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离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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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死寂

一大早孔刈就交给金鱼一封信,道:“金鱼,往城南去二十里,有间破庙,将信放在那里,不要偷看。”

金鱼点头后离开孔宅,金龙看到这一幕,走上来对孔刈说:“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们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了。”

“这件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可以和四爷、六爷解释解释。”

“他们有想过听我解释吗?他们连老七的尸体都不让我看,还会听我解释?”

“但毕竟是兄弟。”

“兄弟?当初如果不是我用我的生命、尊严、身体去求那个恶心的老怪物,他们能学武?能有饭吃?能像今天这般活着?他们早就和那两个废物一样饿死了,现在居然怀疑我,那就该死。”

孔刈决定的事情通常不会改变,金龙很明白这点,其实金龙对四爷、孔六并没有什么感情,之所以不希望孔刈这么做,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老爷的亲人一个个离开罢了。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有的人趁此去孔七家拜祭一下,大部分人是没去的。

孔七为笠阳做了很多,百姓感谢他,但他的死对百姓来说也无所谓,毕竟野狼帮还在,死个孔七又何妨,所以更多的人选择去迎凤台。

迎风楼内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春桃今日穿的多些,比往日多了几件薄衫,早上荔枝见到春桃的时候很是惊讶,想问春桃原由,春桃只是笑笑不语。

“春桃姑娘今日为何穿得多些。”胖胖的贾员外见到春桃后道。

“春桃昨日身体不适,未能接待诸位客人,今日虽好些,却还是感到几分寒冷,所以多穿了些。”

“这样的话,春桃姑娘可要多多注意身体。”贾员外坐在下面说道。

旁边一人见了,用手肘戳了戳贾员外,道:“不对啊贾员外,你平时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应该已经上去占春桃姑娘便宜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好歹我也是个读书人,肯定不能做这种事情。”

那人虽感到不可思议,但也没有说什么。

“多些贾员外关心。”春桃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笑意,仿佛有什么事让她很高兴一般。

“秋梨你干吗,别打了。”

“你这个浑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秋梨不断挥着小拳头,打在常云身上。

房内还有一票年轻公子围着,看着,但无一人上前劝阻,抑或上前问个原由,其中有一个公子笑着说:“秋梨用力点,最好把常小子给我打破相。”

“你这混球,等我空了要你好看。”

“你还要别人好看,你先自己好看吧。”秋梨挥拳的速度越快,力道也越大。

“秋梨,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打我,我好解释。”

“还解释,我才不听你解释。”秋梨说着说着就把常云推出了门外,随后把门关上。

房内的公子看到常云被赶了出去,纷纷大笑,秋梨听到笑声,回过头对公子们说:“别笑了,你们也出去。”

公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房间。

“好笑吗?”坐在地上的常云对众公子说。

之前在房内嘲讽常云的公子说道:“这不是好不好笑的问题,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我就不懂你们,迎风楼里这么多美人你么不去看,天天在这看着我和秋梨,什么意思。”

一位扎辫子的公子说道:“常小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秋梨姑娘这么可爱,我们都是为了她而来,与你何关。”

“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秋梨怎么可能看得上。”

一名手持折扇的公子说道:“常小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怕你想不开,秋梨姑娘早已在我怀中。”

“拿扇子的人就是喜欢放屁。”

这时一个身着墨衣的公子想说话,立刻被常云拦了下来,常云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是要十个人一人一句话,我明白,但我不听。”

随即起身拍了拍屁股,道:“现在我们都被赶了出来,就别在这呆着了,回去吧。”

墨衣公子还是说话了:“你不问问秋梨为何生气就回去?”

“我是说你们回去吧。”

辫子公子问道:“那你呢。”

“我又进不去,只能到处转转咯。”

持扇公子走到常云身边,用扇子敲了敲常云,道:“门没拴,刚才我出门的时候看见了。”

常云立马笑着说:“多谢多谢,我进去了。”

“哎,你不懂吗?我看到秋梨没栓门的,也就是说门是留给我的。”

“你呀,还是用扇子扇扇你的屁臭吧。”常云说完踮起脚走进去。

十位公子见后,皆伏在门口,想听他们说了什么。

常云进去后看见秋梨抱膝坐在地上,轻声走到秋梨身边,道:“还生气吗?”

“生气。”

“那就继续打我,直到不生气。”

“你之前不是说要告诉你原因么。”

“等你气消了,再告诉我也可以。”

秋梨狠狠地踹了常云两脚。

常云呼了两声疼之后,道:“消气了吗?”

“还行。昨天你去哪了。”

“昨天我父亲带我去平城见一个人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忘记了。”

“你在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

“昨天春桃姐姐说你去她那里了。”

“我都没有见过春桃,去她那里干嘛。”

“在青莺楼的时候你不是经常找她么。”

“我从来没有去过青莺楼,甚至连青楼都没去过,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在那天见到了你。”

秋梨把脸探过去,看着常云,眼中满是怀疑。

常云见近在咫尺的秋梨,不知怎么想的,抱着秋梨吻了上去,秋梨感受到唇间的温度,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只好由着常云。

一段时间后,常云停了下来,抬头的时候想离开的时候被秋梨扯住,两片唇再次相依。

“怎么样,有声音吗?”

