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客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7章

顾源不得不承认,陈据无论在任何境地,仍旧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只不过,以往他景仰他,内心钦佩他,便觉得他将来若是有这样的姐夫,自然是锦上添花。

如今他一瞧见陈据,当下便冷了几分脸面:“不知据公子前来,为何事?”

陈据脸上挂了温和的笑容:“自是为娇娇而来。”

顾源冷哼一声:“我姐姐不愿跳进你家的火坑,自去逍遥了。”

“娇娇向来不爱外出,素来也心悦我,想来不过是闹两三天脾气。要知道我的母亲,虽然远在信州,却是极为牵挂娇娇的,如今娇娇没能迎回家中,她忧虑过重,已然病倒了。”

顾源看着他含笑的唇角,不禁讥笑道:“我姐姐不能嫁入你家中,伯母病倒了,你呢?”

陈据的脸便带了一丝忧伤:“是以现在我亲来接娇娇。”

顾源冷哼一声:“为时已晚。”

“我来鼎州,便是要将娇娇带回信州。”陈据脸上变得沉重,“无论如何,娇娇与我早已过了婚书,虽然没入门,却早已是陈家人。我若要带回娇娇,你们阻止不了我。”

“据公子请便。”顾源笑道,却将顾生金招进来,“吩咐下去,但凡是顾家的产业,一概不能招待据公子。”

“是。”顾生金恭敬地回答。

陈据嘴角仍然含笑:“源弟好肚量。不知岳父岳母今在何处?”

“姐姐逃婚,祖父气得要到太和山出家,直说对不起你们陈家,我父亲母亲去劝解他了。但我实在不明白,像这种事情,为何还要和某些人讲道德诚信呢?”顾源一脸不解。

陈据含笑道:“源弟怕是年纪尚少,不晓得在世处事,并不尽由自己。”

顾源不置可否。

陈据一行人出得顾家,坐上马车,陈据的贴身小厮陈明理低声道:“这顾家公子,稚气未干,不过尔尔。”

“明理,休得胡说。”陈据合上双眼,疲倦道:“让马夫到太和山去。”陈招摔断了腿,他这个堂哥,总得去瞧一瞧。至于顾娇嘛,珑儿远在信州,届时他在鼎州盘桓半月,回去与她说顾娇坚持不肯嫁与他便可。

马车却迟迟不动,陈明理撩帘出去,却见本来坐在车辕上的马夫正面色古怪地站在地上,看着他们。

陈家在鼎州也有几个小铺子,马车是陈家的,顾源总不会硬说是顾家的罢,陈明理正欲问马夫,马夫搔搔头,为难道:“这条道乃是顾家所圶,方才顾家的人说了,我们的马车不能走这条道。”

陈明理侧头去看陈据:“大公子,这……”

陈据面色如常:“下车。”

顾源如今并未当家,他能下这样的命令,便是顾沾非默许的。既然顾家已经撕破脸,陈家为何还要将自己脸面放到地上给顾家踩呢?他如今只想速速回信州,拥着珑儿,自过逍遥的日子。

陈明理问:“那招公子……”

“顾家只是针对我,陈家其他人无碍。我们回去罢。”陈据揉揉眉心,这几日风餐露宿,他越发的想念珑儿。

只是,他本来还想到太和山去,那曾是他和珑儿初次相见的地方。也罢,说不定数年之后,顾陈两家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他和珑儿还有机会再登太和山。

****

小草捧着红漆木盘,上头装着殷红的樱桃,一颗颗晶莹得诱人。

顾珠坐在玫瑰椅上,右手捻着绣花针,左手拿着绣花绷,一下一下地绣着交颈鸳鸯。

小草将木盘放在旁边的高几上,劝解自己的姑娘:“姑娘且休憩一会罢,您从早上便绣到现时,可是太辛苦了。”

顾珠抿着嘴儿笑笑:“绣自己的嫁妆,有什么可累的。”

小草便捂嘴笑道:“姑娘说的也是。”

她靠近顾珠,低声说:“姑娘,那信州陈家来人咧,说是陈家大公子,被源公子赶了出去,还不准陈家的马车走顾家的路。外头人都笑呢。”

顾珠停了手中的活,微微侧头去看小草。她本来有两个丫鬟,后来顾娇愣是塞了小草给她。深宅大院里头的事儿,谁不清楚这是要塞人在自己身边,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监督着。她当晚便将小草的底儿摸得清清楚楚,小草虽然家生子,但她爹却是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得病去了。彼时她娘还有一个遗腹子,尽管顾家宽厚,平日里也尽量照料,但她娘还是深受打击,精神便有些不好,后来生出来一个弟弟身子又不好,家中日子过得极为见肘。

