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紫微格局,初现端倪
张二爷生不逢时,死于非命,
村里人都这么认为。
幼小失去双亲,吃百家饭长大,为人敦厚忠实,村里口碑极好,三十不到寻了婆娘,为其生了三男二女,一家七口过得清贫,倒也其乐融融。
人有旦夕祸福,不惑之年,爱妻一场重病,撒手张二爷和五个孩子,告别人间。。。。。
失去妻子的张二爷只能忍住悲痛,独自拉扯五个孩子,是爹又是娘,一家人活得水深火热。。。
也曾有人为他寻二房,正值壮年他态度决绝,不能苦了孩子,更主要是得对得起下面的那个曾经相携相伴相扶相爱的女人。。。
一晃几十年风雨,几个孩子成家立业,两个女儿陆续嫁人,老大老三在家务农,唯有老二考取功名,据说在京都当官,妥妥京官,所谓京官大半级,“朝中有人好做官”逢年过节,大大小小地方官前来拜会,最显赫一年,知府都亲自来了,这让向来喜欢猜测臆想的村里人议论纷纷,张老二在京城当了大官,大出息了,是以老人徭役杂税从不缴纳,相反年底还有银子拿,这可羡慕坏了村里其他人,而二爷一如往常,守着清贫小屋,日出而作,日暮而归,生活按部就班,倒也衣食无忧。。。。
前夜,村里来了一群唱戏班子,二爷随同众人观看,看得津津有味,怡然自得,
第二日,在村东北大沟里发现张二爷尸体,据传死状凄惨,血肉模糊,众人纷纷下沟收尸,收拾一番,草草入殓。。。
老人省吃俭用一辈子,外加逢年过节所收俸禄盈余,一场白事,不免有点捉肘见襟。。。,而定居在家四个子女本就不孝顺,争吵纷争一番,才不情愿凑足钱财。。。
门口坐柏右柳,推门而入,小院里站满亲朋好友,棺材摆在堂中,前面火盆纸钱香灰浊烟缭绕,地面铺满杂草,亲属围棺而跪,哭声一片,真情流露哭得撕心裂肺,貌合神离,虚情假意也有,装腔作势哼唧。。。
院中磨台后面一张桌子,令人称奇是,当中而坐之人竟是个十几岁少年,
按当地习俗,红白事记账先生多为村里文才出众,德高望重之人,更难得笔墨拔萃,而今有少年记账,实是闻所未闻。。。少年一袭白衫,面如满月,剑眉细长浓黑,如墨染纹描,丹凤眼黑白分明,鼻梁笔直高挺,唇厚小方,俊美无俦,男人美到极致亦可称之“美人”,多年以来,村里从来没见过如此奇俊之人,是以村里老人戏言少年美若天仙,可谓“天下第一美人”,众人半信半疑,却又不得不折服于少年容貌,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村妇们有事没事在其门前围观驻足,年轻小妇毫不遮掩其食色之性,年龄长者则为自己闺女考量,跃跃欲试,盘算时日,只等幼冠,欲招为快婿。。。。是以莺莺燕燕脂粉堆里,少年每次被瞅得面红耳赤,别提多臊得慌了,是以出门归家,脚步从来不悠哉,健步如飞,如躲猛兽,避蛇虫。。。
少年正执笔书写“李英伟银一两,纸钱一份”纸薄之上密密麻麻行列,只见笔酣墨饱,字体瘦劲清峻,一手好字。
少年便是书院莫涤生学生林玉了,生来写得一手好字,偶有次,莫先生不在,少年便被临时拉去委派代劳,一发不可收拾,从此村里红白公事记账便是是由他代劳,先生默许,林玉也是好脾气,自是有求必应,事必亲躬,自然讨得村里人喜爱。。。。。
接近午时,吊唁来客少了,闲暇之余,林玉盯着棺木怔怔出神,老人生前是木匠,如今棺木便是自己生前精心打造,取自山中百年楸树,是以棺木硬且重,封棺钉都得找力大之人。老爷子人缘不错,曾送给少年一把桃木剑,一只木马,而林玉最喜欢的是老人送他的那支红螭金丝狼毫,红螭木罕见,老人无意偶得,精雕细琢数年,取自猎户珍藏狼毫,制成上等湖颖,若不是顾忌白事规矩繁多,少年还真想提着那支笔书写礼薄,以慰老人在天之灵。。。
