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采访
自从接了邝野的城市纪录片，戚韵开始变得异常忙碌，人在纪录片片场和新闻现场两边跑。
今天的拍摄还没完成，接戚韵的车已经等在了片场。
戚韵虽没提要求，但邝野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还是临时做出调整，将戚韵这场的内容提到前面一气拍完。
戚韵拍完自己的片子，一边坐在椅子上卸妆一边对邝野表达感谢：“谢谢邝导，今天我们去下面兴旺镇拍造纸厂水污染的新闻，你这么一调整，足足为我节省了少说一小时的时间呢。”
邝野听完十分不解的问：“你们台里跑新闻的记者很少吗？”
戚韵道：“不是少，是多。你就好比我那一周一期的‘戚韵商业访谈录吧’，这是台里许多人盯着的节目，我稍有松动，估计马上就能变成‘张三李四访谈录’所以我不能因为拍个纪录片，让别人把我的饭碗给端了。”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邝野很欣赏戚韵身上的飒爽与拼搏劲，向她许诺道：“适当休息也是很必要的，枫樟集团随时有位置留给戚小姐。”
戚韵欣然一笑：“谢谢邝导，先走了。”
邝野与她挥手：“再见。”
戚韵拉开在片场等待自己多时的车门，一大一小俩帅哥一起对戚韵道：“一会咱们可能得碰到硬茬。”
潭潇从基层回来以后就转正进了新闻频道，并申请跟他师父戚韵一组。
领导见戚韵这组就一个王岭南确实有点力量薄弱，便顺了潭潇本人的意愿。三人磨合了几天，发现各项工作配合起来那是相当的流畅，于是就自诩他们这是“采访天团配置”。
今天他们这天团的‘灵魂’在片场被要求严格的邝野累了个半死，听完他们的话，不太在意地问道：“不就是对几个造纸厂的污水处理进行采访吗，能遇到什么硬茬。”
潭潇道：“姐，听说这几个小造纸厂，有两个是当地一挺有势力的大老板开的。”
戚韵道：“当地有势力？他再有势力大得过法律吗？”
王岭南道：“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上次有个组去那曝光被打了，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戚韵道：“行，那一会过去，一人兜里揣块砖头子。”
潭潇笑道：“姐你路子挺野啊，小时候没少打架吧。”
戚韵道：“那必须的，姐见过大型战斗场面。行了，不跟你俩说了，我睡会，这个邝导的要求太高了，累心啊。”
睡了有一个多小时，潭潇将车开到了地方，然后拍了拍戚韵的肩：“姐到地方了。”
戚韵一睁眼睛，先是闻到一股臭味，然后她便盯着潭潇：“怎么这么臭啊。”
潭潇见戚韵瞅自己，马上澄清：“姐，外面的味，不是我放屁。”
戚韵一开车门，马上又关上坐了回来：“失算了，没带个防毒面具过来。潭小潇你这车里有口罩没啊？”
潭潇看了看外面来来往往，全都泰然处之的行人，向戚韵科普道：“没有姐，久入鲍鱼之肆而不知其臭，咱们闻闻可能就也习惯了。”
三人在车里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鼓足勇气走出车外。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兴旺镇，兴旺镇在明清时期就素以经商闻名。现在大家看到的这条河就是镇上的‘旺河’，其水最后汇入长江。兴旺镇本应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但现在扑面而来的却是让人很难承受的腥臭味道，据当地百姓反映，造成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是镇上最近几年开了多家造纸厂……”
前期内容录制完毕，几个人便收了大型设备，换上小型设备，到各个工厂进行实地采访。
他们到的第一家造纸厂规模不小，厂区建设也比较正规，但是走到大门口，就发现里面物品堆放的杂乱无章，所有收上来的加工原料都跟堆垃圾一样堆放在院子里。
潭潇把这一切情况都拍摄到小型摄像机里。
戚韵推门进厂，来人以为这仨人是客户，便对他们道：“饭店还是酒店？只批发不零售。”
戚韵道：“我们不订货，我想找你们这的老板了解些情况。”
那人一见这仨不是客户，马上换个面孔道：“了解情况？这有啥子好了解撒，老板不在撒。”
王岭南道：“有群众反映这边空气、土质污染严重，像你们这样的造纸厂污水都有做处理吗？”
那人一听这是来做调查的，反应特别的快：“当然处理，环保三天两头来，我们怎么敢不处理撒。”
戚韵道：“那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那人道：“不行不行，外人不能进入，别耽误我们工作了，快走快走。”
