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素弦声断,血溅琵琶
待我完全清醒,高热稍退。
深红说我昏睡了一夜一日,吓死人了。
浅碧说我风寒症未愈,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风寒症恶化,昏迷得人事不知,好在汴京城的大夫终于捡回我一条命。
屋外夜色浓稠,雪已经停了,寒风却更加刺骨。
她们服侍我喝了汤药,见完颜宗旺进来,便知趣地退下。
他脱下黑裘,坐在床沿,沉淀着杀伐气的眉眼略有笑意,“那大夫医术不错,湮儿,高热已经退了,过两日就会好起来。”
我记得他答应过我的话,“你说带我去见阿磐的,他怎样了?是不是伤势很重?”
笑容凝固,他冷漠道:“明日吧,夜已深,他睡了,我们不要打扰他。”
“你亲口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我支起身子。
“湮儿,你也亲口答应过我,不再想着他、念着他,你忘了吗?”完颜宗旺握住我的双臂,笑意疏忽消失。
“我只想看他一眼……”我祈求道。
“不行!”他一口回绝。
我倔犟地下床,很快又被他抱到床上,“你休想见到他!”
忍!忍!忍!
父皇说过的,要懂得忍,忍得一时风平浪静,不要激怒他,否则更难见到阿磐。
可是,父皇,我应该怎么说,他才肯让我见阿磐?我想知道阿磐究竟怎样了,伤势是不是无碍,阿磐是不是也很想见我?
明明知道他会骗我,我还是开口问他:“阿磐伤势严重吗?”
他目光渐冷,“如果我说他很好,你信吗?”
是的,我不信。
完颜宗旺扣住我的手腕,“他就跪在外面,你可以立即去见他,但是我告诉你,见完之后,他就会死在雪地上。”
我惊震不已,琢磨着这番话的深意。
他在屋外?一直跪在外面?为什么要跪在外面?我见了他,他就会死?完颜宗旺要杀他?
“为什么杀他?他是你们金国皇帝的长子,是大皇子,从小跟着你征战,你对他难道就没有一点亲情吗?”我愤怒地质问,“你冷酷冷血,你不是人!”
“从你昏厥开始,他就跪在外面,一夜一日。我赶他走,他死也不走,为什么?因为他要带你走!”完颜宗旺目光冷冽,一字一字地敲入我的脑中。
阿磐不顾重伤在屋外跪了一夜一日?他恳求完颜宗旺放了我?
阿磐,你好傻。
眉心滚烫,泪水滂沱。
完颜宗旺怒道:“怎么?心疼他是不是?”
我懒得跟他吵,再次下床,还没迈步,腰间被他抱住,下一刻,我被他压倒在床。
使力推开他,却无法抵挡他压上来的昂然身躯。
眼睛喷火,他邪恶道:“叫啊,叫得越大声,阿磐就听得越清楚。”
无耻!
我再也不敢叫出来。
不能让阿磐听到我屈辱的叫声。
完颜宗旺已经驾轻就熟,须臾便扯开我身上的单衣,我卧病多日,哪有力气抵抗?
“阿磐就在外面……他听见了……会闯进来的……”我痛哭流涕。
“闯进来更好,让他瞧瞧他心爱的女子在皇叔的怀里是什么模样。”
“不要……求求你……我不要阿磐了……”我压抑着哭声。
“那就以行动证明给我看。”他死死地扣住我的身子。
“不要让阿磐听见……”
泪流满面,青丝黏在脸上。
完颜宗旺忽然停住所有的举动,拂开我脸上的发,“阿磐伤势严重,又跪了一夜一日,为了救你,死也不肯救医,若不及时诊治,一定会没命。如果你想救他一命,今晚就要乖一点,我会命人拖他回房,让大夫诊治他。”
泪水模糊了双眼,透过雨帘,我看见这张脸冷酷得泯灭人性。
他也不想阿磐就此丧命吗?这就是他对侄子的感情吗?可是,为什么要通过我来救阿磐?为什么他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他要我妥协、要我曲意承欢才肯救阿磐?
卑鄙!无耻!
我无声地望着虚掩的屋门,心如死灰。
阿磐,我只是不愿你死。
完颜宗旺吻着我,试图唤醒我,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
他抱起我,以霸道的口吻命令道:“现在,只能想着我。”
我恍惚一笑,“我一直想着你,想着你的人头。”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强横地攫住我的唇。
唇舌似箭,万箭穿心。
房门外,似有一抹黑影缓缓靠近,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推开房门——
只是须臾,那只手凝定不动,那抹黑影消失不见。
我紧紧咬牙,紧紧握拳,泪水倾泻。
那夜,阿磐被强制性地拖回寝房,强制就医。
那夜,阿磐终究没有闯进来,终究不愿看我狼狈的模样。
那夜,阿磐想带我走,那夜之后,还愿意带我走吗?
