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言独上西楼

宋景轻轻拨开药瓶的盖子，微微倾斜药瓶，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弄疼了沈湛。

眼看着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宋景的药还没有撒完，干脆握住宋景的手腕，自己使力才让药粉洒满了伤口。忍住药粉针扎腐蚀般的酸痛，眉目含笑的轻声说道“不疼的”

金银散药性强，虽见效快却刚烈无比，行军这些年金银散是何滋味她怎会不知。沈湛嘴上说不疼，可他瞬时煞白的嘴唇和额头上密集的汗水都被她瞧在眼里。

宋景擦净沈湛额头的汗水，替他拉好衣服，揉揉他的脸问“是那厮成心为难你”

沈湛摇摇头也轻抚她的脸道“原是我不知轻重，强出风头，不怪他人”

沈湛口中指的是一月前的京中论会。新晋状元郎顾大人在论会上连胜数位前辈，何等意气风发。在将沈湛的父亲比下去后放出“沈家无一人可用”的豪言。沈氏祖上就是谏言大夫，忠义高于生命是祖训，多年来是出了名的善辩之家。沈湛不忍父亲人前受辱，向顾状元宣战，一战持续到半夜。

整个过程之精彩宋景不曾亲眼看见。但这事却从万里之外的京都仅凭百姓闲谈就能一路传到宋景耳中，可想沈湛当时得是何等威风。宋景急忙写信，怪他此事怎不知与她分享。没过多久，宋景就收到了沈湛的回信，她满怀期待的打开，又愤恨地撕碎。沈湛的信里交待的规规矩矩，说知道她军中事务繁忙，这些小事不足挂齿罢了，还叫她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他在京都等着自己回来。

至于宋景为何撕碎沈湛的信，原因就在于宋景除了沈湛的信外还收到了另一人的信。而这另一人就是自己的长姐。宋景早想到依沈湛对自己的感情和他往日的习惯，没有道理不会告诉自己论会的事，想来是另有原因，不如多个法子一道问问长姐。

长姐的信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沈湛一己之力战胜顾状元，赢得交口称赞。这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沈湛读过多少书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论学识渊博若非沈兴不允，状元郎的位置哪轮得到姓顾的。

第二句，顾状元郁结于心，暴毙于市井。宋景心中了然，怪不得沈湛瞒着自己，原是不想自己再与陛下闹不愉快。沈氏向来有口直言，就算是当朝皇帝也丝毫不惧。当今皇帝也不是迂腐的人，自然乐得有人敢于说真话。可陛下不满就不满在沈湛，为什么不满沈湛，因为沈湛喜欢宋景是全朝都知道的事，多年来陛下费尽心机也没能让沈湛娶得一妻半妾。若他日沈湛娶得宋景，宋景根基加深，皇帝老儿要想将皇位传回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就又难了一步。

所以，杀鸡敬候。顾状元死，前日气焰嚣张的沈氏必要受人言语。满朝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饭后闲谈，就爱干些戳人脊梁骨的事。风言风语一传开简直要了洁身自好、视名誉如老婆的沈兴的老命。后来顾状元的女儿红着眼拿剑冲进沈府，一剑砍在沈湛肩上，沈湛怜她无辜丧父生生受下了。沈兴终于愤懑之极，欲殿前直言相谏被沈湛拦下。

沈湛做法还算明智，此刻风口浪尖上什么事都是越描越黑，不如先沉住气等作案之人露出狐狸尾巴。

沈兴平日里虽对沈湛最为严厉，可到底是亲生子。如今陛下毁他名誉伤他的孩子，丝毫不念及君臣之情可谓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于是沈兴告假，以养病为由再也没上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