顾珠不过使了些小恩惠,小草便完全转向她这边来,帮着对付顾娇。

顾珠不言语,到底是个主子,小草便有些害怕,喃喃道:“姑娘……”

顾珠继续绣着交颈鸳鸯的脖子:“顾家的事可以关上门在里头说,但决不能和外头人一起乱嚼舌根子。”她语气极淡,却自带着一股威严。

小草噪红了脸,喏喏应声。

鸳鸯的脖子须得极专注去绣,才能活灵活现。新换的月白窗纱微微颤动,将柔和的风儿吹进来。顾珠搁下绣绷,取了金签子,插了一颗又红又大的樱桃,送进嘴中。鲜美的汁水滑落喉咙,顾珠却猛然一声咳,被咬了一口的樱桃猛然呛出来,她剧烈地咳着,似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小草本来还不以为意,只慌慌忙忙地寻了一条干净的帕子要帮顾珠揩嘴角,却不料顾珠越咳越厉害,那条干净的帕子竟然沾染了一些骇人的颜色。

小草顿时慌了:“姑娘,姑娘,这樱桃是奶奶给的呀,我没做手脚!”

顾珠咳得越发厉害,闻言喘着粗气:“咳,你,快去,咳咳,寻我娘,让她请大夫来,咳咳……”

小草当下扔了帕子,跌跌撞撞就跑出去,恰好小叶从外头回来:“小草,怎么了?”

小草自是不应答,兀自跑了。小叶进得屋中,却是被顾珠吓了一大跳:“二姑娘!”

却见顾珠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费力地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小叶没听清。

不过若是她听清楚,亦以为是二姑娘是中了邪。

顾珠说的是:“不过是轮回。”

可悲的轮回,一世又一世,不同的人,却是相同的命运。

*******

顾娇幽幽转醒时,脑瓜子还生疼生疼的。

双手双脚却是被绑着,顾娇糊糊涂涂地抬头看四周,却是胡乱地堆了木柴,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让她几欲作呕。当然了,她嘴上也被紧紧地扎了布条,可能吐不出来。

她心中又气又怕,脑中一片空白。往常歹徒绑了话本中的姑娘,她通常是义愤填膺,一边骂姑娘不小心,一边又替姑娘操心,恨不得将歹徒碎尸万段,但此刻真到了自己,什么机灵劲都没有了。

若是被人卖到勾栏院,她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正浑浑噩噩,顾娇忽而灵光一闪:不会是那刘俏俏干的罢?

茅屋周围一向无人,知晓她在茅屋中的,只有刘俏俏。

她又气又恨,怕是那刘俏俏心怀不满,趁着阿孤不在家,将她打晕绑了。

努力将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安抚下来,顾娇侧耳,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果然,外头有极低的说话声,还有嘎嘎的叫声。阿孤家中只得阿白阿黄和阿鸡,不会发出嘎嘎的叫声。正凝神听着,那说话声忽然高起来:“刘俏俏,还不端洗脚水来与我?”那声音却是尖利的女声。顾娇猜,大约是刘俏俏说的外室。

光是听声音便是不好相与的。

好半响才听刘俏俏低声下气地说:“妹妹,方才我要去帮婆婆翻身,是以才晚了一些,你莫怪,别将肚中的宝儿气着了。”

“哼,你还怪识相的。若不是郎君家中欠一个做活的下人,我还不屑得叫郎君收留你,还吃这么多!让人作呕,怪不得郎君不喜欢你!”

“是,是,以后我吃少些。”刘俏俏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

很快没了声响,只有嘎嘎的叫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锅碗瓢盆撞击声。一只狗凶猛地吠起来,而后又低低喘着。

“郎君回来了!”有人兴奋地喊。

很快传来一股极香的味道,夹杂在臭味中,仍然香喷喷的。顾娇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是鸡汤。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好半响后才反应过来,狠狠地谴责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吃!

时光过得似是极漫长,柴房里渐渐暗了下来,似是有躁动不安的吱吱声。顾娇的一颗心又高高悬起,浑身直起鸡皮。

吱呀一声,门却是开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摸进来,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若是好好待着,听我的话,以后便能吃香的喝辣的。”

顾娇死死地盯着她,奈何柴房光线幽暗,只看到刘俏俏那张丑恶的嘴脸半隐在黑暗中。

刘俏俏蹲下身子,又说:“那贱女人怀了身孕,不能服侍郎君了,此时我将你献给郎君,郎君自是极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和我同房呢。”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得意。

顾娇却是又气又急又恨,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恶心的女人!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