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阿戈讷的那些事
第一节 夏洛特山谷
我出院的时候已经快到圣诞节了,但是伤口其实还是没有痊愈,走路有些困难。我对休养的日子感到厌烦,所以又申请回到了部队。
1915年1月中旬,我在阿戈讷西部找到了我的部队。从比纳尔维尔到团指挥所,这一路上都是炮弹造成的深坑,可见阿戈讷的形势有多严峻。我接管了群龙无首的9连。团指挥所外面有条用树干铺成的大约半英里长的小路。偶尔会有子弹从树林里飞出来,有时还有炮弹从头上飞过。我常常需要卧倒在满是黏土的壕沟里。最后到连部时,军装上的军功章早就不见了。
9连一共有两百多个士兵,由于长时间的打仗,每个人都胡子拉碴的,他们现在正驻守在一条长440码的防线上。法军“接待委员会”用一连串密集的炮弹欢迎我的加入。
我们的阵地是一排用胸墙加固的战壕。有几条战壕和后方相连,但是没有铁丝网,阵地前面没法设置障碍。地表水还影响了战壕的深度,有些地方只有3英尺,甚至更浅,总之,我们的阵地非常简陋。更糟糕的是容纳8—10个士兵的掩体也很浅,而且顶板突出,就像给敌人准备好的靶子。而且顶板不过是几层细原木,最多也就能挡掉几颗炮弹的碎片。我刚接管连队也就一个小时,就有一颗炮弹击中了其中一个掩体,导致9名士兵重伤。
我当即下达了到9连后的第一个命令,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法军向我们开炮,士兵就必须从掩体中撤离,在战壕里寻找合适的掩体。同时,我让士兵们加固掩体顶板,使它至少能够抵挡野战炮火的袭击。这份工作从天黑时开始进行。我还发现阵地旁边的几棵大树增加了我们的危险系数。一旦击中它们,弹片就会直接反弹到我们的战壕中。所以我让士兵们把树砍了。
这几道命令一布置下去,我就找回了以前的自己。对于一个23岁的军官来说,没有什么比指挥连队更好的工作了。要赢得士兵们的信任,指挥官需要有很多素质。比如小心谨慎、与士兵同甘共苦、照顾好他们,除了这些之外,指挥官更要爱惜好自己。这样才能取得士兵的信任,有了信任的基础,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地跟随长官,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我们每天的工作任务都很多很重,但是物资非常匮乏,就连木板、钉子、夹板、铁丝网、防水纸这些基本的工具都没有。我和手下的排长只能挤在一个只有4.5英尺高的简易连部里商讨战况,这里除了用一张桌子和一根绳子做成的木床外什么都没有。墙壁是泥土糊的,不时地会从墙里渗出水来,房顶是用两层橡树树干混着一层泥土搭成的,一到下雨天,就会有水流下来。为了不被水冲走,我们每4个小时就得往外舀水。只有晚上我们才会生火,但是现在是寒冷的冬天,其实每时每刻都很冷。
因为前面的灌木丛非常茂密,我们很难看到敌人那边的情况。法国人的情况比我们稍好一些。他们的补给十分充足,不需要砍树取材。他们所处位置的树木也很密集,我军却缺少弹药,几乎没法向他们进行干扰性射击。敌人离我们大约有300码的距离,在山谷的另一侧。他们频繁地向我们挑衅,时不时地就朝我们射击。为了不被弹片伤到,我们只要遭到袭击就要立刻趴在地上。
1915年1月23日到26日,连队撤到离前线150英尺的阵地休整。但是那里的情况不仅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更加糟糕,敌人的炮火让我们痛苦不堪,我们的损失和在前沿阵地时没有区别。
连队在那儿的任务是做后勤工作:搬材料,修掩体,修交通壕,用树干铺路。再次接到上前线命令的时候,所有人都高兴极了。从普通士兵到高级军官,每个人的士气都非常高涨,我们不畏任何艰难险阻,只朝着最终的胜利前进。
1914年12月31日的交战中,我们占领了法军的阵地。这时,我们正驻扎在曾经是法军的阵地上。我们搬开障碍物进入战壕,一路上谨小慎微。大概走了40码时,我们碰到了一些阵亡的法国士兵。他们有可能在还没打仗时就牺牲了,双方一直在交火,没有人给他们收尸。
离我们几百码的战壕尽头有一个废弃的医疗站。医疗站在双方前线的最低处,可以容纳20个士兵,周围的防御工事做得很好。敌人这时候像往常一样不停地向我军射击,但是我们出发这么久,却连一个法国兵都没看见。从声音上来判断,敌人的位置应该是在距离这里大概500英尺的山谷那头。所以我决定将这个医疗站重新利用起来,成为我方的战略要点。
改建工作从当天下午就开始了。站在医疗站的位置,我们甚至可以听到山谷那边法军说话的声音。从这里再往前就是茂密的灌木丛了,让侦察兵再往前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没准什么都没打听倒还把命给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