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五月份,天气已经闷热难当了,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地。
创汇路上,依旧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数不尽的公交车像坦克一样在拥挤的道路上争先恐后,嘈杂的车厢内,被挤得变形的人们,脸上是被生活磨砺的麻木神情。
车子停下来,车厢右侧第一个座位上,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胖女人站起身,扯着嗓门大喊:“下车走后门,不下的往后挪。”
一位妇人从前门上车,拥挤的车厢内,散发着浓浓的汗臭味,妇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妇人还没站稳,公交司机已经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向着川流不息的街道驶去。
原本到从创汇路到汇阳路,一般情况下只需两分钟就可以到达,可能因为是周五的关系,道路非常拥挤,车子走走停停共用了二十分钟才到达汇阳路站。
几乎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情,有一些人赶时间去火车站,从汇阳路下车的话,只需走五分钟路程便会到达车站,而堵车却多耽误了他们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
“早知道去坐地铁了!”
有人不满地抱怨道。
确实如此,如果坐地铁大约只需走十分钟,并且地铁是不会堵车的。
车子眼看就要在汇阳路站停下来,嘶~一声紧急刹车,车厢内的人全都依着惯性,往前倾斜。
司机将头探出窗户,对着闯红灯的电动车男破口大骂:“找死啊!”
“……”电动车男骑着车子已经走远,回头谩骂了一句,那句谩骂声淹没在汽笛声中。
车子重新启动,因着惯性又是一下趔趄。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不小心踩住了前门站着的妇人,妇人不悦地转头:“没长眼睛吗?踩着我了。”
男人抬头看向妇女,眼神里突然涌动出让人背后发凉的恶意,妇人不自觉地往后踉跄。
而后一道锋利而又刺眼的光,从男人怀里折射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妇人已经倒在血泊里,颈上的鲜血像突然爆裂的水管一样往外喷。
一年后。
瀚霖市长乐区郊外的一间廉租房里,弥漫出浓烈的恶臭味儿,来往的行人经过时,都会捂着嘴快步跑过。
一对外地口音的夫妇从此经过,丈夫用家乡话怒骂道:“TMD臭死了!”
妻子皱着眉头问道:“你给房东打电话没?”
“打了,说明天会来处理。”
……
此片区域廉租房住的大多是外地前来打工的人口,原本住在这里的是当地村里的人,后来城区扩建,征用了大量的农田,作为补偿除了赔偿一些巨额资金之外,当地政府还根据人口分楼房。
因此村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搬到楼房里去住了,而这些空出来的房子刚好对外来打工的人口出租,虽离市中心远了些,但却是相当便宜了。
许多前来打工的慕名而来,渐渐地这个地方成为了外地打工仔的汇集地,当地人很少涉足于此。
房东终于在大家埋怨下,第二日一大早便赶来了。
他还未走上二楼,恶臭便已经传进他的鼻腔,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下午还要参加一个中老年读书交流会的,那里有他心仪的对象。
他为这场交流会准备了许久,他还特地买了本新的泰戈尔的《飞鸟集》,里面有一首他特别喜欢的诗,他要当面念给她听。
你微微地笑着,
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觉得,
为了这个,
我已等待得久了。
他认为,泰戈尔是这个世上最会说情话的人了。
而此刻,他却走在溢满恶臭味的楼道里,他觉得扫兴极了,要不是那个乡巴佬给他打电话威胁他要退租的话,他才不会来呢。
表面上,他是一个人浪漫主义者,其实骨子里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唯物主义者,这个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他走上楼梯,难闻的气息愈加浓烈。
扭动钥匙那一刻,他的心突然骤跳了一下,门打开那瞬间,他望向屋内,下一秒,他像丢了魂魄一般,疯狂地往楼下跑。
跨下最后一个台阶时,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未干,泥泞溅满了衣服,他已经顾不得这件衣服是他为参见那场交流会特意去商场挑选的。
他脸色惨白,全身不停地发抖,意识依旧停留在打开门的那瞬间。
二十平的小屋子里,干净的只有一张窄窄的床,一个女子全裸地躺在床上,呈大字型。
苍蝇围绕在女子周围,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这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一只手直直地垂在空中,上面爬满了蠕动的白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