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大耻辱
向茹芸唇角带出一抹深深的嘲讽，想来我那个嫡嫡亲的三妹妹向茹默，如今却不得不在那个人迹罕至，现下是半荒废，早晚得全荒废了的，那个凄苦的宁厂苦巴巴的要凿什么盐井，这简直就是我向茹芸所听过的最动听的笑话，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将细白的手指尖放到鼻下轻嗅，犹如置身于春天无尽的花海里，由不得让人甘之若饴，发出娇憨的一声：“好香”
向登鹳闻声再次转回头，见向茹芸半靠在罗汉榻上，刚刚睡醒后的一张嫩脸上端的是梦寐的美，向登鹳眼中不禁泛出幽幽亮光，声音端的是暖暖糯糯貌：“芸儿，怎地就醒了。”
向茹芸这一觉搂的极是舒服，身子端的是轻松貌，妩妩媚的白他一眼，道：“怎地，你还不要人家醒过来了。”
眉眼往起一挑，嗔道：“你做的是何打算，想去搭妹呀。”旋即一双媚眼如丝，张开一双嫩白如莲藕般的臂弯：“登鹳，来我这里。”
向登鹳心思正浓呢，哪受得住向茹芸这般情真真、意切切的逗，把读书也抛到了脑后，扑身过来一把将香香软软的美娇娘抱了个满怀，郎情妾意，一地春光。
向茹芸顺势倚倒在他怀里，柔软的腰肢恰是咯到了向登鹳的肘弯上，蓦地疼了一下，娇喘连连，道：“哎呦，咯死人家了啦。”
向登鹳连连起身：“我的乖芸芸，夫君是咯到了你的哪里？”
向茹芸白他一眼，指了腰眼处：“是这里啦。”
向登鹳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下仔细地在她的腰上捏开来，向茹芸闭上了眼睛，慢慢的享受着这种舒服。
时光倏忽，内室角落里铜壶滴漏滴答答一下下的淌着，牖户外红心山茶花被晚秋蕴上了更多凉意，肆意的绽放到荼蘼，映得牖户粉红纱帘上渲了更多的殷红。
向茹芸将一双美腿缓缓舒张开来，斜睨着向登鹳问询道：“我说向登鹳，也有些个时日了，我们家的《盐论解语》你研读的如何了？”
向登鹳捧着一张大盛的笑脸，如夏日正午时分艳阳底下最盛的那朵向日葵，连连颔首，作奴仆貌，答道：“回大小姐的话，在下已经将《盐论解语》中最精髓的部分提取出来了。”虽是在说着话，手上为向茹芸拿捏的动作却是不敢停下丝毫半分来。
向茹芸睨着他，那个三丫头成日里的将头扎进那个厚竹简里苦读几年，却是到了现下了，连府上都呆不下她了，还跑去宁厂那个鸟不撒尿的鬼地方接着去读，都连个眉目都不曾有呢！
仔仔细细的觑了向登鹳的一张赛过潘安的俊朗脸庞来瞧：“你这刚看了几天半，竟是读得明白了？”
向登鹳自信满满：“那当然。”
向茹芸狐疑道：“当真？”
向登鹳夜郎自大，自以为是，想当然的认为凿盐井，汲盐卤都并非什甚难之事情。
唇角含了掩饰不住的嘲讽，真就不明白了，明明很简单的制盐之术，向府为何非要篆刻成一本厚重的竹简书来，信誓旦旦道：“芸儿，再有个几日，连保我把这个制盐巴研究个通通透透的，到时我就动身去江口，帮父亲大人凿盐井。”
面上笑意更甚，飞了个眼儿给向茹芸：“也是给你在府中壮脸面呢，你说是不是呢，我的美人儿，我的良人。”
向茹芸听了他的话，很是入耳，禁不住露出了个沾沾自喜的笑意，发觉后，立马就换回了惯常的慵懒于不屑的表情，只抬手觑着神色，细看了一双纤手上新染的朱红丹寇不语。
向登鹳眼神庄重的看着向茹芸，郑重其事道：“芸儿，你就擎好吧，我会让你得到专属你嫡长女的所有荣誉。”
向茹芸觑眼睛听着，对向登鹳的话，深以为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于心底里暗暗盘算着，真若是这般，江口的盐井若能打出盐卤来，那我向茹芸这回岂不是妥了，更是可以力压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丫头一头了。
想想便就开心呢，向茹芸眼里升腾出痛快且得意的火光来，于眼底灼灼燃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做轻慢碾压状，三丫头，这回你大姐我不要同你较劲儿都不行了呢！
向登鹳将自己从《盐论解语》上誊抄到澄心堂纸上的几行字背出来让向茹芸听：
“开凿于百米内，
需下木竹，
于浅显之地，
岩石质地虚亏，
罅隙漏痕甚多，
淡水乃从罅中渗出入井，
使木竹将水掩阻而不能也。”
竹简书中的这几句话，对打小起便就诵咏《盐论解语》的向茹芸来说，的确是熟稔得很，可熟稔是一回事，她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话中意思不甚了然。
觑着眼睛，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对向登鹳道：“这几句话你是作何解释的？”
向登鹳哈哈的笑了，面上洋溢着自己给自己的自信，朗起声音来：“芸儿啊，这几句话我是琢磨个透透的了。”
说到此，向登鹳故作神秘，将话头停住，坏笑着看着向茹芸。
向茹芸娇嗔道：“有话快说，这般吞吞吐吐的，跟我找不自在呢？”
