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 例
《瘟疫发源》一书,根源自黄帝与岐伯问答,注《类经》一部。其理其文深远玄妙,人多不录。上古之时,无药无方,按脏腑经络,专以针灸,妙用为古今。《素问》乃岐黄之祖,观者幸勿以其繁而厌之。
《类经》一书,内分阴阳,化生五行,注天干地支,六十花甲,分为五运六气,各有主气、客气乃五运主气者,春温、夏热、秋凉、冬寒,乃四时之正气也。六气主气者,风、火、暑、湿、燥、寒是也。凡主气者,年年不移;客气者,每岁而迭迁。若主客之气正化 [1] ,则天时风雨调和而五谷丰收,则民亦舒而无病。然一岁之中,全在客气之流行变化。若主客之气不和,阴阳不得升降,则五行相制,天时寒热温凉不应主气,则天有不测之气象,风云雷雨,旱涝不均,五谷亦不能丰收,而民多患灾难疫疠之热症。
瘟疫则验
今将瘟疫书内,逢刚柔失守,阴阳升降不前,不迁正,不退位 [2] ,五行相制,运克天气不和,并天刑 [3] 之年,所验之天时民病,不能尽注,略表数句,以待后人再验可也。
假如崇祯十一年岁次丁丑 [4] ,为运克天气不和之年。此年杀气乃行,自北直 [5] 由山东,大兵荒乱,杀虏黎民无数。至十二年戊寅 [6] ,亦是刚柔失守,天运失时,其年大旱。十三年己卯 [7] ,亦是阴阳不得升降,饥歉岁年,饿死者、瘟病死者无数。此乃刚柔失守,天气不和之验也。
康熙七年岁次戊申,亦是刚柔失守之年。天运失时,其年六月十七日二鼓时地震,由西北而至东南,山东青州、沂州、郯城,一切楼瓦房倒坏,城崩地烈,伤损人亦不少。至八年己酉、九年庚戌,此二年民患瘟疫热症,人多暴死,亦是刚柔失守之验也。
康熙十二年岁次癸丑,其年民舒无病。惟冬月五之气,主客之气皆燥金,主寒露早下,霜乃早降。终之气,在泉 [8] 主客之气,皆是太阳寒水用事,天时主严寒大举,霜雪乃积,凝水坚冰,阳光不治,杀令行也。此年一冬大雪大寒,冻死者亦有数人,岂不是客气之流行变迁一验也?
康熙二十五年岁次丙寅,亦是刚柔失守,天运失时,运克天气不和之年。初之客气君火,而兼相火司天 [9] ,主春气大温,草木早荣。二之气主气君火,此年君火当降在泉。遇水运承之,降而不下,君火反郁,火不务其德,则炎暑流行,火气太过,热极之变也。火极太甚则水来复之,甚则云趋 [10] 雨府,洪水冲决。此年主天下大水,青州大桥水崩。亦是此年,民患大疫疠热症。
康熙三十年岁次辛未,乃天刑之年,阴阳不得升降,土下克水,故曰不相得,天时寒暄不时,则田禾亦不能丰收,民病暴热乃生,郁疠乃化,多生热症。陕西省大歉,饿死、病死者无数。
康熙三十四年岁次乙亥,为天气不和之年。山西洪同县 [11] 六月初四日地震,城崩地烈,及一切楼瓦房倒坏,饿死、病死者无数。此乃天刑之年一验也。
康熙四十一年岁次壬午,为刚柔失守,天运失时之年。此年乃太阴湿土当升司天,中运遇木,则土不能升天。土郁不升,因木之胜也,人病在脾胃。土郁欲发,必待得位之时而后作,微甚如见,三年化疫。四十二年癸未,四十三年甲申,四十四年,其年稍平,山东六府瘟疫盛行太甚,其人死者无数,遍地尸骸。不知别省何如医 [12] 。医不明五运六气,若多用清解发表之剂,病轻者即重,病重者即死,误人多多。吾按五运土郁治法,用泄黄散 [13] 研化五瘟丹 [14] 或三消饮 [15] ,选而用之,轻者立愈,重者即轻。凡照此法治者,百无一失,此其验也。
雍正元年岁次癸卯,为运克天气不和之年。天时孔府文庙火灾。二年岁次甲辰,亦是运克天气不和之年,朱夫子文庙火灾。此二年民多患瘟疫热症,惟济南府北七县更甚,病死者无数。三年岁次乙巳,亦是运克天气不和之年,天时春旱,夏秋多雨,济南、东昌二府民患水灾大难,以至北直。东三府青、莱、登,天时多患虫灾,田禾半收。此冬天气大温不寒,皆因在泉之气相火,终之客气亦是相火,二火交炽,畏火司令,故主冬温不寒,阳乃大化,蛰虫出见,流水不冰,地气大发,草乃生,人乃舒。岂不是天气不和、客气流行之验也?
