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热情又要惹祸
她不想让电话那边等太久,所以走得很快,拐过灌木丛就是羽毛球场,查理鼻子灵,老远就感觉到她来了,亲热地汪汪叫了几声,四格格正好把球打出界外,一股火都撒在查理身上,骂他没事乱叫什么。
球骨碌碌滚到秋怡脚边,杜航走过来拣,看见秋怡怔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同她打招呼。
秋怡尽可能避免同他目光接触,径直走向林少康,还没等她开口就被男人一把搂住,她吓坏了,面红耳赤地推,却哪里推得动,男人又来了那股犟脾气,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腰,这不行,她使劲往外挣,他稍微离开了一点却并不打算松手,“我不会在这发疯。”他低声说,眼睛恨不得穿透她的衣服。
可你已经在发疯了……秋怡脸红的要滴血,“有电话找你。”她故意大声说让旁边的人听到。
“你们打,我有事。”他顺势把拍子扔给少陵,揽起秋怡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四格格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少陵。
杜航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一只手紧紧捏着球拍手柄,眼睛盯着脚下的凌乱杂草。
他本不想再踏进金瓯花园一步,可又担心少陵疑心,文学社所有人都表示参加,自己又是个万年闲人......他之前根本不知道少陵会是林少康的妹妹,他们两个完全不象,一个放荡粗俗,一个善良天真,然而少陵对这个哥哥又充满友爱,只能说小女孩容易骗。
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知道?
“我哥哥还没娶嫂子进门,现在管家的是他的一个女朋友,”他听见少陵和文学社长董女士说,“她长得可漂亮了,象画里的缪斯女神。”
杜航心中一震,心想这小丫头不大,说话倒是一针见血,缪斯女神,那可不就是她!
****
“喂?......是你呀,有话快说!”他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飞快地扯开她的领口。
“你干嘛呢?”那边听着动静不对,继而小心地问道:“该不会是在......”这边林少康嘻嘻笑了两声,“还有事儿吗,郭麻子?”“没事没事,您忙。”电话立刻断了。
****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进来。”秋怡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她刚刚被折磨惨了,林少康就像野兽一样不通情理,越是求他就越是没完没了......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回到房间的也不知道,只觉得头晕的要命,小腹又酸又胀,还想吐。
“怎么了这是?”五姨太走到床前,讶异地发现她脸色苍白,额头还在冒冷汗,用手去摸,温度正常。
“没事儿。”她呻吟着想坐起来,被五姨太按住了,“你睡罢,今儿下午不用你张罗。”
“他不让啊,”秋怡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今儿晚上放烟花,他让我和他一起看的......没关系,我喝口热水就好了。”
五姨太给她倒了杯热水,扶她坐起来,又一勺勺喂她喝下去,“留个心眼。”半晌,她低低地说。
这是五姨太第二次对她说这四个字。
“爱情总是让人乱方寸,咱们这样的人,不能乱,乱不起。”
五姨太又扶着她躺下,告诉她闹钟调好了,她可以睡三个小时。
****
睡醒之后她觉得好些了,只是身上还是懒懒的,五姨太贴心地给她把要穿的晚礼服挂在外面,她没叫绣儿,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着头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眼睛倒显得更大了,她拿起那支口红,用指尖抹了一点在唇上,然后抿开,果然人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晚礼服肩膊那里露的有点多,所以她打算把头发披下来,松松的卷发往右侧一拢,鬓角别上碎钻发卡,再在左耳朵上戴一只钻石流苏耳坠,就很好。
第一次打扮得这样成熟,她有些不自在,镜子里的那个女人,那个身材凸凹有致的艳丽女人还是她吗?她好久没有认真观察过自己的眼睛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真的回不去了。
也是傻,回去做什么呢?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依旧是秋家的四小姐?她慢慢提起裙摆,露出两条纤细柔白的大腿,她是美的,这美丽是她仅有而且最可靠的资本。
一缕炫目的夕阳穿破云层照进房间,在地毯上留下两条修长丰腴的剪影,她松开手,蕾丝软缎从指间沉甸甸落下,夕阳终于黯淡了,性感的影子也没入了黑暗。
****
大家都聚在草坪上等着放烟花,少陵和杜航坐在一起,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少陵给她们俩做了介绍,彼此寒喧几句场面话,少陵又执意要她同座,她也只好尴尬地留在这俩人旁边。
四格格经过上午一番风波没有气馁,打定主意要和林少康永远捆绑在一起,晚上又换了套黑色紧身晚礼服,挽着林少康的胳膊,神气活现地坐在他身边,林少康的眼睛扫过秋怡这边,又冷冷地收了回去。
面前茶几上摆着哈德门香烟,就是赵孟起说的那种“吸来吸去”,她不知道杜航有没有看过那个广告,不过像他那样的君子,估计看了也不会想太多。她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给自己点着,第一次抽烟,却也无师自通,本来么,姨太太就要有个姨太太的样子。
少陵和旁边两个女孩子说着什么,忽而叽叽嘎嘎地笑成一团,头顶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炸了开来,绚烂,热烈,然后化为无数繁星铺天盖地落下,倏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思虑半晌,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她们都知道了?
