎，怎么了？”丹曦担忧问道。

青郎看着丹曦微笑：“无事，君子一诺，你放心，我再也不与你相离！”

说着便又替他盖上了盖头。

他牵着丹曦，二人跪下，二人的手紧紧相握，缓缓三拜！

青郎起身，扶着丹曦坐在石凳上。

盖头缓缓而起。

“青郎~”他轻唤，青郎满满地占据了他的瞳孔。

“丹曦……”他抱着他，让他的头能靠着自己的肩膀。

“你当真不怪我？”青郎问。

丹曦起身，执手相望：“自然不怪。往后，你不许再提这些……”

青郎微笑且满足地点头。

鲜红的唇瓣向丹曦靠近……

只在触碰的瞬间，丹曦化作了一缕红烟消散了……

“青郎~”一声温柔的呼唤回荡在耳边。

青郎触不及丹曦，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对眼前的虚无，他愣住了，双手依旧是抱着丹曦的姿势……

“丹曦~”他尝试呼唤。

回应他的只有山间的风，树旁的溪，还有他自己方才喊出的‘丹曦’在山谷里的回声。

他颤抖着双手不舍得落下，方才止住的眼泪瞬间滚落，他忘了，之前的丹曦是一股执念。

愿成，则执念散……

恍惚间，耳边响起丹曦的声音。

“你即还了俗，该有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叫青”青郎道。

“为何？”丹曦问。

“自己想！”青郎道。

“想不到，那我往后便唤你青郎吧！”丹曦道。

“好！”

青郎依旧是那个姿势，颤抖的双唇没有节奏地蹦出一句话：“丹曦，丹青不渝……你知道了吗？”

“为何，为何要拉我上天，为何要我渡你，我宁愿不入佛，也许我们还能来生再会，丹曦！”他的一颗心已被撕裂成千千万万片。

茫然见，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一个猎人架起了火堆，一旁是被束缚了双脚和翅膀的一只五彩的鸟雀。

一个少年出现，二话不说解了鸟雀的束缚，鸟雀飞走了。

猎人大怒，抄起一旁的粗树枝便要追打：“你个臭书生，敢偷老子的东西！”

那书生慌忙跑开，边跑嘴里边喊：“那是凤凰，神鸟，吃不得，吃不得……”

哪知他脚下一滑，咕噜咕噜滚下了山坡。

猎人啐了一声，便也不再追赶……

“丹曦~”他茫然喊着。

“你我相识竟这般早~”他脸上露出些许的微笑，转瞬即逝。

灵溪旁，梧桐下，又只剩一红杉妙人。

只见他缓缓俯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梧桐诺》，身上的喜服变成了一团火，化灰飞散。

他掸了掸书上的灰尘，藏于心口。

待他直起身，长发飞散，一身玄袍，已萦绕了不少的黑气。

“丹曦，等着我……”

入了魔，便不入轮回，他有的是时间，亿万众生，他踏遍红尘万丈，一定找得到他的丹曦……

一身玄衣飞散，他坚定向前……

灵溪畔，梧桐下，再也没有那一抹红色身影。

六合中，天地间，却多了一个寻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