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坦诚相见
“不行，我们母子好容易见着面，启明现在又这样子，不能回去，就在这住，兴许他的病也能好。”谷阿姨坚决不让黄启明回去。
高洁没有办法，她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丈夫的亲生母亲，以前从没听说过的事，她得赶紧回去，把事情的经过和婆婆叙述一番，还不知她会是什么样？
“得怎么跟她说呢，这事太突然了，怕她受不了，再出点事。”高洁告辞出来，心里琢磨着这事。
她回去和她婆婆怎么说，咱先不管，再说金凤母女和谷阿姨，笑得合不拢嘴，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谷阿姨赶紧给云峰打了电话，云峰也觉得这事太巧了，他只听说姑姑有个孩子从小就送人了，细里是怎么回事，还真不清楚。
听姑姑电话里的声音很激动，云峰赶紧开车赶回来，想见见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哥是什么样子。
这所老宅瞬间热闹起来。金凤母女，谷阿姨，云峰，天宇，黄启明，也六七口人呢，有路过的村民，好奇的往院子里看，在他们眼里，这个老宅和老宅里的人，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煮玉米，花生，毛豆，扁豆，黄瓜，烧茄子……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天宇开心的不知吃什么好，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
这些菜，都是金凤开荒种的，可能是生地，多少年没种过，地里的营养充足，没用一点肥料菜长得特别好。
大家围坐在桌旁，笑语欢声。“我跟你们说说，启明小时候的事！”谷阿姨这是今天第五遍讲过去的事了，估计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还会一遍遍说。
黄启明看着桌上的菜，闻着各种蔬菜混杂在一起的香味，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片段，这饭菜的香味是他最喜欢的，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闻到的。
吃完晚饭，云峰陪着姑姑，表哥，在一旁聊着天，谷阿姨的那股兴奋劲一点没减，滔滔不绝，黄启明和云峰静静的听着，尤其是云峰，替姑姑高兴，同时又担心她的身体，老年人就怕大喜大悲。
金凤母亲悄悄的拉了金凤一下，示意她去一旁说话，娘俩个去了西屋。
“凤，要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你看出来了吗？”金凤母亲压低了声音，“这个谷阿姨好像住着不愿意走了，这又认了儿子，她儿子市里还一家人呢，七大姑八大姨今天你来，明天她走，都是客，这么多人，就你一个人伺候着，多累！”
金凤以为母亲神神秘秘的要说什么事呢。笑了笑，说到：“妈，您看这屋里，使的用的吃的，都是人家云峰买的，咱们只是出点力，这算什么呢。”
“那倒是，这些都是他花的钱，我不是怕你累吗！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添人不如减口，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家。谁不愿意，清清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是，妈，谁不愿意过自己的小日子。”金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圈红了。
她母亲见状，知道说走了嘴。赶紧安慰道：“哎，这人各有命，谁跟谁在一起，也是缘分，有缘的拦不住，无缘莫强求，你看，要是不经历这些，哪轻就遇到他了。”
金凤母亲的话，显然指的是谷云峰。金凤心头一颤，脸微微泛红，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真的是这样，做梦都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他。”
金凤母亲一愣，琢磨着金凤的话，“还能再见到他！”这好像不是指的云峰，“莫非，她说的是黄启明！”
她轻轻的打了个“嗨”声，说到：“凤，妈跟你说的事正事，你刚四十出头，什么时候到老，一个人的日子，岁数越大也不好过，云峰这小伙子可不错，这些天通过说话办事，我深有体会，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你要是看着行，主动点，不行俩人把话挑明了，都是过来人了……”
金凤母亲东一句，西一句，叨唠起来，再往下说什么，金凤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脑子里，思索着，怎么才能让黄启明恢复记忆。
“妈，您知道那年给我看好病的那个神秘的老太太是哪里人吗？”金凤忽然抬起头，看着母亲。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在咱家住了几天，没说是哪里人，从她的口音里也听不出来，她好像是在佛门也不是道门，我也没注意听，当时就一心想着她能不能治好你的病。”金凤母亲思索着，摇着头说到。
“如果还能遇到她，启明的病可能就能治好了。”金凤皱着眉，一脸的愁容。
金凤母亲偷眼看着，心中暗想：“这孩子，对她这个同学还挺上心，他的病能不能治好，跟你也没多大关系，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呢！”
晚上，云峰没有走，和黄启明住在一屋。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的原因，他从心里喜欢这个表哥。
黄启明虽然失忆了，可他的这个病挺奇怪，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想不起来，他只是亲属之间的关系记不清，可是他确记得他是个医生，而且那些医学知识，他丝毫没有忘记。
“金凤，咱们真是有缘呢，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挺喜欢，真的没想到，你和启明竟然还是同学，从来也没听你说过，不是今天启明媳妇儿带他来这，我到死也见不到儿子，真真的跟做梦似的，做梦都梦不到我们娘俩会在这见面。”
谷阿姨兴奋的眉飞色舞，两眼放光，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这也难怪，四十年了，昼思夜想，突然间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搁谁都一样，激动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了。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人生的四大喜事。可今天这母子重逢，比这四大喜事同时发生还要高兴，这种喜悦是四十年来，多少伤心，痛苦，无奈转化而来的。