那夜,完颜宗旺说:“我是攻打大宋的金帅,是亡你家国的仇敌,完颜磐也是攻打大宋的金将,也是亡你家国的仇敌。我姓完颜,他也姓完颜,你恨我,也必须恨他。”
是啊,阿磐也是金人,也是我的仇敌,不共戴天的仇敌,最不可能的就是恋人。
难怪阿磐的面相有着北人的特质,难怪阿磐的身形那么轩昂,难怪阿磐的射术那么精湛……我不能再爱阿磐了,但是如果我要恨,也是恨你,完颜宗旺,而不是阿磐。
深红对我说,阿磐的伤势真的很严重,昏迷了一日一夜才苏醒。
浅碧说,宋帝亲自来到金营议和,现被元帅安置在营寨。
大皇兄亲自来金营议和吗?他不是畏惧金人吗?朝中没有大臣愿意来议和吗?
浅碧还说,西路军元帅完颜宗瀚欲设香案,让宋帝君臣面北而拜。
面北而拜,意味着尊金国为上邦,向金帝行臣礼。
这怎么可以?
深红瞧出我的担忧与愤怒,建议道:“帝姬若想看望皇兄,可以向元帅求情。”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只有完颜宗旺可以让我与大皇兄相见。
于是,我让深红去请他回来,让浅碧为我更衣,然后静心等候他的到来。
不久,他走进屋内,挥退深红和浅碧,见我一身清爽的装扮,有些讶异,“湮儿,何事找我?”
我绞着衣角,思忖着如何说才能让他应允,可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元帅,我想见见大皇兄,可以吗?”
话毕,我楚楚地望着他。
“赵恒很好,你不必担心。”完颜宗旺站定在我身前。
“原本我打算南下,如今还在汴京……父皇必定很挂念我,我想让大皇兄帮我捎话给父皇,说我在金营很好,让父皇勿念。”我谨慎措辞,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赵恒不在此处,在宗瀚的营寨。”他似在探究我的突然转变是否真的只是想和大皇兄见面。
“那你可以陪我去吗?”我微蹙眉心,泫然欲泣,装得楚楚可怜。
完颜宗旺抬手轻抚我的发,“湮儿,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都不忍心拒绝你。”
我淡淡一笑。
他的眉梢浮现一抹笑意,“若你时常对我微笑,我会忘却人间所有事。”
我愣了一下。
他应允了,看来我伪装的功夫突飞猛进。
本以为他会雇一辆马车带我前往位于青城斋宫的西路军营寨,没想到他牵了坐骑,抱我上马。
策马迎风,身后远远地跟随着几十骑亲卫。
寒风凛冽,如刀锋刮过脸颊,生冷的疼。
他拉低我头上的风帽,更紧地拥着我,“冷吗?”
我笑道:“你是火炉,我怎会冷?”
完颜宗旺纵声一笑,豪情万丈,笑声回荡在天寒地冻的野外,琼枝玉树上的积雪似被震落。
笑毕,他附在我耳畔道:“湮儿,我希望往后的日子,你总会让我开怀大笑。”
我缩了缩脖子,心中厌恶他的靠近,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想笑还不容易?以前啊,我整日笑呵呵的,逗得父皇、六哥和姐妹们笑得前俯后仰。”
“这么说,我捡了一个宝?”
“可不是?”
完颜宗旺一边执辔策马,一边低头在我的腮上浅吻着,马蹄没有偏道也没有缓速,仍然风驰电掣。我微微侧首,他毫不迟疑地吻住我,浅尝辄止。
金国西路军驻扎在城南的青城斋宫,当完颜宗旺驾临营寨,完颜宗瀚自然出营欢迎。
完颜宗旺扶我下马,我紧紧跟在他身后踏进营寨。
见到我的一刹那,完颜宗瀚眼睛一亮,饶有兴味地盯着我。
完颜宗旺拍着他的肩膀,豪放一笑,“兄弟,她是我的女人,赵吉的女儿,沁福帝姬。”
完颜宗瀚再看我一眼,互拍肩膀,“兄弟艳福不浅。”
两人并肩前行,低声说着什么。
我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转眸望着营地四周。前面两个金帅,虽然名字很接近,却并非手足,完颜宗瀚是金国国相,权势颇重,与完颜宗旺一样征战多年。
金国男人大多粗俗豪放,却也不掩俊色,不过都不如阿磐的英俊帅气。
来到斋宫正殿前,完颜宗瀚吩咐一名金兵引我们到扣押大皇兄的房屋。
城南青城乃祭天斋宫,完颜宗瀚将大皇兄扣押在斋宫一间下人住的小屋子,重兵把守。这屋子简陋不堪,勉强能够遮挡寒风的侵袭,大皇兄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如何住得惯这种肮脏的地方?
