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孤山寺北贾亭西

宋景做好心理准备推开门，却见到一个面容极为和蔼的老妇人。虽是满面风霜，肌肤因失去水分早已布满褶子。面容枯槁，两眼眯眯一笑倒是慈眉善目。不过嗓门是真的很大。虽知人不可貌相，看来人也不可声相。

老妇见到宋景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刚刚还是挺直的腰板此刻不自觉有些微微下弯。再仔细看看，没错是小香啊，怎么今日看起来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妇憨憨地笑道，“小香，借我点米。哎，屋里那丫头又饿了。”

看来自己占着的身体是小香的，初来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要伪装一下的，这个不起眼的身份对自己查案倒是大有帮助。

“怎么又饿了，干脆不要管她了。”宋景看着愁眉苦脸的老妇开始猜着套话。

“那怎么行啊，虽然我和她无亲无故但好歹是一条人命。她爹娘狠心我不能狠心啊。能在这王府里讨生活，给丫头换点吃的我也就知足了。”

宋景心想，身份：杂役，性格：仁慈善良（就目前而言），地点：王府，综上所述：老妇带着无亲无故的婴儿在艰难地讨生活。

“都怪咱们王府太苛刻了。”宋景继续套话。

“可不能这么说，顺王爷能收留我这个老不中用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宋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冤家路窄啊。自己竟然在宋顺的府里打杂，这……简直不要太刺激啊。皇帝的宝贝三儿子，从小在自己各种打压下长大，还被自己抢占了太子位。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副冷漠刻薄的面孔，背地里说不定想拿自己喂狗吃的心都有了。

老妇完全不理会一旁愁眉苦脸的宋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继续说道：“丫头现在还未满一岁，有爹娘生没爹娘养啊。”

宋景闻言眉头一皱，带着几分好奇问道：“那她爹娘呢？”

老妇对宋景的提问起初感到有些疑惑，但随即眉眼舒展答道：“小香，你莫不是也上了年纪学我这老家伙开始记性不好了，你忘了，丫头的父亲在给官老爷打下手，母亲已经给顺王爷做妾。

什么？宋顺竟然强占有夫之妇，真是岂有此理。

“母亲爱财，父亲求名。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起，苦了刚出生的孩儿，丫头是无辜的。”老妇说到动情之处悲愤的流下了眼泪。

按照老妇的话，孩子母亲是自愿给宋景做妾的。真是对狠心的父母，既然不想养育孩子又何苦要生下，既然已经把孩子生下了又为何却不担负起自己该有的责任。现如今一个两个想要丢下不管，无辜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却要为他们付出代价。

“我也是与这丫头有缘，他父母花钱请我看着，死生就全然不顾了。谁叫我老妇守寡了大半辈子，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也不知道做母亲是什么滋味，看见这丫头啊就像好好保护她。也不管什么钱不钱的了，全当我老不死的多管闲事吧。”

望着老妇满足而幸福的笑容，宋景心中很不是滋味，甚至鼻角一酸。

几乎每个女人在看见孩子或弱小者的时候都会萌生一种保护欲望，这是与生俱来的。

但这世间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做母亲的权力，像这个老妇，死了丈夫就要守活寡，想要再嫁就要受人眼色。每每看到别人家儿女承欢膝下想必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吧。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会作何选择，自己会为了成为一个母亲而毫不犹豫地选择再嫁吗，这世间的规则会允许自己这样做吗？世人的眼目和口舌又会允许自己这颗眼底的沙子的存在吗？

我朝第一位女太子、女将军，真的存在过吗？

宋景发觉自己思绪跑远时，老妇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了。宋景晃晃脑袋，尽量让自己回到现实中。这些问题实在是离自己太远了，而她，也从未思考过。

“小香，眼看着快到时辰了，你怎么不去伺候顺王爷？”

我，去伺候他？刺激！

宋景从小到大没伺候过人，尤其还要去伺候宋顺那小子。可是，现如今这么好的身份不用可惜了，但就算自己找借口溜掉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难道真要自己学着去……去给宋顺端茶倒水，就宋顺？他算老几，等着我去服侍他？这不可能！你他娘的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