清晨，金凤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熬了一大锅小米粥，又熥了十来个自己蒸的纯碱的大白馒头，她从来不买早点，天气凉爽了，多蒸点馒头坏不了，云峰说想买个冰箱，她没让买，当天做的食品，当天吃完，没有什么东西往里放，根本用不上。
金凤在院子里种了一架秋黄瓜，刚爬了半架，翠绿色的瓜秧上，便垂下了几条浅绿色的小黄瓜，昨天好像还是很小的，顶着花的小纽，一也之间，就长成十多公分，如擀面棍粗细的小黄瓜了。小刺刺上挂满了细细的露珠，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舍不得摘下来。
金凤狠了一下心，摘了几条，冲洗干净，拍碎了，放在盆里，拌着吃。这秋黄瓜的味道太浓了，又是刚从秧上摘下来的，满院子的清香，把屋子里的人都吸引出来了。
尤其是黄启明，闻着这淡淡的清香，脑子里好像清晰了许多，那一个个模糊的片段，又在脑子里闪过。
吃完早饭，云峰和大家告辞去了公司。“天宇，今天星期天还去上学？”金凤收拾着碗筷，看到天宇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奇怪的问。
“老师说今天补课，下周五是中秋节，得连着放三天假呢，姑姑拜拜。”他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天宇的背影，金凤不由得一阵心酸，这孩子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也胖点了，可惜，不知道父母是谁？他和郑德来到底有没有关系呢？不管他是谁的孩子，刚出生就被遗弃了，怪可怜的，看样子他挺喜欢住在这，这也是缘分，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让他过得开心。
“中秋节，启明的生日！”谷阿姨望着天宇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天意，真是天意，启明当年就是在他生日那天丢的，又是快到他生日了，我们母子重逢！”谷阿姨微笑着，喃喃自语。
大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这又是谁来了？”金凤母亲，谷阿姨不约而同的互相问了一句，朝门外看去。
“是高洁的车！”只见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高洁手里提着两大兜东西，后面跟着个胖阿姨，六十多岁，中等身材，体型臃肿，短发，有点卷，很黑，可能是染了，和她这个年龄有点不相称，不知是因为胖，还是什么原因，走路非常慢，高洁提着东西，显然比较重，不方便等她，回头说了句什么，提着东西，径直朝大门口走来。
“你这是？”金凤赶紧迎了过来。“这都是吃的。”高洁递过来一个袋子，朝后面努了一下嘴，“我婆婆来了。”
金凤接过袋子，点了点头，朝慢慢走过来的胖阿姨看了一眼，迅速的提着袋子，进了屋。
金凤母亲和谷阿姨好像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朝高洁点了点头。
胖阿姨已经到了大门口，站在门外，脚步迟疑，谷阿姨和金凤母亲站在院子里，三个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高洁没有给大家做介绍，紧张的站在一边，盯着她们。
突然，胖阿姨紧走两步，来到谷阿姨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声音颤抖着说到：“姐，对不起。”眼泪涌了出来，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
与此同时，谷阿姨也认出了她。“郝平！”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怨恨，手在微微发抖。
“来来，屋里坐，难得见面，有话慢慢说。”金凤母亲也明白了来的人是谁。
“阿姨，您还认识我吗？”金凤朝胖阿姨笑了笑。
“哦哦！”胖阿姨点了点头。她当然认识金凤，只是没想到，这个她不喜欢的人，现在，确成了她的救星。
谷阿姨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的朝屋里走，金凤母亲示意胖阿姨后面跟着，三个人进了屋。
金凤和高洁不放心，后面悄悄的跟着，金凤给她们每个人倒了碗水，退了出来，两个人站在堂屋门口，静静的听着，主要是担心老人们情绪失控，别出点事。
“你自己说说吧！”谷阿姨的声音。这声音让人感到尴尬而又压抑。
愣了一会儿，只听胖阿姨说到：“姐，你别生气，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上天能让我们再相见，这也是我们有缘，我希望咱们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你别说那没用的，这事换成是你，能心平气和吗？我让你亲自说说，当年是怎么勾引的黄玉贵，怎么使坏，偷走我的孩子，若不是老天有眼，我到死也见不到我儿子！”谷阿姨的几句话，咄咄逼人，充满了火药味。
“老姐姐，当年的事，确实是我的错，可我也有苦，不像你说的那样。”胖阿姨低声说到。
“这么说我还冤你了！”谷阿姨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姐，当年，我，我确实一时糊涂，喜欢上了黄老师，虽然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在那时候，国家有个政策，凡事单身的知青，都要去边疆，结了婚的，户口可以落在本地，不用去了。”
“这就是你拆散别人家庭的理由吗！”谷阿姨打断了胖阿姨的话。
“不，你听我说，当时，我不愿离开父母，去遥远的边疆，就去求黄老师，和他假结婚。没想到黄老师说，为什么要假结婚，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不如和你说清楚，离了婚，再和我结婚。”
“你胡说八道，我们俩的感情很好，从来没吵过架，别以为他不在了，就把坏事往他身上推！”谷阿姨声嘶力竭的喊。
“大妹子，消消气，别着急，有话慢慢说。”金凤母亲安慰着。金凤和高洁在堂屋听着，能觉出来屋里的气氛十分紧张，生怕她们再出点事，有心进屋劝劝，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是疖子总要出脓的，好几十年的积怨，总得发泄出来。
“老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人也没了，我没必要说谎话，今天我来见你，也是抱着坦诚的态度，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理解。”胖阿姨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屋子里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些，谁都不说话了。
过了两分钟，只听谷阿姨说到：“那行，我就听听，你把当初的事，原原本本的说说。”
“行行，我就实话实说。”没想到，胖阿姨的一番话，还真出乎人们的想象，连谷阿姨也觉得，她应该得到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