“没有。什么也听不到。”

“之前不是还有声音么。”

“我来听听,我来听听。”十个人在门口挤来挤去的样子,还算有趣。

莫道仕一大早就让孔貂去四爷和孔六那里,自己则一直坐在客栈里。

“莫兄,现在这个时候为何还坐在这里。”

“于兄有没有兴趣来和我下一局。”

“来。”

“哒哒哒。”黑白二子不断在棋盘上发出属于他们的声音,两个执棋者表情严肃,凝神看着棋局,不想走错一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于蒙尘说:“莫兄这子一落我便无子可下了。”

“上次于兄赢了,这回让我胜又有何妨。”

“真真死局,无处可走。”于蒙尘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围棋罐,又道:“棋子是死的,无路可走的时候自然也就输了,换成人就不一定了。”

“于兄这众多棋尚不能反转,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莫兄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五六回来吧。”

“五六干嘛去了。”

“去找春桃了。”

孔刈和金龙等了一个时辰之后,金鱼便回来了,“老爷,那庙甚是荒凉,把信放在那里有什么用。”

“有一个人,他在晚上的时候会去庙里休息,到那时信就有用了。”

“老爷,能告诉我这人是谁吗?”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那老爷,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吧。”孔刈闭上眼,躺在了座椅上。

孔貂、四爷、孔六还有两位堂主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讨论着什么。

在讨论的过程中,四爷很是激动,孔貂却是相当平静,孔六则显得有些犹豫,两位堂主看起来是在思考。

渐渐地众人好像达成了共识,之后离开了房间。

五六在迎凤台出来后就向客栈客栈走去,回到客栈后对莫道仕说:“公子,拿到了。”

“只有信吗?”

“还有一个镯子。”

莫道仕起身对于蒙尘说:“于兄,我们该走了。”

孔家的下人告诉孔刈莫道仕来了,金龙对孔刈说:“老爷,莫道仕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看看就知道了。”

莫道仕像第一次一样,进来便拱手道:“孔大侠,上次你来看我,这次我也来看你了。”

孔刈起身说:“莫公子有心了,请坐。”

“孔大侠今天怎么哪也没去啊,既没有去七爷家,也没有去看春桃姑娘。”

“老夫为何没出去,莫公子应该是清楚的啊,不然也不会来老夫这里了。”

“孔大侠怎么会说这种话,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何不出去。”

“那莫公子就不怕老夫不在吗?”

“不在也无妨,全当散个步。”

“那莫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上次孔大侠不是想知道令公子在何处么。”

“看来莫公子是知道了。”

“是。前些日子我在迎风楼看见了令公子。”

“既然是在迎风楼,那为何老夫不曾见到。”

“令公子是在春桃姑娘房里。”

孔刈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冷静,有点不安地说:“如果是在春桃房内,老夫也应见过才对。”

“不一定吧,孔大侠这几日都没去迎风楼,而且我说的房间是春桃姑娘的卧房。”

“莫公子什么意思。”孔刈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暗,双目露出凶光,寒声道。

“还是孔大侠这副表情看着舒畅,要是能笑一下就更好了。”

孔刈的脸皮动了好几下,缓缓地说:“还请莫公子告诉老夫。”

“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闲来无事,去迎风楼逛了逛,感觉下四层无味,便偷偷地爬到了五楼,走到春桃姑娘卧房的时候听到里头有动静,于是便把门撬开,发现床上有两具白花花的身体,上面那个还在不断地运动着,至于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我也就不描述了,孔大侠懂的。”

孔刈拍断凳子扶手,站起来死死盯着莫道仕:“莫道仕,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开。”

“开玩笑?”

“老夫不管你是怎么上去的,孔貂是一定上不去的,更何况春桃也不会做这种事。”

莫道仕也起身,凑到孔刈耳旁,道:“孔大侠,我送令公子上去的,至于春桃姑娘,用点东西就好了,我只要保证她不说出来,也就不会有事。”

“莫道仕!”孔刈脸上青筋暴起,声色俱厉地说。

“孔大侠,这种感觉还不错吧,这是你也不是没干过。”莫道仕说话的时候看着孔刈紧握的全头,不由得嗤笑一声,然后拍了拍孔刈的脸:“孔大侠,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享受就行了。”

接着,五六拿出一封信给孔刈,莫道仕说:“孔大侠看一看吧,春桃姑娘写的。”

孔刈从五六手中把信扯过来,看了一下,就立刻把信撕了个粉碎,随后用手指着莫道仕的鼻头,道:“你以为老夫会信你的吗?想骗老夫,你还嫩着。”

“孔大侠是不认识春桃的字迹吗?没关系。”

莫道仕说完,五六就拿出一个手镯:“孔大侠不会不认识这个镯子吧。”

孔刈接过镯子好一会儿,咔嚓一声,手镯被孔刈捏断。

孔刈红着眼看着莫道仕:“你满意了吧,莫道仕。”

莫道仕笑着拍了拍手:“满意,当然满意。”

“满意了就滚吧。”

“孔大侠,今天一定会很精彩。”莫道仕笑着离开了孔宅。

孔刈看着莫道仕的背影,双拳紧握,牙齿咯噔咯噔响,看着这样的孔刈,金龙、金鱼两兄弟噤若寒蝉。

“这个婊子敢背叛老夫,老夫必让她身败名裂。”

金龙小声地说:“老爷,我们没有证据,唯一的信也被撕掉了。”

“那老夫就要杀了她。”

金鱼听到连忙说:“老爷,她是青莺楼的人,不能杀啊。”

“就算是青莺楼的,老夫也要杀,连同那个小畜生一起。”

孔宅很安静,静的像一滩死水,孔刈狰狞着脸看着那被撕的信和已碎的镯,金龙、金鱼在后面看着孔刈的身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奇怪的是孔宅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死寂,好像无人居住的宅院,只是愤怒的孔刈,被孔刈吓到的金龙、金鱼两兄弟完全没有注意今天孔宅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