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孟家子弟,猎宴群臣
三日后,汉中平冈猎场内,汉中王设宴群臣与各朝来客。来得早的,清晨时分便到了,先熟悉一番场地,再用个早膳,接着各大世家公子,有些沉不住气的,也陆陆续续到了。
春猎场草坪繁多,夹着几片大的树林子,便是汉中有名的平冈猎场。汉中王仁慈有德,每年狩猎皆以形式为主,故平冈猎场才打理成这番“赛马场”的模样。主草坪虽空旷,如今搭建了一座御棚高台,加上长廊席座,俨然已经变成扩大几倍的后庭院,只是花草之类少了些,换成了箭靶,栏杆,战鼓......
“三哥,你看......那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模样,银铃般的笑声沁人心脾,鹅黄色的衣裙像是草坪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往某个角落一指,大方的动作更是随时随地要飞舞似的:“好热闹啊”
“你呀”身后的少年一把拉出去即将飞出去的少女,无奈道:“安分些,还好大姐还没来,否则看你的样子又要被训。”
说话的少年少女,正是汉中皇室孟家三殿下孟骥,和最小的公主瑞安殿下,孟沐。
“大姐,大姐......你就知道拿大姐吓我,反正她马上就要嫁出去了,我才不怕她”孟沐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少年,眼里流露出不甘。
“就知道嘴硬”,孟骥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小妹,无可奈何,“你看那边,大哥和二哥也来了,还有大司马。”
“他们好像在和谁打招呼”孟沐嘟囔着
“我知道他们在和谁打招呼”,孟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谁啊”,她好奇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其他洲国的王室贵族。”
“吼吼,你好了不起噢。”孟沐赏了个白眼过去,自顾自往前走去。
孟骥留在原地开怀大笑,许久才跟上去,眼里仍有藏不住的笑意,想起孟沐的小名“小木头”,更是笑得一颤一颤的。
孟氏大殿下孟闳远远看见他们俩沿着猎场乱转,与对面之人匆匆打个招呼便赶了过去:“你们俩个不要乱跑啊,过一会儿父皇该过来了。”
“大哥好。”
“大哥好。”
刚刚还在嬉闹的二人,立刻乖乖站直,嘻嘻一笑,打了个招呼。孟闳是宫中出了名的好脾气,见着弟弟妹妹,笑得更是温和。
“大哥,怎么来那么多人啊”孟沐随即问道:“大姐就这般好么,竟那么多人想娶她。”
“这你都羡慕啊......”孟骥调侃道。
孟沐赏了一个比刚刚更大的白眼给他。
孟闳柔和一笑,对于这俩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妹妹总是没办法,不过看他俩天真可爱的样子,总是莫名能令自己放下一切烦恼思绪。耐心解释道:“这些人也不是全部为了娶你大姐而来的。”
神思一顿,又道:“一些是为了看热闹而来,一些是抱着侥幸而来,还有一些人是别有目的,还有些人想娶你大姐却未必真心,更多的是来看结局,然后......”
看着二人疑惑的眼神,原本想继续的孟闳顿时一个惊醒,自己平日最喜欢他们的懵懂,从无心计,不沾时事,现在怎么能和他们说这些,随即话锋一转:“怎么就你们俩,祁儿呢?”
“祁儿去找二姐了”孟沐思维跳转的快,立即抢答道。
孟骥却始终眉头微皱,站在原地思索什么,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轻轻叹息。
“嗯,你二姐难得回来,你们好好陪陪她。”孟闳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孟沐抬头欣喜的看着他:“嗯嗯,知道的,二姐最好了,沐儿最喜欢二姐了。”
忽而少女神情一转,一下晴转阴,一脸忧郁的咕叨:“可是二姐总喜欢往寺庙里跑,一呆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我们会想她。”
遂又似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大哥,刚刚你和二哥在和谁说话啊?”