戚韵道：“我们就了解一下情况。”
那人一边推搡着把他们往外撵，一边道：“造纸厂这片多的是，7、8家呢，去他们那了解去吧……”
三人被撵出厂，戚韵道：“去别家看看？”
王岭南道：“去别家，也都是这待遇，不带有人亲切接待的。”
潭潇道：“姐，要不咱们就说咱们是大型连锁饭店来采购的得了。”
戚韵道：“行啊潭小潇，这个提议靠谱。”
王铃南道：“那戚韵你家做餐饮的，你来跟她们沟通，就说要大额采购。”
三人定好策略，又相继走了两家老板没在家的造纸厂，算是套出来些话，也拍了些脏乱差的现场，虽然效果没有预想的那么好，但比第一家的一无所获要好太多。
走到地四家的时候，终于碰到一个老板在家的工厂叫“高兴纸业”，老板姓高，是兴旺镇土生土长的企业家。
高老板看到三人，特别是看了看戚韵就直接道：“你们不是采购商，而是电视台的记者吧，戚记者我很喜欢你做的访谈。”
见被人认出来，戚韵也挺不好意思的说道：“群众反映咱们镇水土污染问题已经很长时间了，市里也相继投入了财力物力，下大力气整治，可是就镇上现在的实际情况在来看，这效果确实没太显现出来。高老板既然认出我们来了，那您看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问题究竟出在哪？”
见高老板有些犹豫，王岭南道：“我们后期都会做处理的，或者若涉及的问题比较敏感，我们只会通过内参的形式上报给市政府，不会让您遇到麻烦的。”
高老板叹息了一声道：“你们一路走过来，感觉我这个工厂怎么样？”
戚韵道：“是所有里面最正规的。”
高老板道：“没错，我们工厂每一项工作都是严格按照国标来管控生产的。走吧，带你们看看我们的污水处理去。”
在污水处理车间，戚韵看到所有污水处理设施都在不停工作着，在最后一个环节，高老板让工作人员取来一点处理后准备排放的水样道：“这套设备，前年国家就都给各工厂通过发放补贴的形式，配备齐全了。如果每个企业都按照标准排放，那这水就都应该是像我这样无色无味，趋于清澈的。”
戚韵道：“那为什么现在还这么臭呢？”
高老板道：“成本。”
“成本？老板咱们能不能细说说。”戚韵问道。
高老板道：“去我办公室说吧。”
来到高老板办公室，潭潇支起了摄像机，戚韵与其相对而坐，高老板针对戚韵的问题如实回答道：“为了治理水土污染，国家前期给了不少补助，大家也都建污水处理，但是投入使用以后，人力物力都跟着上涨。
我们这兴旺镇的纸厂，现在没有一家创出全国知晓的大品牌来，所以销路基本上都就是以汉江为主，加上工厂较多，辛辛苦苦经营下来也就是个小本买卖。
现在市场经济，来采购的商家为了节省成本，也都是往下压低价格，成本是有数的，毛利太低干久了谁都顶不住，于是不少人就开始在污水上减成本，有的简单处理处理，排出去勉强能达个标就行，还有的干脆就不处理了，像我们左面这个，现在这套设备都跟新的似的，就来检查的时候开机应付应付。”
戚韵道：“高老板那是什么让你做到现在的坚持的呢？”
高老板道：“我生在兴旺镇，长在兴旺镇，从小喝的就是旺河里的水，早在国家没有投资上污水处理的时候，我就将污水处理作为我们高兴纸业的一项必要工作，我不能一边在兴旺镇里赚钱，一边毁了我们这条母亲河。
再有就是我的野心了，我觉得企业只有规范才能做大，只有懂得担当社会责任才能做强。我想打造的是能走出兴旺镇、走出汉江市的知名造纸厂。”
采访结束后戚韵道：“高老板，像您这样的企业家，一定会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
高老板道：“借您吉言。”
从“高兴纸业”出来，王岭南颇为感慨地说道：“走这几家，就这高老板家最正规，但是我看来订货的真的没有其他那些家多，大家还是贪图便宜。”
戚韵道：“中国的消费习惯正在一步步的向品质消费转变，我敢打赌不出两年，像高老板这样的正规工厂一定会慢慢吞并周围的小工厂。也只有像高老板这样不贪图小利的良心企业家才能把企业做大做强。”
潭潇道：“姐我赌你说的对！”
王岭南道：“戚记者说的话，一说一个准！”
戚韵道：“行了你俩，再吹嘘我，我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走吧，去高老板说的左面那家无良企业看看去。”
三人驱车来到左面这家工厂前，看到工厂名字，王岭南道：“上次打记者的就是这家。”
戚韵环绕四周，没看到砖头就看到个啤酒瓶子，然后她握着啤酒瓶子瓶嘴就往地上一敲，敲出一地玻璃碴子，最后把那半截锋利的瓶嘴扔到自己的书包里：“没砖头，咱们就用这个防身吧。”
戚韵这突然触发的技能给潭潇都看傻了：“姐，你是真猛！”
戚韵拍了拍手：“这都是‘帝都七中’学生的必备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