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飞轻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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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陈年旧事

鸢急忙把木盆藏在身后。

虞月兮不依不饶的抓住她大声质问:“我问你,那是什么?”

鸢不语!

月兮害怕极了,她看到那木盆之中的水,满是鲜红,想到这近一个月自己都没有见到过洛兮,想到那日下山哪怕是被泊涯背着她额角也不停流下的细汗,如今再看到这木盆中的水,她都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能一声比一声高的问眼前的这个女子,想从她的嘴中的话语里否认自己的想法。

她仅仅揪住鸢的衣衫,声音都有些发抖:“说啊!那是什么?”

“近日葵水,不小心污了衣衫,有些难以启齿,便叫鸢替我清洗下,你这般紧张做什么?夜深露重的,穿的如此单薄,也不怕伤了风寒!”虞洛兮将肩头的衣衫披在她身上。

悄悄的对鸢使了个颜色,她便端着木盆飞快的离去。

“真的吗?”虞月兮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慌乱。

虞洛兮轻声安慰道;“这有何好诓骗你的,快些回屋,莫要冻着。”

她将信将疑,走了数十步又折返,将外衣重新披在虞洛兮身后:“你身子弱,快回去吧!”

虞洛兮拉着衣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深出一口气,还好鸢走的快,就算月兮还有所怀疑也不能翻看盆里的到底是衣衫还是长裤。

一大清早,虞洛兮便被巨大的敲砸声吵醒了,她刚跨出房门,就见陌尘骑在两家相连的高墙上,卖力的抡着大锤,围墙上的石头被砸的飞溅在她的院落里,望着墙角下有些蔫掉的花草,既惋惜又无奈。

陌尘一看到她,便兴冲冲的摇晃着手臂打招呼:“扰了徒儿清梦实在有愧,但这围墙高的离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之间有何过节呢,万不能因为这些就影响我们邻里之间的和睦,今日我就将高出的部分砸去,让四面高低一致。”

她懒得同他在此争辩,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于是叮嘱他砸完之后,记得帮她把自己院落的花卉补上。

简单的吃了些早餐,虞泊涯便随着虞洛兮一同出门了。

墨阳城虽大,但达官权贵的住所,总是聚集在一处,也是十分好找。

苏府门口,他们俩人静静的等着前去通报的人,不多时便出来一位老者引着他们进去。

大厅上,苏将军遣退了四周的人,便请他们随意落座。

虞洛兮望着眼前这个面相儒雅的中年男子,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这镇守边疆威名远扬的大将军,居然如此斯文,一点也不似杀伐果敢的战场老将,倒是前些日子见到的丞相府的那位,颇有大将的气势,若不是有幸得以相见两位,恐怕她也会认个颠倒吧。

虞洛兮将书信呈递给苏将军。

良久之后,苏将军笑的苍凉。

“伴君如伴虎啊!”他戎马半生,终究是落得如此下场。

虞洛兮突然跪在苏将军面前。

苏将军和一旁坐着的虞泊涯皆是一惊。

“姑娘这是作甚,快起来!”苏将军连忙起身搀扶。

虞洛兮倔强的不肯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苏将军行一个大拜,“将军,您倾尽一生护下这万千百姓,这一拜,您当之无愧。”

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的第二拜就已落下,头“砰”的一声就磕在了地上,再抬头时,额心已然红肿。

这一拜,是她为自己的鲁莽赔罪,她知道,一旦这些东西交到丞相府手上,苏府从此之后,便也只能成为经年旧事,在街头巷尾餐馆酒盏之间沦为谈资,任人诟病。

这样一个为国为民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最后只能潦草收场,最是凄凉,而这一切,皆因自己行事过于冲动,她深感愧疚。

顾将军颇为欣慰,最少还是有人记得是自己战战兢兢奋斗一生护下一方安定,还有人感激他爱戴他,他知足了。

他扶起虞洛兮。

其实,这事怪不得她,因为早在三天前,他就接到了皇上传下的密令,要他带兵前去北疆镇守,其实他心中明镜般知晓,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他一辈子,战绩赫赫,屡战屡胜,世人称颂曰常胜将军,可他唯一的败笔,就是一年前的那一仗。

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见惯了的血流成河的场面,心中,都是有些麻木的,每次凯旋,前来接收战争中遇难将士遗体的家人们,他们眼中落下的每一滴泪,都远比战场上的刀枪剑戟锋利得多,每当那时,他都会质问自己,带兵打仗,只是为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扩展疆土吗?

所以那次当对方首领差信使送来休战书的时候,他欣然接受,他不想让自己将士的家人,再看到一个个毫无声息冰冷的躯体,他帐下的每一位士兵,都是别人家的儿子、丈夫、和父亲,他不忍他们来不及享受这世间的万般美好,就将自己的牺牲在给君王的贪欲之下。

他求得,向来都是国泰民安而已。

谁料想,那是一场阴谋。

那一仗,他败得彻底。

待大军归来之时,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当着满朝文武大臣问他索要兵权,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自己最终的结局,只是不曾想,这一些来的如此之快。

他懂何为功高震主,他更知道自古帝王多寡义,但是他从未想过,为了除掉自己,拿回兵权,更是勾结外族人将他的数百万将士推向死亡。

所以,当接到密令调遣自己前去北疆时,他心如死灰,不曾表达出任何不满,他只是恨,恨这辈子认错了君王,无颜面对自己那数百万的将士的冤魂。

“苏某已是半死之人,死不足惜,但膝下有一犬子,舞象之年,不忍其一生就此草草完结,若可以,苏某愿让犬子拜于姑娘门下,看家护院也罢,劈柴挑水也可,哪怕终其一生碌碌无为都无妨,只要他能活着。”他此时,只是一个父亲,再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将军。

父爱,是隐忍的,是悄无声息的。

虞洛兮有些触动,不知自己的父母是否也是这般竭尽全力的护自己周全呢。

她点头应允。

那苏家的儿郎,她是见过的。

“苏某还有一事,望姑娘解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