孟闳慈蔼的看着自家小妹这瞬变的脸孔十分有趣,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又听到她突然而来的询问,一个顿首,转眼看向一旁刚刚还低着头的孟骥,同样双目有神地等着他的回答,立时灵机一动,:“呃......噢,刚刚啊,当然是,其他洲国的皇室贵族啦。”
迎来的是少年少女一致的异口同声:
“大哥”
“大哥”
静默后,不知是谁先爆发出第一声,接着兄妹三人便在这蓝天白云下,诺大猎场的角落,来往的皇家子弟之间,捧腹笑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人越聚越多,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俩个身影。糯糯的小手粉嫩白皙,骨头还未曾长硬,只有大人掌心的一半大小,摸上去柔软嫩滑,让人不禁想咬一口。
孟曦看着一脸认真,逮着她,便抓着她不放,牵着自己往前走的小弟,嘴角上扬,不禁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突然眼前一片阴影,小不点停下脚步,头仰的高高的,看着面前堵住路的来人。
暗红色金边纹身长袍,黑耀玉丝溜边,头顶鲜红滴血石配金顶冠,浑身上下透露出两个字,奢侈。一把向知清提名写字的白鹤清风扇在手中摇晃,想掩饰自己的肤浅俗气,反倒更衬得他流氓气质。来人乃是汉中第一财势大户萧家嫡子萧白。
孟曦不禁微微皱眉,凝聚着周身的气场,却被一声稚嫩天真的声音硬生生叫破了功。
“大白”,小不点开口喊道,继而又问:“你怎么来了,小红呢?”
“不许叫我大白。”
来人气结,瞟眼过去,看到一边“噗”一声笑出声的女子,随即恶狠狠道:“孟祁,你这小小年纪,尽跟着你姐姐不学好。”
孟曦收起嬉笑,一脸调侃:“萧氏好大的胆子啊,敢直呼皇子名讳,质疑皇家天威,不知道的你萧公子有几条命啊?”
对来自孟曦的‘恐吓’满不在乎,萧白鼻子里哼了一声,给她看着下巴,扇子往怀中一收:“上梁不正下梁歪。”
孟曦低头看着孟祁,见他挺着脖子,抬着头颅抬得很是辛苦,便干脆蹲下身子,将他往怀中轻轻一带,轻柔的抱起,这才唇瓣微启:“小红呢”
看着满脸透着慈爱,眼神瞟都不瞟自己的孟曦,萧白扯着嗓子道:“她还能去哪,又是秦大将军妹子那儿呗。”
紧接着一声长长叹息:“女大不中留啊。”
默然停顿,有意无意的瞅了眼一旁正跨步往前走的孟曦,音调降了两个档次:“这事儿啊,还得你......”
孟曦肃杀的眼神轻轻飞过去,止住他的话头。虽知自己说错了话,萧白仍心中一滞,驻足许久,渐渐抹平心中震惊,才莞尔一笑。
平时还真看不出,不愧是叫秦昊‘俯首称臣’之人,这丫头眼神还真是挺唬人。遂缓步跟上前去。
闲谈的时间向来流逝的飞快,已至巳时末,原本一簇簇围在一起的人群,皆以纷纷落座,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汉中王,只是闲谈却一刻不曾放下。
“当......当......当......”直至瑶钟声响起,沉重悠长,随着这冗长的钟声,座下人皆开始整理衣裙衣摆,静坐不语。
紧接着一片寂静中,传来尖细响亮的声音:“王上到,临安公主到......”
那天子身后来人,着天然冰蚕丝制白色凤尾裙,金丝牡丹刺绣,诺大的金色牡丹花开在背后,与邙山玉翠簪上雕刻的碧玉牡丹,遥相辉映。洁白面纱上一双明眸似含天边之皓月,漠然扫视众人,似流星划过天际,气质出尘,丝毫未让一旁的天子之威遮住一点光芒。
台下行礼之人一片,姿态各不相依,同为王者的阆洲王尧玦,楚王周赟,只起坐轻轻颔首;而各国太子皇子,皆行揖礼;其余皆为叩拜之礼。
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为了孟若而来,如今人就在眼前,即便没有那个运气,看一眼也未尝不可。故台下便是跪拜之人,也忍不住抬眼,有意无意的往高台上瞟眼过去,遑论站着的王者皇子门。只轻轻偷瞄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虽有白纱遮面,仍旧盖不住卓越的风姿,今日始知“风华绝代”四字为何含义,贴切的说,这个词语便是为此女子而生。
“诸亲,都平身入座吧”汉中王入座后方缓缓开口,王者气质浑然天成。
“诸位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孤敬诸位一杯。”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台下皆举起酒杯,示意汉王,亦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看汉中王身边的孟若一直未曾开口,面前的酒菜也是一动不动,自然有些人开始浮躁不安。
