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詹姆斯—朗格情绪说的驳辩

此学说如果可靠，我们当能做进一步的试验：任意使某情绪的各种表现发生，看能否在这人身上唤起某情绪自身。但这个试验标准多不合用。因为大多数表情的机体状态不能任意唤起。虽然，那些能够任意唤起的莫不证实前说。例如，静坐作忧虑状态，不久悲哀可生。当悲哀时假做欢乐状态，或加入一个快乐团体，则悲哀逐渐消散。昔人卧薪尝胆以记恨，剪发断爪以示悔，抱冰握火以复怨，无非添造一些机体状态，使情绪变为更强烈些。古人结婚为什么要用钟磬箫管？藉以加增喜乐也。居丧为什么要用哀绖苴枝？所以饰哀也。打仗为什么要用羽旄金鼓？所以激怒也。

与这学说为难的人说过：世上有很多舞台及电影演员，当表演时情绪的姿态完备，但情绪则一无所觉。詹姆斯对这点曾调査美国演员多名，结果颇不一致：有用理智表演的，有用热情表演的，有人觉出所饰之人的情绪，也有无所觉的。大抵第一流演员多用热情表演。他们表演悲剧时会真正堕泪或觉得十分难过。这便是他们成功的秘诀。凡不用热情表演的，难感动人，难成名角。所谓热情表演，就是指做得像，所需要的姿态齐全。有人试验几个被催眠的人。将他们的肢体安放如祈祷、发怒、威吓或亲爱时的状态，各种情绪也可发生。

打拳本是一种友谊比赛，因而动气的不知多少。朋友间开玩笑的动手动脚，最易引起真的殴斗。在神像前屈膝、低头、闭眼、合掌的人，虔敬的心油然而生。舞台情人一变而成终身伴侣者中外都有。只要某情绪的身体姿势完备，该情绪未有不同时发生的。

又有人说：情绪的表现有时不但不加浓情绪，反消灭它。例如，痛哭消灭忧愁。詹姆斯答辩说：这是因为没有分辨正在表现和表现以后的感觉。正在表现时，情绪无不并存。但当神经中枢疲劳时，平静自然相随。忧愁在痛哭以后的消灭，是因为精疲力尽的缘故。大抵表情愈热烈，其情愈不可持久。那些若有情若无情的人，其情反缠绵不绝。因为前者一次将精力耗尽，非长时间不能恢复；后者善于节制。不待用完而后援已到。先哲交友多主冷淡，无非想维持久远。

当詹姆斯在美国发表其革命式的情绪论时，朗格用另一种文字在丹麦发表一同样论调。二人学说异地同时发表，不谋而合，学界传为佳话。后人称它为“詹姆斯—朗格情绪说”。曾引起许多热烈讨论和辩驳，几乎是研究心理学者人人乐道的问题，它在心理学上的地位，好像相对论在物理学上的地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