“谁?”杜航问。
“同学们。”她直直地看着前面,没有勇气转过脸面对他。
“嗯,”他应了一声,又立刻解释,“不是,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
话说开了,她反而不觉得有什么难受,自嘲地笑笑,“是不是都瞧不起我了?”
“那倒没有,”他态度十分认真,“毕竟你有你的难处。”
最后两个字几乎要把她的眼泪逼出来,她抬起头,闭上眼睛,让泪水流回心里,一捧橙红娇黄的烟花炸开在头顶,“好美呀!”她听见周围人在赞叹。
星星点点黯淡下去,一截烟灰从手指间落到地上,在空中划出垂死的红的光。
“真的,她们都觉得你是受害者,姜若年同学甚至提议大家一起想办法,把你解救出来。”
“解救我?”秋怡吃惊地看向杜航,忽然开心地笑了,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我挺好的,”她用夹着香烟的手胡乱向着身后一指,“我有好多衣服呢,都是他给我买的,还有鞋,你知道李香兰吗?我有和她一样的的裙子和大衣......”她笑够了,用指尖在眼角轻轻地压了两下。
笑声把少陵引了回来,“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
杜航似乎早有准备一样,态度自然地替她掩饰,“我和她讲她大哥在国外的事,”又对秋怡说,“改天去找他打网球。”
秋怡㤉异地问:“他回来了?”
这下轮到杜航奇怪了,“你不知道吗?他回来约有两个月了,说是......回来处理家事。”他发觉秋怡是真的不知道,语气变得迟疑。
“家事?”秋怡感觉不妙,“什么家事?”
林少陵也感兴趣地凑了过来,杜航感觉不妙,似乎他不该说这件事,这件事不该在这个时候,不该由他来告诉秋怡,可他还是说了:“你爸自杀了,你不知道吗?
****
少陵把披巾围在她肩头,顺势搂着她,“你怎么知道?”声音很低,仿佛出口便被淹没在周围的喧哗声里。
秋怡此刻很感激她,她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象是被魇住了一样傻在了原地,大脑也是空白一片。
“不清楚,我只听说,”杜航不敢和秋怡的眼睛对视,只一个劲盯着少陵看,“他打死了太太,然后吞枪自尽的。”
“可是为什么呀?”少陵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我送你上楼罢,你在发抖。”
秋怡几乎是无意识地点点头,或是摇了下头,她也忘了,但身体仍然僵硬地一动不动。
她的母亲,那个爱嗑瓜子的小脚女人,总是用挑选布料的神情打量着她们姐妹俩,偶尔鼻子里挤出一个冷笑,代表她又在这姐俩身上看到了小妾的影子……她们之间唯一的身体接触就是每天晚上,母亲用蘸蓖麻油的细毛笔为她涂眉毛,好让眉毛生得浓密,也没多久,因为她的眉毛天生就好,头发也是。
开枪自杀,这是要下多大的决心,父亲是遇到了什么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