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胡子（馄饨）
迷迷糊糊的初中过完了，高中时期是我心理矛盾的激发点。我的心情无法释放，心里的种种情绪堆积起来，一层层的压迫，终于成为了让我焦虑、抑郁、自卑的起爆点。
事实上高中没有发生过特别值得大写特写的事情，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件事儿，我跟我的小团伙，我跟我的早恋女友，我跟我糟糕的学习成绩。
前文我已经多次提到，为了防止我在学校受到欺负，我会主动找一些像样的靠山，这些靠上就是我跟他们组成的小团伙，我能保证我不欺负任何人，别人也别打我的主意。所以我在学校其实是安全的。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因为打架斗殴的事情让我母亲知道，她知道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哭的撕心裂肺，我辜负了她的期望，一个好孩子居然还学会了打架斗殴。我也想不通我父亲会是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我，他传达给我的观念是多交朋友才能让你有人多力量大的气势。
既要不被欺负，又要交很多朋友，更要受到了欺负也不能打架斗殴让学校给处分，还要学习好。我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我每天脑子里思考的全是这些，而且我受到了欺负也不敢回顶过去，就怕学校一旦知道还得通知家长。那我就真成了罪人了。
如果我是成绩好的学生也行，我就专心致志的去学习了；如果我是成绩差调皮捣蛋的学生也行，家长也就认可了，也就随我去了。但我偏偏不上不下，不左不右，前进不了倒退不行，激进不行保守更不行。我如同一只拴在磨上的驴，主人既要我拉磨拉的快，还不让我吃草。
我早恋女朋友其实是在我还没弄懂男女有别的情况下得来的。男生喜欢谈论哪个女生长得漂亮，女生也喜欢谈论哪个男生长得帅。
有一回我听其他女生说，我的早恋女友在女生宿舍力排众议的宣布我长的帅。我听这个女生说完才注意到，原来我们班还有这么一个女生。当时还不是我的女友，我也没太注意到她。
有一次听说她哭了，貌似是因为我没搭理她，就想着晚自习找她单独聊一聊顺便说句喜欢她，其实我哪懂喜欢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不能让女生为了我哭而已。后来莫名其妙的我俩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我俩在一起的故事一点新意都没有，连手基本都没拉过，我们之间的爱情就是真真正正的柏拉图式的恋爱。
当时我们班有几对确实很有意思，他们是前后桌，下课铃声一响就开始亲嘴，中午吃饭在一起相互喂着吃，下晚自习送女生回宿舍，在楼底下还亲。我就奇怪了那玩意能当饭吃还是怎么着了。
更有甚者，下课铃一响老师还在讲台上整理书本，他们就被青春的冲动战胜了理智忘我的亲来亲去。
在月假开学当天，教务处的老师在女生宿舍当场捉住了两个还在女生床铺上的鲜活生命。处理结果是隐秘进行的，男生被开除，女生被劝退转学。
我那个时候在想，他们是如何通过没有接受过教育的熏陶就在自己的摸索中实现了从孩子蜕变成大人的过程。也算是幸运也算是不幸，至少双方并没有对簿公堂。
我前桌是一个女孩儿，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发呆。我也能明白她发呆的原因，毕竟燥热的青春要与众不同。我跟她的交流其实很少，她喜欢上了一个小混混儿，我虽然是一个全年级都知名的团伙里的成员，但我对小混混儿的身份是厌恶的。有一天我看她又在发呆，就问了她一句：你喜欢那个人吗？她说喜欢啊。我说，喜欢不就是爱吗？她特别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喜欢跟爱不一样。
你瞧瞧，一个初涉情场的小女生都能给你讲出这么富含哲理性的语言，喜欢跟爱不一样。喜欢跟爱哪里不一样了？不就是在我们懵懂、燥热、狂妄、喧嚣、无知的青春中划下了一个可有可无确又无法消化掉的伤痕吗？
我跟我的早恋小女友之间的故事真的没有任何可讲的，在她看来她跟除我之外的所有男生的打闹、嬉笑都属于正常现象，跟我说句话都会让别人报以嘲笑和讥讽。所以这种柏拉图似的恋爱我过早的享受到了。后来分了文理班，她终于跟她从高一玩到高三的男生走到了一起，我担惊受怕的事情终于发展成了现实。
多年以后我们再次见面时大家都绝口不提当年那些旧事，我对她说：咱俩之间的感情算是爱情还是友情？她带着遗憾的口吻说：那个时候小不懂事，你别介意。
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什么叫那个时候小不懂事，什么叫小？年纪还是心理？什么叫不懂事，在自己男朋友的眼皮底下跟以后发展成你男朋友的男生玩闹嬉笑？什么叫我别介意？当然这种事只要是想明白就没什么可介意的，我能承受的精神折磨远比这些要更加沉重。
对于这份不是爱情的爱情，我心存的唯一芥蒂就是这件事，其他的属于我们两个当事人之间的个人恩怨。
时过境迁，我们还是跟朋友一样互送着问候，一句简单的问候只是代表着我们早已经失去的青春和对彼此生活的唏嘘以及只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美好回忆。
我女朋友经常玩笑似的问我：是不是对她还存有什么幻想？我说人家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我还存什么幻想？我与她之间的友谊只是超脱了爱情和友情，算是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彼此相互记挂，从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只是分享着各自的喜悦，倾听着对方的烦恼，泾渭分明的各自祝福走完一生。
其实有件事她是不知道的，高二分完班，午休时我正在给她写情书，开头的一段话还没写完就被班主任发现了，拿走了我那张布满情感的信纸。我追过去要了回来，她训斥我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爱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我会怼班主任：我对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带着鄙夷的眼神和一副见多识广的态度对我说：你这么小就看到了一辈子？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她真可怜，连一份儿刻骨铭心的友情都没有收获。
人吶，总是这样，总以为别人是弱者，自己是强者。在他人的价值观跟自己有冲突的时候总是喜欢强出头帮助所谓的弱者，这种出头并不是昭示着你有多么的勇敢和伟大，更多时候显示的是你的无知。
有一年在BJ，周六的早上我去一家早餐店吃馄饨、油条，我习惯性的戴着耳机坐在角落里边吃边听音乐，受不了大早上那么多人在饭馆里乱糟糟的吼叫，耳机声音开得很大，我几乎听不到杂音，所以那顿饭吃的相对比较愉快。在我快要吃完的时候，忽然发现全饭馆的食客都在瞪着我，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卖早餐的那个小姑娘用堪比农村大老娘们吵架的嗓门对我连续吼了好几次：你的馄饨还要不要了！
吼了好几遍，我也没搭理她，这时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人用一副看人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并用救世主的语气背对着我说：把这碗馄饨给我吧。
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照旧吃完我的早餐，走过去付账，我问她一碗馄饨两根油条多少钱？卖早餐的小姑娘估计也是觉察到了她的尴尬，脑袋左右摇晃地躲着我直射她的目光，她说九块钱。我把钱扔进收钱的盒子里，径直走出了早餐店。
我看到那位强出头的女人领着一个2、3岁的孩子坐在那享受着她那碗胜利的馄饨，我心想要不是你带着个孩子，我骂了你，还得让你把吃完的馄饨原封不动的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