楚王周赟依仗自己大王的身份,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语气略微轻佻:“早就听闻,临安公主大名,今日得见不枉此生,本王敬公主一杯酒,不知公主可否赏脸。”
如此开口,若是孟若不喝,便显得驳了他一国之君的面子。未等孟若开口,台下传来豪情万丈之声。
“金思玲珑银玉关,生死铁马济世怀。
天下得益安乐事,君明女儿身若男。”
随着这豪情万丈之声,一抹暗红玄袍身影悠悠站起,沉稳的颜色并未衬托出他的稳重,却微微看出有些秀气,缓缓与众人作揖后,道:“在下泾洲韩沾霈,众所周知,公主久经沙场,与一般女子固然不同,楚王如此敬酒,岂非太过轻薄。”
这泾洲太子胆子忒大,向知清酒醉的诗作,竟敢摆至诸国酒宴之上,更何况当事二人皆是在座。众人了豁间,默默为泾洲之未来擦把汗。
台下偏末之位上,正拿着鎏金白玉雪箫把玩的人,暗自一笑,轻轻复述着,“金思玲珑银玉关,生死铁马济世怀”,明眸微抬,虽不视物,却似乎看透了高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眼见各国公子几乎快动手的气氛,贺月看着自家公子悠闲淡然的样子,很是欣慰,公子果然不同与凡人,对那只母老虎不感兴趣:“公子,你在嘀咕什么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意思,真有意思。”抿一口杯中酒,继而抬头,挑眉,问道:“你说呢”
贺月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道公子莫不是不是中邪了吧,自打来了汉中,这心思亦是越发难以揣度。又不敢堂而皇之问出口,只得尴尬陪笑:“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正对过,亦是偏末处。
“二姐,我们为什么要坐那么后啊,都看不见大姐和父皇?”孟沐天真的问道。
暗处别人看不清我们,而我们便可以准确的观察别人,这种话孟曦自然不好讲,瞎编到:“前面太吵,我不喜欢,就委屈你们陪陪二姐吧。”
孟沐孟骥孟祁皆乖乖点头。
“可是二姐,那个泾洲太子念得什么东西啊?”
“我知道”萧白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往边上一坐,手中端着一壶酒,拿着一盏杯,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
“你今日穿的莫不是与那泾洲太子商量好了。”孟曦调侃道,刚见泾洲太子的衣着,她便随即想到今日与他无差的萧白。
萧白本想回她一句,为了嘴里的八卦,暂且压了下去,白了她一眼,继续道:“这说的呀,就是蜀国三皇子司马遥和你们...和铁面战神。”
“不就是大姐嘛。”孟祁小不点也不甘示弱的插嘴道
萧白撇撇嘴:“小孩子家家插什么嘴,还听不听了。”
继续道:“金丝玲珑讲的就是司马遥的鎏金白玉雪箫和玲珑阁,银玉关,讲的事铁面战神的淬火银枪,一个争战沙场以护百姓平安,一个玲珑阁接济穷苦,但是可惜的是,一个是女子,一个是......”
“瞎子”孟曦突然抢过话头狠狠说道,眉眼间露出抢到糖似得开心。
“能不能不插嘴”萧白更是实打实的满腔怨念“你来说啊。”
孟曦噤声。
“烦人。”整理气息后,“向知清一时醉酒便做了这首诗,意思便是,若他们二人能中能有一个是男儿身或者一个看得见,这天下必定平顺安乐,更多的意思其实是一统......”
“讲完了,你可以走了。”孟曦襟位正坐,下着逐客令。这个萧白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什么时候总要让他吃个亏,才知道长记性。
台下如火如荼开演,台上漫不经心观演,许久高坐之的那位女子朱唇微启:“诸位。”
一时间声音骤停,整个猎场出奇的静,大家都屏息等待那位摘星踏月女子的讲话:“临安何其有幸,能得诸位抬爱,仅以薄酒一杯,先谢过各位。”说着,摘下蒙面纱巾,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切举止皆是雍容得体,优雅端庄,面纱下的脸庞精致动人,鹅蛋般嫩滑配上白皙的皮肤,一双凤眼,一嗔一笑,皆含秋波。远远看看去,眉眼间似乎又与谁有些相像。
酒罢,汉中王“诸位皆知,临安公主乃是孤掌上明珠,可女子长成,总是要出嫁的,故筹备了这场招亲,胜者方配得上我儿,规则届时会请大司马为各位公布。”
汉王右下坐席上便是大司马李胤,汉王指名时,随即起身向周边作揖,道:“此次招亲主要以武试与文试为主,取最后三甲,进行终试,终试规则将另外由公主亲自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