老人和蔼可亲,每次碰见林玉,总是笑眯眯,和蔼可亲,如春日暖阳,少年恍惚间,总敬其为自己爷爷,
人之生死,阴阳两隔,昨日人,今日不见,便是再也不见,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再,少年不免心生悲凉,思及自己,触景生情,不由红了眼。。。。
一滴涩泪落土,少年转过身,擦拭一下眼睛,趁四下无人,从腰间掏出些碎银,放入礼箱,。。。
礼薄之上,赫然一行“林玉,礼金十文”
大幽与大燕东南边界一处密林里,五名甲士背贴背小心翼翼在林中穿行,五人手持陌刀,如临大敌,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每一步皆在试探脚下土石,可见平日训练得极为谨慎娴熟。。。
突然,左上方一株树上一道黑影腾飞,
众人一顿,有人扬手,弩箭冲天,正中目标,待物落地
一只黄雕,弩箭正中其颈,黄雕犹在地上扑腾挣扎。
五人顿时松了口气,人群中有人骂道“周老二,什么眼神,人鸟不分了?”
一人回骂道“那你刚才哆嗦啥?没尿湿裤子吧?”
“被你吓尿了,兔崽子”那人笑骂道
众人笑成一片,
“离他远点,惹身骚”
“怂包宋老三,上青楼从来是处变不惊,如今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湿了裆,哈哈哈哈”
“老子这是大将之风,老子。。。。。”宋老三眉飞色舞间直了下身子,声音戛然而止。
几人这才发现其脖颈之上两个血洞顾顾往外流血,瞪大眼睛,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眼见是活不成了。。。
余下四人立马围成一团,弯腰躬身,右手刀,左臂弩,如临大敌。。待众人退出林子,那棵黄雕树后一道身影闪现,小心翼翼落地,脚步无声无息尾随几人而去。。。
青云州
飞鎏观内,
主殿内蒲团盘腿道人,忽有所感,目光透穿穹顶,凝望天上北斗,双手掐诀,连连变幻。最后,却是一脸疑惑不解,苦思不已。。。。
东南首有大山名福,与西边秋岭夹抱渭川郡。
隆冬时节,寒风肆虐,万物归寂,满目尽荒凉,遍地呈现出一种萧条落败的气息。
山下有小村,一片祥和安宁,恬恬静谧。
村东郊外,有片松柏林,坟碑耸立,一派肃穆。寒风掠过,呼啸阵阵,吹得坟头纸飘荡,哗啦作响。。。。。
近午时分,北面山坳里,隐现出两道身影,缓缓而来,却又恍惚间,一瞬到了松柏林外。
左边清瘦老者,一袭青袍,古稀之年,三缕长须雪白,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出尘若仙,右手腕系珠串,左手持一檀盒。
右边,五尺身高,面白无须,肥胖,一身锦袍,更显得臃肿了几分,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极小狭长,笑眯眯成一线天。双手拢袖,似是怕冷般。
俩人盯着松柏林片刻,胖子笑道:“许老,想不到小村之落,也有术士奇人,此处本平淡无奇,竟被改了格局,藏风聚水,有了气象,虽无昌隆显贵长,但也三世不斩其泽,妙啊,妙啊。。。。。”
“嗯,胡小子,看来你跟着司徒几年,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一些堪舆之道。。。”
看胖子洋洋自得的样子,话机一转“何止妙啊?此人手笔中藏锋露拙,想是故意为之,物极必反,大福泽,易遭人惦,二来无强命格,难以承,两者皆是大灾祸。毕竟细水涓涓,长流不息。”
又仔细观察了片刻,叹道“高人啊,张弛有度,收放浑圆,小手笔中见大道行,天外天,人外人,老夫佩服,如果有缘,定要讨教一番。。”