眼眶酸热。
轻步踏入屋中,我看见大皇兄赵恒蜷缩在角落里,盖着单薄、脏污的棉被,瑟瑟发抖,身上穿的大氅和棉袍已经脏得黑乎乎的。我低唤一声“皇兄”,他蓦然转过头,惊诧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皇兄,是臣妹,湮儿。”我奔过去,坐在炕沿,热泪往下掉,“皇兄……”
“皇妹,原来是你。”赵恒惊喜地转过身来,却又长长地叹气,“朕无能……朕不能力挽狂澜,不能拯救家国于危难……反而让大宋子民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短短两日,赵恒再无皇宫里那个大宋皇帝的至尊、金贵,而变成一个满目惊恐、落魄寒酸的阶下囚,面色苍白,眼眸浑浊,犹如一只折翼的惊弓之鸟。
我又何尝没有过大皇兄这种生不如死的时刻?
对我们来说,金人是一场永不停止的噩梦。
完颜宗旺知趣道:“湮儿,我先行一步,屋外有人接你到正殿。”
我点点头,却没有回头。
他一走,大皇兄惊诧地问:“皇妹,你为何会在金营?你不是离京南下了吗?”
我忍住诉说的冲动,哽咽道:“此事说来话长,劳烦皇兄对父皇说,臣妹已离京南下,臣妹很好……”
“好,朕会让父皇安心。”他亦涕泣不止,又问道,“完颜宗旺肯让你来见我,他对你……”
“皇兄放心,他待我不错。”我挤出一抹微笑,“皇兄,有没有六哥的消息?”
“没有,朕担心六皇弟已……遭遇不测。”他哀痛道,“皇妹,金人实在可恶,蛮不讲理,朕与诸位大臣亲自来金营议和,想不到完颜宗瀚根本不想见我……”
原来,完颜宗瀚与完颜宗旺的议和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骗父皇和大皇兄来金营。
金国使臣传话,金帅要宋廷二帝前往金营议和,父皇受惊过度,卧病在床,大皇兄不得已之下携多位大臣出使金营议和。完颜宗瀚不见他,将君臣数人安置在斋宫的小屋子,派人索要降表,还要求必须以四六对偶句写降表,随行的文臣将降表斟酌修改数次才通过金帅的法眼。
接受了降表,完颜宗瀚提出请太上皇前来议和,如果太上皇不来,就免谈。还说,他们准备明日向北设香案,让宋廷君臣面北跪拜,宣读降表,向金国皇帝行臣下之礼。
我气得握紧拳头,“欺人太甚!”
赵恒悲苦道:“金兵骁勇强悍,我宋积弱已久,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皇妹,父皇痼疾缠身,禁不起折腾了,但是金帅一定要父皇前来,可怎么是好?金人一定不会放父皇与朕的,一定会千方百计地侮辱我们,甚至会杀了我们……”
“我不会让父皇受苦,绝不!”恨意如火,烈烈燃烧,我恨不得将所有金人千刀万剐。
“皇妹,你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法子?”赵恒捶胸哀叹,“朕无能啊……”
“皇兄放心,我自有法子。”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父皇受到任何侮辱,不能让我的亲人受到伤害。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赵恒惊疑地猜测道:“皇妹,你想从完颜宗旺身上下手?”
我凝眸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悲怆地哭道:“要你以身事敌,朕愧对列祖列宗,皇妹,朕对不起你……”
相顾泪流,我安慰道:“皇兄,臣妹早已是完颜宗旺的人,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看见我哭得厉害,完颜宗旺心疼地抚着我的背,“我会命人照顾赵恒,你无须太过担心。”
我哽咽着点头,顺势依偎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抽泣着。
能够让铁汉柔肠百结的,就是女人的哭泣与娇弱。
我不知完颜宗旺会不会怜惜我,会不会为了我让大皇兄好过一点,只能赌一把了。
他摩挲着我的背,默然不语。
“莫担心,赵恒明日就可以回去了,不会有事的。”半晌,他安慰着我,声音举止都很温柔。
他为我抹去泪水,笨拙得好像从未做过这类事,“笑一笑,可好?”
