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关紧要的感情
日次，宋槿栀换上略显成熟的小香风套裙，化了个淡妆，来到约定的餐厅。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她向来习惯早到。
侍者带她来到包厢，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人了。
“小姐，这边请。”
宋槿栀盯着那人的后脑勺，心思完全不在侍者身上，只是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没等宋槿栀落座，对方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是张包裹严实的脸，墨镜和口罩遮盖住了三分之二的五官，堪堪留下高挺的鼻梁露在外边。
但宋槿栀早已从后脑勺辨别出了他的身份。
因此，除了紧张和疑惑，她没有半分惊讶。
倒是对方看到来的人是她，愣了一下。
也仅仅是一下而已，很快，他便恢复了冷淡。
谁还不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不管内心戏多么丰富，宋槿栀依然保持着疏离和礼貌的态度，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陆景珩神色浅薄地看了她一眼，等侍者替宋槿栀上好茶水离开，才摘下脸上的口罩。
“你就是这部戏的原著作者，景栀？”
景栀二字，沉重有力，咬字清晰，若是细听，有几分戏谑和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槿栀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没错，请问你是？”
室内的空气伴随着话音的落下，骤然生寒。
宋槿栀却是毫不在意，恰到好处的浅笑，适当露出一丝好奇和真诚，好像昨天从酒店落荒而逃的人不是她。
陆景珩冷眼看她演戏，许是出于职业病，对方拙劣的演技让他心生厌烦。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罗建业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气质妖娆的美女制片人，夏桑榆。
“哟，两位这么早就到了？看来是我们来晚了。”
宋槿栀起身，“哪里的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是我们来太早了。”
一番寒暄后，罗建业进入正题，说明来意。
“景栀老师，是这样，剧本我已经给投资方也就是这部戏的男主演看过了，故事很精彩，人物设定也很鲜明，单从畅销小说的角度来讲，绝对是本好书。”
欲抑先扬，谈事情的通用做派。
宋槿栀面不改色，“罗导谬赞了，不管是作为作者，还是初出茅庐的编剧，我都还有很大的学习空间。”
宋槿栀的态度，让罗建业心生好感，他在圈子里待了有些年头了，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年纪轻轻已有成就却还能沉得下气来的人，屈指可数。
“景栀老师太谦虚了，这么年轻就成为畅销作家，足以证明你的专业能力。”罗建业话锋一转，“不过，对于这次的剧本，我们这边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跟你再聊聊。”
“您请说。”
罗建业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男人，转而继续对宋槿栀说，“你也知道，如今的影视圈，不比以前，各行各业都得遵循市场的发展，就拿现在的影视作品来说，小说改编的剧本越来越多，质量也越来越差，当然，我不是在说景栀老师。”
见宋槿栀神色未变，罗建业接着往下说，“也有很多改编得很成功的作品，这些成功的例子都有共同的大前提，那就是无论从剧本、剧组、选角上，都非常用心。全方位把控质量，才能给观众带来优秀作品，景栀老师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正端着茶杯往嘴边送的宋槿栀，突然被cue，她只好把杯子放下。
“罗导说的是。”
得到认可的罗建业面露喜色，“其实今天约你出来，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大家一起，商量着把这部戏做到最好。”
关于这点，宋槿栀没有异议。
身为原著作者，身为编剧，她自然希望尽可能呈现出好的作品，得到观众的认可。
“我很高兴，在这点上我们达成了一致。”宋槿栀浅笑，“罗导这边对剧本有什么建议的话，不妨提出来，我会尽量配合。”
当然，要在不违背自己本意的前提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罗建业也不再兜圈子了。
“景栀老师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先前我们也说到，现在的影视行业要遵循市场的发展，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拍电视剧的，要全盘安排观众的喜好来拍，但是在大方向上，我们得让观众接受。”
“这部戏的原著里，男主角和女主角最后并没有在一起，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可是故事前期，两人明明是相互喜欢的，小说基调应该是轻松欢快，为什么后面突然这么虐呢？”
宋槿栀再无笑意，“不是突然，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哦？”
宋槿栀沉默了一下，“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罗建业这下子更不理解了，“理由呢？”
“男主角对女主的喜欢，不是爱。”
罗建业明显感觉得到宋槿栀在说这话时态度冷淡了下来，他是比较开明的导演，会在合理范围内尊重作者的意见，只不过悲剧结尾，对这部戏的收视率影响很大。
他不能拿收视率开玩笑。
可没等他再说话，身旁的男人却开了口。
“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谁都没想到陆景珩会突然发问。
宋槿栀也愣了一下。
很快，她便冷静下来，“男主角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他不需要感情。”
“你怎么知道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不需要感情？因为你就是这样？还是说你以为是这样？”陆景珩面容冷峻，锐利的视线透过茶褐色的镜片砸在宋槿栀身上，逼得她无所遁形。
宋槿栀面色有几分冷凝，“陆先生在娱乐圈几年了，难道还不清楚吗？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如果无关紧要的感情会导致您努力得来的一切化为乌有，您会选择感情，还是事业？”
字字珠玑。
陆景珩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无关紧要的感情好比露水情缘，短暂的欢愉并不能让人获得幸福，只有心狠的人，才能拥有更广阔的天空。”
原本在心里准备了好几篇辩论稿，只要陆景珩反对，就能直击要害的宋槿栀突然哑然，莫名的，她竟觉得陆景珩话里有话。
“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结局就按景栀老师的意思定。”
说完，陆景珩拿起口罩率先起身。
罗建业看着陆景珩离去的背影有点回不过神来，这算怎么回事？明明提出结局有问题的人是他，现在被作者三两句就说服了的也是他，那自己算什么？白当一回恶人了？
唯有夏桑榆在两人中间来回看了一眼，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