“这大半年,你随我周游列国,遍步名山大川,竟寻不到上等风水,想来是老朽道行不够,有负故人所托,惭愧,惭愧啊”老者一脸愧色,“唉。。。。长叹一声,目光随意看往四周。
“咦?”老者快步朝松林南边去,胖子忙不迭紧跟而上。
松林南边一条小溪,流水缓缓,蜿蜒曲折,冬日耀下,金鳞万点。
老者眯眼顺溪寻源东上,目中竟然有蓝紫相间,顷刻间,恢复如初,紧接不等胖子言语。一扯后者,俩人拔地而起,瞬间飘掠数十丈,往上而攀。
片刻,俩人急飘往东南山脚。
溪谷幽深,三水自山而下,蜿蜒曲折,有缓有急,互相交汇,却又分三路而下,极其罕见。
老者迅速打开檀盒,里面竟爬出一只小青龟,龟背纹路复杂,正中“伏地”二字。小龟缓缓入水,逆流而上,溪水本浅清见底,小龟一会竟无影无踪。。。
胖子欲言又止,老者摆手做了个噤声手势,竟闭目养神起来。
蓦然,老者猛睁双眼,电闪般扑向水交汇处。胖子紧随其后,难以想象,肥慵的身子,速度丝毫不逊色老者。
三水交汇分离之处,竟有一块青地,半分地大小,中间耸立一座孤坟,无碑。左右两颗树,左树龙血柏,滴翠茂盛。右为凤栖梧,笔直无旁枝,树冠如幛,华盖如亭,遮住半边地。。。
老者微弯身子,双手抱举头顶鞠了一躬,回看了胖子一眼,后者忙上前,有样学样鞠了一躬。老者踱步围着坟,开始扫视四周。
半晌后,老者长叹一声“龙虎高耸之势,砚前笔架之象,传说中的绝等显贵“众龙相拥”。世间有此地,天成地生,绝非人力所为,老夫这趟出山,不虚此行,不枉此生啊。。。”
老者唏嘘间,胖子上前“许老,此地偏僻无人烟,坟又无名无姓,必是山野村夫所造,无大碍,不如。。。”手掌伸出,做了一个铲除手势。
“放肆,此地既已有主,必是天意已定。不可妄想,更不可妄为,天不予,若强取,损大阴德,自有天谴,天罚,圣人,可知万里千年事,你我做此下作勾当,将来证道路,必是形神俱灭,落个魂飞魄灭下场。。”
后者又欲言,许老又道“胡祚,此等大福泽,天意归属。你若还心存侥幸,起恶念,逆天而为,必是大祸。”
死你一个,不足惜,胡家堡传承千年,已昌隆十余代,因此而斩了福泽,断了香火传承,你万死,也难辞其咎,又何来庇佑后人?万载基业。。。”
寒风凛然,胖子额前,竟渗出一层细密冷汗,悚立无语。
“扰你清净,万望见谅”,老者毕恭毕敬道,凭空手中多出三柱清香和一叠纸钱,做足祭拜礼数后。瞪了胖子一眼,后者立马会意,俩人飘然而逝。
溪水缓缓,幽谷深深,一切仿佛如初,唯有坟前,三柱香烟袅,灰烬随风舞。
山腰,老松下,盘坐一黄衫老者,白眉垂肩,双目细眯,神华内敛,圆泽鼻头,面目红润,一派福相,端的慈祥。
捋了捋须,抿了抿嘴,自语道“呵呵,青雀宗竟有门人入世,望气之道,已登堂入室。也懂得规矩,否则,老夫不介意青雀阁百年难续。”
“倒是那个小胖子,阴损卑鄙,想来坏事没少做,如若再不死心,觊觎此地,就不是折你阳寿十年了。”
姓胡?嗯,看来有些人,当年的惨训,还未吸取够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私底下做见不得人的苟且勾当。”
“贼心不死,其志可嘉”
“不过,其心可诛!”
望了望谷中,看了一眼山下村落,叹息一声“紫微入宫,格局已显,大世即乱,大势已成,非人力可逆,福祸极致转阴阳,风云际会行龙虎,这片天地,一切未知,也不可知。
不过,倒是老夫大意疏忽了,万事以小心谨慎为妙”
两手交叉,中指相叠,口吐“敕”字,峡谷竟凭空生出云雾,笼罩了整个峡谷。
一阵风过,松涛翻涌,老者竟慢慢变淡消散,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