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张景岳的著作
张景岳博学多才,凡天文、音律、象数、兵法无不知晓,且可灵活应用于医学,从其在《景岳全书》中所列古方八阵、新方八阵中可看到端倪。他一生著术颇丰,对于脉学、本草、方剂、针灸及临床各科均有深刻的研究和独到发明创造。
一、《类经》
张景岳对《内经》研习近三十年后,于中年以后著书立说。著作首推《类经》,其编撰“凡历岁者三旬,易稿者数四,方就其业”。本书成书于天启四年(1624)。他认为《内经》是医学至高经典,学医者必应学习,但《内经》“经文奥衍,研阅诚难”,确有注释的必要。
《内经》自唐以来注述甚丰,王冰注《黄帝内经素问注》最有影响,但王氏未注《灵枢》,而其他各家注本颇多阐发未尽之处。《素问》《灵枢》两卷经文互有阐发,为求其便,“不容不类”。故张景岳“遍索两经”,“尽易旧制”,从类分门,“然后合两为一,命曰《类经》。类之者,以《灵枢》启《素问》之微,《素问》发《灵枢》之秘,相为表里,通其义也。”《类经》分经文为十二类、若干节,根据相同的内容,拟定标题,题下分别纳入两经原文后详加注释,并指出王冰以来注释《内经》各家的不足之处,条理井然,便于查阅,其注颇多阐发。景岳思路开阔,对《内经》精研深刻,各家著作浏览甚广。《类经》集前代注家的精要,加以自己的见解,敢于破前人之说,理论上有创见,注释上有新鲜,编次上有特色,是学习《内经》重要的参考书。同年,张景岳再编《类经图翼》和《类经附翼》,对《类经》一书中意义较深言不尽意之处,加图详解,再附翼说。《类经图翼》十一卷,对运气、阴阳五行、经络经穴、针灸操作等作图解说,讨论系统。《类经附翼》四卷,为探讨易理、古代音律与医理的关系,也阐述其温补思想。如《类经附翼》卷一“医易义”篇,张景岳曰:“五十学易,讵云已晚,一朝闻道,立证羲黄……因而重申其义曰: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亦冀夫掖斯道之门墙。”在《类经附翼·大宝论》《类经附翼·真阴论》等篇中还有部分针灸歌赋。
二、《景岳全书》
张景岳晚年辑成《景岳全书》64卷,100多万字,包括传忠录、脉神章、伤寒典、杂证谟、妇人规、小儿则、本草正、外科钤和古方八阵、新方八阵等部分,将中医基本理论、诊断辨证、内外妇儿各科临床、治法方剂、本草药性等内容囊括无遗,全面而精详,且均为自己的学术思想,该书成于其卒年1640年。“《全书》者,博采前人之精义,考验心得之玄微。”《传忠禄》辑有张景岳主要医学理论、医评、问诊和诊断、治疗原则等文章三十余篇,内多为温补学说的论述。《脉神章》录有历代脉学之论,其中诊脉之法和脉象主病多为结合临证经验的评论。次为《伤寒典》,补充“《内经》伤寒诸义,并诸治法之未备”,主要论述伤寒病的证治。《杂证谟》列诸内科杂证的病因病机、治理方药和部分医评,并辅有部分医案,论述系统、精彩。《妇人规》论述九类妇科疾患,并指出妇科证多有情志病因,尤要注重四诊合参。《小儿则》更述儿科诸病并治,在总论中提小儿“脏气清灵,随拨随应”的生理特点,很有见地。《痘疹铨》《外科钤》各有论病及证治。《本草正》介绍药物292种,每味详解气味性用,很多为张氏临证用药体会,颇有价值。《新方八阵》《古方八阵》,因张景岳擅兵法,在此借用药如用兵之义,以方药列八阵为“补、和、攻、散、寒、热、固、因”。《新方八阵》中列186方,均颇具创新,是他一生之临床心得、处方体会、用药特长熔于一炉的结晶,诚如其所言“此其中有心得焉,有经验焉,有补古之未备焉。”《古方八阵》则辑方经典1533首。《八阵》未能赅括者,又附妇科186方,儿科199方,痘疹173方,外科古方374方及砭法、灸法12种。
《景岳全书》内容丰富,囊括理论、本草、成方、临床各科疾病,是一部全面而系统的临床参考书。张景岳才学博洽,文采好,善雄辩,文章气势宏阔,议论纵横,多方引证,演绎推理,逻辑性强,故《景岳全书》得以广为流传。后世叶桂亦多承张景岳之理论。清道光八年(1828)章楠《医门棒喝》初集成,论《景岳全书》云:“或曰:尝见诵景岳者,其门如市。”自顺治中叶至1828年的近200年间,几为医所必读,足见《景岳全书》流传之广泛。
三、《质疑录》
《质疑录》收医论四十五篇,专就金、元诸家论医的偏执处“辨论之,以正其失”故题曰“质疑录”,为张景岳晚年著作。全书重点论述多种病证的治则,在其重阳气学术思想指引下进行探讨,进一步发挥了温补学说。并对早年著作中立言未当之处也作了辨析修正和补充。本书收于《医林指月》中。
《质疑录》内容丰富,观点明确,颇多新义。岳美中先生曾曰“晚年渐知医律细”,此书亦是张景岳晚年之作,故跋语中说:“人以此疑其为晚年未定稿,又以此知其所学愈老愈明。”金元四大家刘、李、朱、张各树一帜,自成一派,此为后世医界所公认。然主寒凉的河间、主攻下的子和、重脾胃的东垣、重滋阴的丹溪各执一说,此未免偏侧。张景岳“恐后之不善读者,守其一说,未得化裁之用,而因可以夭札生民之命,故不惮昌言剧论以明之”。《质疑录》首议“医道肇于轩岐,而著书立言以发明者,莫如张、刘、李、朱为最,以至陶、王、陈、薛各有阐述,然亦有不能无弊者。如一言之谬戾,每遗祸于后人,是不得不取而辩论之,以正其失,非敢妄诽乎前贤也。”张景岳之论,可见其纠偏是为了正其失,决不妄非、诋毁前贤,其旨明甚。如在《论真中风外有六经之形症》篇中,肯定东垣之论,说:“中风证宜从洁古、东垣之论,以中脏、中腑、中血脉为辨证之的。”而对丹溪论中风证,半身不遂分左右,“在左属血在右属气”之说,以“血与气原相维”的病机以批驳之,并指出“世医执此以分左右气血,治中风不遂之症,未有能愈人者也”。在论治中风证中亦强调补气养血,他说:“果属血虚,亦当补气,以气有生血之功;果属气虚,亦当养血,以血有和气之力。”由此可见,张氏对四大家的批评还是比较中肯的,但由于其有自己的学术主张,因此往往以己之说纠四家之偏,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以偏纠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