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很贵的
周一升旗时林鱼白果然对许厘安说的最新剧情一头雾水,压低了声音对已经快要贴在她身上的人说:“现在的电视剧,情节发展已经这么迅速了吗?”
许厘安一个劲儿点头。
她连腿上打着石膏都不肯消停,点完又左右看了看,刚想凑过去给她讲一讲这两集新出场的人物便迎面对上了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班主任扫过来的视线。
许厘安条件反射性的绷直了背。
林鱼白也立马站直了仰头去看半空中飘扬的红旗,企图用鲜艳的国旗来洗涤自己这颗被电视剧玷污了的心灵。
杨老师不为所动,转头之前威胁意味十足地瞪了她俩一眼。
许厘安哭丧着脸顶风作案:“看来这顿吵是少不了了……”
可事实上真正挨吵只有许厘安一个人而已。
林鱼白诚惶诚恐的杨老师手里接过上午刚交上去的试卷,在对方欣慰的目光中身子一抖,仿佛一条被猫盯上的鱼。
许厘安不服,龇牙咧嘴的朝她扑过来,晃着她的胳膊试图跟她同归于尽:“明明我们两个人都在说小话,凭什么挨骂的只有我一个人!草民不服!草民要上诉!”
林鱼白还处在心有余悸的状态下,闻言下意识顶嘴:“傻孩子,你斗不过我的。”
然后被许厘安按在座位上揍了一顿。
“说!”许青天指着她试卷上高的惊人的分数铁面无私:“你是怎么考到这么高的!”
刚被用过刑的林犯人挣扎无果,只能坦白以请求组织宽大处理:“因为我请了外援。”
“家教?”许厘安自动翻译。
“唔……”说话的人想了想,觉得这么解释大概也没错,便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但其实跟家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林鱼白想。至少家教还有报酬可以拿,而沉郁只能无偿教她写作业。
她敲了敲沉郁的房门。
偌大的别墅里除了他俩再也没有别的活物,林鱼白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自己敲门的声音在不断回荡,像用力砸出去的跳跳球,触底又反弹。
沉郁开门,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就被一张试卷糊了脸——林鱼白从试卷后面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咧着嘴傻笑:“物理老师让我明天上台讲题。”
沉郁从接近满分的试卷上挪开视线,盯着对面的人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林鱼白于是笑得更狗腿了:“你之前给我讲的解题思路……”
“我忘了。”她说,同时一脸委屈地眨眼。
而沉郁就像一颗被磨圆了棱角的石头,没有对自己被占用的时间表达任何不满,听她这么说便点点头侧过身子,让开足够她经过的空间。
林鱼白第一次进沉郁的房间。
很简单的单色系装修风格,入目大片的青灰色,被子摊开铺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看不见。
林鱼白此时才觉得拘谨,站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眼巴巴看着沉郁下楼又搬了张椅子上来,然后在书桌前摆好,转头说话前还记得要先帮她拉开椅子:“哪些不会?”
林鱼白都不好意思说:“……全部。”
倒不是夸张。
林鱼白从小成绩就不好,初中时甚至产生过厌学情绪,只不过她藏得很好,连朝夕相处的白女士都没发现,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忘了当初是如何一听见“学校”这个词就控制不住胃里剧烈的翻腾感的。
她垂下眼皮,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曾经听过的刻薄的语言。
可沉郁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推开自己的作业在桌上腾出位置后便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她带来的铅笔:“这道题考的知识点是开普勒三大定律……”
声音以空气作为介质流通,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慢条斯理地撞击在耳膜上,渐渐和心跳形成了统一的节奏。
林鱼白从讲台上下来,只觉得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腿弯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物理老师倒是对她很满意,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夸她解题思路新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末了又拿着她的月考成绩和这两天的试卷作对比,盲目的沉浸在对自己教学实力的肯定中不可自拔。
林鱼白露出一个假笑,本就发软的腿被人用力一拍更是差点当场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位置上又被许厘安打着石膏的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在了她身上。
许厘安一脸藏都藏不住的笑:“客气了客气了,这还没过年呢!”
“不过说真的,”直到那道半死不活的身影在旁边坐下,许厘安才接着道:“你那个家教还挺厉害的诶!在哪儿找的?回头让我妈也给我请一个回来。”
“请不回来的……”
林鱼白把头埋在胳膊里嘀咕,声音太小许厘安没听清,于是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她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很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