向登鹳收起笑容，神情肃然，欲要开口，跟向茹芸离得犹自是若斯近，却还是怕她听得不清，漏掉了什么，又向前凑了凑身子，方才道：“这句话意思是，若是开井开到了近一百米之时，要下木竹，可那样很有可能会阻止淡水流入，以至于不能使水同卤子合在一起，而起到稀释作用。”
向登鹳的这个解释，纯属就是自我妄加揣测，一派胡言，直接便是把这个道理生生的给理解为了相反的意思。
《盐论解语》里关于此一处的载录，意思是要防止淡水渗入盐卤的。
向茹芸细细听了，于心下里分析后，竟是觉得这个荒谬的说法大有道理，眼角眉梢渐渐挂了掩不住的笑意，只觉得事情是十拿九稳了。
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极大的喜悦感，饶是冰冷阴险如她，现下里也是禁不住的唇角喜色大盛：“依稀记得在自己总角之年，父亲大人一次风尘仆仆从江口回来，说江口打的那一口井，没有出卤。”
向茹芸眼底有隐约的不屑之意，思绪心性在向登鹳那个错误的想法之上渐行渐远，还将之自奉为道理真谛：“想来当年，许就是没有淡水流入，才导致盐卤过干才失败的。当年若果说就遇到了向登鹳，那这个问题也就压根不会发生了。”
愈是琢磨，心下愈是觉得正确，向茹芸一拍大腿：“这回那个三丫头别说是跑去宁厂了，就是跑去了天边，我向茹芸定然也会让她瞎子点灯——白费洋蜡！”
忽觉腰身被向登鹳一直揉着的地方腻腻热热的不舒服，“嗳”了声，斥道：“你榆木脑袋呀，手就只知道揉着人家的腰不放。”
饶是晚秋，内室关门闭窗，再加上又没停的忙活，向登鹳额角已经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抬手胡乱的抹擦上两把，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换到了向茹芸的一双有致的腿上，笑着道：“这里行吗？”
向茹芸低低嘤咛：“用些力，用些力。”
向登鹳又是连连颔首应诺，手上缓缓的加了些力度，笑着道：“我是怕我手重，捏疼了我的宝贝大小姐嘛。”
向茹芸斜睨他一眼：“油腔滑调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卖了。”
向登鹳嘿嘿一声笑，饶是为向茹芸捏了这若斯久，以至于书生的一双白净的手都隐隐的痛涨了，可在向茹芸不说罢了的情形之下，手上的力道却是半分不能停的，并且还得保持个得体的笑容出来。
做功德锦帛继承人的夫婿，你当那么容易呢！
夕阳西下后，飘起了零星小雨，入夜里倒是放晴了，半弯的月亮挂在半空当中，朦胧似幻，似笼了一层如烟似雾的薄纱。
夜未央，姑姑向月光的四宜苑没有燃烛，浅浅月华透过牖户筛进来，淡淡的明色与暗色洒下来，庭院当中几株晚秋中的红心山茶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盈满淡淡花香。
月色衬得向月光幽暗内室的那张金丝香楠木弥勒榻愈加的闪耀耀，饶是在这暗夜里，仍是有不敢直视之端的。
向月光着一身杏黄色亵裙，小身躯倚靠在硕大的弥勒榻上，身边浓郁的合百花熏香香气大盛，向月光吸吸鼻子：“雪儿，任由熏香千万种，和着这百花的香气却是独得你姑姑我的宠爱呦。”
“呵呵呵呵呵呵”的一连串娇笑。
坐在弥勒榻下素白色小杌子上的向茹雪，这才未曾开口先笑了出来。
向月光侧耳谛听着这一串娇笑，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姑姑我最喜欢听我二侄女的笑声，听起来就让人舒适，那烦恼啊，当真即刻的都飘到九霄云外不见了踪影。”
向茹雪却是端了三分撒娇、三分刻意、四分认真貌，道：“姑姑你喜欢雪儿的笑，可有人她却是对雪儿的笑厌烦得紧呢。”
向月光轻哼了声：“你是说那个三丫头。”一双狭长的细眼中充溢着蔑视与轻慢，看了修剪得浑圆略尖的涂了妃色丹寇的指甲，缓缓摇头咂嘴道：“她呀，就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姑姑我捏上半拉眼皮都是顶顶地瞧不上她的。”
向茹雪抬起一只雪白且小巧的素手，掩唇止不住“咯咯”的笑：“三妹读书的确是死板了些的。”
可遑论若何说，那丫头无论是诵咏整部的《盐论解语》，还是辨别各种盐巴的类别，都还是自己所不能企及的，而对于那一日招婿比试上，被二爷爷和几位表爷指摘，训斥的惨淡淡的形容，向茹雪一直都觉得那是人生中一份大大的耻辱。
内室一隅铜壶滴漏滴答作响的声音，使得向茹雪将思绪拉回。
偷睨了姑姑一眼，见向月光看够了指甲上的丹寇，又反掌借了如水的月色华光，慢慢偏头，细细瞧了手掌心，掌心中的纹路深浅不一，如刻又如画，雕琢了光阴，镌刻了岁月。
向茹雪轻轻摇摇头，嗤声叹了口气，眼里含了几丝愤怒，闪过一丝轻漫，揣了姑姑的心思，贝齿轻启：“姑姑啊，你说说她，一本书竟是研读了那么许多的时日，到现下来了，竟是连一点点的实在事情都未曾做得。”
向月光只静静听了，觑着神色，却不曾言语，面色沉寂的骇人。
饶向茹雪是个口齿伶俐的，这下里也是端端的不敢再作声了，内室里只余呼吸之声相闻，牖户外的月色也是渐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