瘟疫治法表其大略
瘟疫受病,皆因五行相克,阴阳不得升降,以致五运五郁。客气流行变迁,人感天地疫疠不正之气,内虚之人,邪由口鼻而入,壮实之人,外邪不能侵害。此疫疠之邪,非若伤寒感冒,邪气由毛孔而入,断不可认为伤寒感冒表症,强发其汗,徒伤表气,病亦不减,反使病轻者重,病重者即危。
一论瘟疫皆是热症。如初举一二日间,发热,头晕头痛,身痛,口干发渴,呕泄等症,初用达原饮,调和疏通之剂,其病速愈。此时受病日浅,又不可下,若下之太早,则成结胸。病至五六日,舌上生胎,其胎各色不同。或咽喉肿痛,汤水不下,或发斑发疹,或大便干结,或三五日不通,当速用三消饮,轻者二三剂而愈,甚者五七剂而痊。若瘟毒太甚,危在旦夕,而头痛腹痛,紫黑瘟疹,或身目发黄,舌胎语涩,或不省人事,或谵语,或妄言撮空,寻衣摸床,烦躁不宁,遗尿不知等症,当速用加减运气五运丹 [16] ,连进二三服,立可回生。
又论瘟疫俱是热症,宜用清解寒凉之剂,又最宜用大黄。盖大黄乃是流通之物,且能却邪逐秽之妙品。若不用大黄,徒 [17] 用寒凉,寒则凝滞,但非不能退热,反能郁遏邪气,以至外则身凉,内则壅热,迁延待毙,莫可救援,可不慎欤?
又论瘟症,至五七日之间,当为速下。若日久失下,内结壅闭,以致脉厥。此时若徒用寒凉之味,无大黄流通之性,愈遏其热,其邪愈结,脉愈不行。遇者认脉微欲绝,委而弃之,误人甚矣。或妄投参、芪、桂、附,大补回阳之理,下咽立毙,可不叹哉!病若至此,宜用小承气汤加槟榔二钱,缓缓下之,六脉自复,诸症渐愈。
又论瘟症下法,病至七八日,舌上生胎,即当速下。或大便结滞不行,更当速下。下过二三次,轻者自愈,重者舌上胎退刺软,热渴减。或又复热,即再下之,凡下不以数计。病有浅深,有是症则投是药。若见理不明,中道生疑,遇此反致耽 [18] 误,可不惜哉!
瘟疫病按
一武举,年三十余岁,身壮体健,忽患瘟热之症。延迟至七八日间,烦躁不宁,坐卧不安,寻衣摸床,妄言撮空,手足战栗,六脉散乱,水饮不下,大便不通,小便赤涩。有作虚症治之,命在旦夕。用五瘟散,每服三钱,新汲凉水调化送下,日进三服。次日诸症全退,饮食调养数日而安。
一男子,年五十余岁,患瘟症延迟数日,失于解利,以至于神昏不省人事,大便结滞,舌上胎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六脉似有似无,或六脉俱脱。皆因疫毒太甚,闭塞经络,以致脉道不行。用过清解通利之煎剂,内加大黄三钱,日进三服,绝然不动。因大黄经过水火煎炼,去其猛烈之性,故用之则不效。举家惊慌,以备后事。吾将用过通利之剂俱宜生用研末,用新汲凉水调匀,灌下,日进二服,大便通利二三次,口亦能言,目亦能视。次日再进一服,则诸症全愈。
若此等瘟疫之毒太甚,其毒结于腹内,熏蒸脏腑经络,以致真气受伤,而疫疠之毒日日炽盛,则百病生出。必用生大黄猛烈大将军之势,方能攻结破敌疫疠之毒,不然其毒不能善退。盖大黄之性,有毒攻毒,其毒亦能解大黄之性,则不损元气,善能逐毒外出,而元气渐复,此乃泻中有补也。如此等症,屡用屡效,百无一损。
黄帝曰:疫疠热症,当何禁之?岐伯曰:热病少愈,余邪未尽,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若不戒饮食劳倦,情欲扰乱,然脾胃气虚,未能消化坚食,故热复生。宜清淡饮食,最忌腥膻油腻煎炒之物,常待 [19] 三分饥。戒劳役怒恼房事,宜净养数日,其病渐愈,元气渐复,再不复感。
八十老人注验
[1]正化:运气术语。指热化、寒化、雨化、风化平和者。即平和气化。
[2]不迁正不退位:运气术语。不迁正,指不迁居正位,也就是值年的司天之气不能应时而至;不退位,指不退避正位,也就是应该转位的司天之气太过,留而不去。
[3]天刑:运气术语。有天的刑法之意,在运气学为年岁的冲克。
[5]北直:即北直隶。明成祖迁都北京,将隶属于北京的地区设为“直隶”,称“北直隶”,以别于隶属于留都南京的“南直隶”。
[9]司天:运气术语。即掌握天上的气候变化,意指统主上半年气候变化的总趋向。
[10]趋:原作“趜(jú菊)”,据本书《寅申之岁》篇”改。
[15]三消饮:方名。据《瘟疫治法表其大略》篇中证候,当为明代医家吴又可著作《温疫论》中方,由槟榔、厚朴、芍药、甘草、知母、黄芩、大黄、葛根、羌活、柴胡、生姜、大枣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