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在一个间高挑开阔的过道中醒来。红色的木地板上俯卧着整齐的尘埃，在阳光中格外安详。我坐起来环顾四周，有四扇门森严紧闭，纯铜制门把手在暗中隐隐闪着微光。远处窗户射入耀眼的光芒，我便在光晕的中心，像个舞台中茫然的小丑。

右侧的门不声不响地打开了，展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缝隙，里面露出流动的光芒。这是那个老太婆的家，我记得那道门。只是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光鲜而庄严。梦境开始颤抖起来，屋顶压下来又瞬间幻灭，空间微微震颤着，空中飘来了一些对话的声音。背后传来的讥笑声；metallic的旧唱片卡带声；“你......可别惹祸啊”；李敏的笑声，这些声音纷乱的扬起，“咱们搬走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为什么爸爸死了，为什么！”还有我内心的声音。

随着那扇门开启，一切都稳定下来。

老太婆走到门口，看见我反而没有说话，只是冲我招招手要我过去。刚从混乱回过神来，“你看起来真恶心”我不由自主的说，马上咬住嘴，为什么我会这么说，为什么我把想法脱口而出。“我知道”老太婆说，脸上又有了那种娼妓的得意表情。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你的头发有几缕是黄色的？”

“岁数大了，身体不好，营养不良头发就会有黄颜色的。我不是和你说我会帮你一个忙嘛，来说说吧。“

我回忆起我去查水表时她确实是说要帮我一个忙，可谁会当真，谁会信任她。忽然，我来到了她的面前，梦中似乎没有意念的重力，动一动心眼行为便已经发生了。”我要和妈妈过上轻松幸福的生活，我和张敏在一起，我想周游世界......“一连串苍白的憧憬不由自主地倾吐出来。老太婆陡然一笑，手捂着半张脸笑得全身乱颤。

“想什么呢，太难了，太难了。”

“这些都做不到，你帮不到我的。”

“不是，这些我都能做到，但是你不明白生活其实是很难的。”我最讨厌她这样阴阳怪气故弄玄虚的样子。

她说完，我背后的门突然打开。门中一团淡灰色的雾气散开，我看见我在里面。和张敏在一起谈笑生风生，张敏眼睛一直看着我，伸出食指在我明前晃，我伸出小拇指钩住她的食指。我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张敏不时被我逗乐，开心地大笑，笑得不那么拘谨，我也会附和着，笑得那么得意。“这样好么，我让你们成为朋友，很好的朋友，怎么样”老太婆说。我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再回过头，门已经关上了。“不过我不会白帮你这个忙的，给我点什么东西吧，礼尚往来嘛。”老太婆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完两手一摊。她顺势抓住我的手，摩擦了两下，从我手中拿起一个鸡蛋来。

“谢谢，呵呵“老太婆拿起鸡蛋，硬塞到口中。鸡蛋卡在嘴上，她使劲一咬，脸上的褶子挤作一团。牙齿抠进鸡蛋壳，随着鸡蛋瘫软，蛋液顺着干瘪的嘴唇淌下。”有营养啊，有营养......”老太婆用手摸着下巴上的蛋液，一边嚼着。老太婆的脸逐渐扭曲瘫软。整个空间开始分崩离析，所有的结构不断地消逝重组......

闹钟把我叫醒，恍惚中有种惊魂未定的恐慌。同时梦到喜欢的人和厌恶的人真是一种恶心的感觉，特别还是这么恶心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