我收拾了心情,轻微一笑,希望能够迷住他。
回到刘家寺营寨,他送我回房之后就要外出,我立即唤住他,“元帅,我……”
完颜宗旺止步,没有回身,等着我的下文。
“我有话想和你说。”我垂眸,暗自思量着如何营造轻松的氛围,如何开口求他。
“讲。”他回身坐在凳子上,斟了一杯热茶饮下。
我也坐下来,喝了一杯热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不是必须听命于完颜宗瀚?”
他不看我,人如山岳稳定,“不一定。”
我平息了心中的慌乱,问道:“大金与大宋议和一事,由谁做主?”
“应该说,是宗瀚与我共同商议决定。”他侧眸看我,“湮儿,你想再次替兄与我议和?”
“不是。”我缓缓道,强装镇定,“上次替兄议和,我搞砸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我觑着他冷淡的面色,知道他不中意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又道:“我也想再次替兄议和,可是我已经输不起,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赌注。”
完颜宗旺淡淡道:“你还有一样东西可做赌注,你的心。”
这就是我想说的,但是我要让他自己提出来,于是我故作吃惊而不解地看着他。
他目光炯然,“湮儿,你想为大宋求情,求我明日不要设香案,不要让你们大宋君臣行臣礼,是不是?”
“原来元帅早已猜到了。”我苦笑,“你是大军统帅,一言九鼎,根本不可能为我朝令夕改。”
“军令如山,家国大事,女子不得干涉。”他伸手拉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你记住了?”
我颔首,低头不语。
完颜宗旺圈着我半个身子,揉着我的肩,“你要我怎么做?说来听听。”
看来,这一招美人计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环住他的脖子,凄然道:“皇兄奉上降表,向你们金国俯首称臣,我想不必设香案跪拜吧。”
他的目光异常犀利,“你不想让堂堂大宋皇帝赵恒身受屈辱,就委屈自己曲意承欢,主动对我欢笑,投怀送抱,迷惑我,是不是?”
原来,他早已摸透我的心思。
既然他挑明了一切,我豁然起身,索性承认,“是,我要迷惑你,为了亲人,我不惜牺牲自己。”
完颜宗旺并没有恼怒,只是淡漠地盯着我,“湮儿,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你自己。”
话音未落,他迈步离去。
忽然又在门扉处停住,他背对着我嘲讽道:“想要迷惑男人,你还需历练历练,你可以利用自己的美色与身躯,但不是你这种笨拙的方式。”
我跺脚,怒吼:“你滚!”
他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我太笨了,就连迷惑男人都做不好,让他耍得团团转。
父皇,我不能让你受到金人的侮辱,不能!我必须继续施展美人计,赢得完颜宗旺的心。
但是,做完颜宗旺的女人,就背叛了阿磐。
在亲情与恋情之间,如何抉择?
根本没得选择,难道要抛弃亲情吗?难道要抛弃父皇与所有亲人吗?
可是,放弃阿磐,我的心很痛,很痛。
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深红和浅碧扶着我坐在床上,将茶水递在我唇边,不停地唠叨着,说一些宽慰的话。
她们说元帅只是一时生气,晚上就会气消的,要我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地就脸红脖子粗。
墙角搁着一把琵琶,上好檀木材质,制作颇为精良。
她们看见我的目光落在琵琶上,深红立即取过来,“帝姬,这琵琶是元帅昨日拿来的,说是汴京最好的琴行中最好的琵琶呢。”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琵琶,让她们去伙房备膳。
檀木制成琵琶的槽,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尾部镂刻双凤。
试了几个音,都是准的,校过了。于是,素指拨弦,弹那曲《泽陂》。
阿磐,我不能再爱你了,阿磐,原谅我。
父皇,我已长大,要学着保护你,保护大宋皇室尊严不受践踏。
六哥,你在哪里?若你知道我委曲求全、投怀送抱,会不会骂我不知廉耻?
阿磐,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啊……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一遍又一遍地弹着,直至手指冻得麻木,直至遍体僵硬。
泪水从眼睑滑下,流过嘴唇,从下颌滴落,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弹琵琶弹得久了也会产生幻觉。
父皇,我好想你,父皇……
越是想念牵挂,弹得越快,一股气流在五脏六腑肆意翻涌,江水一般卷起千浪万潮。
血气翻涌,有一股又腥又甜的浊气直冲咽喉。
“嘣”的一声尖响,素弦崩断。
而咽喉处的那股浊气猛然上涌,如同洪水决堤从口中奔泻而出,溅落琵琶。
“帝姬!帝姬你怎么了?”
“天啊,帝姬吐血了……双目流血,快去禀报元帅。”
双目流血?怎么可能?深红和浅碧真是大惊小怪。
眼前一黑,我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