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种文化背景下的医学
再一次纵观中医学的发展,我们不难发现,中医学术体系在开始时活力四射,充满朝气,领跑世界,在中期时仍然繁荣昌盛,但后来的发展却呈凝滞僵化的态势。
从中西医学源头上来看,二者与巫术都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巫医同源,这是不争的事实。西汉刘向在《说苑》中对上古时期巫医治病的盛况进行了记载:“上古之为医者曰苗父,苗父之为医也,以菅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诸扶而来者,舆而来者,皆平复如初。”意思是说,苗父是一个医生,他用菅草编成席子,供病人和自己坐卧用,又把稻草扎成狗的模样。对于前来求助的病人,他拿起一只草狗,面对北方,口中念念有词,但每一次治病都只念十个字。无论是扶着来的,还是抬着来的病人,立刻就能康复如初。从上述记载可以看出当时巫医治病的方式。
到了西周时期,先后设置有巫医、针巫等官职,巫与医开始分离。《周礼》把“医师”列入“天官冢宰”管辖,而“巫祝”列入“春官大宗伯”职官中,专职医生开始出现。
中西古代医学真正确立的时间应该是《内经》成书时和希波克拉底时代,《内经》和《希波克拉底文集》代表中西医学史上第一座高峰。《内经》与《希波克拉底文集》都借助了哲学的理论,以临床为基础,构建了各自的医学理论体系,两者在方法论和思维方式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也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差异,就是这差异,在不同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作用下,发展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医学体系。公元2世纪,中国和西方同时诞生了张仲景和盖仑两位医学巨人,分别被尊称为“医圣”和“医王”。盖仑注重探索人体结构和功能,他曾经通过离体心脏实验,考察心搏肌的生理,也曾经用动物解剖证明输尿管的位置,他的方法引导西方医学迈入以实验分析为主要手段的历程;而张仲景关注具体疾病的防治,《伤寒杂病论》并不以解剖学为指导,而在《内经》基础上对人体进行宏观研究,其辨证论治基本原则被一代代传承下来。张仲景和盖仑在科学方法论、动机结构等方面已经毫无相似之处。
14世纪末和15世纪初对中西医学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经过漫长的中世纪,西方开始文艺复兴运动,新兴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借助研究古希腊、古罗马的艺术文化宣传人文精神。这一时期,知识得到重视,科学精神得以建立。1543年,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出版了《天体运行论》,日心说从根本上动摇了神学的宇宙体系。这年,维萨里的《人体的构造》问世了,他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根据实验的结果系统地揭示了人体结构,奠定了解剖学的基础。1628年,英国人威廉·哈维在《心血运动论》中提出了血液循环的理论,指出全身的血液是由心脏的类似泵的作用推动,通过血管系统进行循环的。西方医学冲破宗教的黑暗势力开始迅猛发展,医学成为一门实验科学,而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又不断为医学输入新鲜的血液,两者相得益彰。
文艺复兴与我国明朝的中、晚期同时,与西方医学的生机勃勃、突飞猛进相比,中国的医学体系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境地,日趋保守。此时,思辨的思维方式被人们熟练运用,阴阳五行学术体系已经成熟,任何新思想、新观念挑战这一庞大的体系,必然会遭到群起而攻之,或者被重新包装,纳入到现有的体系中来。文化是一个民族标识和延续的重要因素之一,可是深厚的文化积淀有时反成为继续前行的阻碍,中西医学开始在各自的道路上分道扬镳,差距日增。
综上,医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缩影。中国古代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化,领先于世界,特别在唐朝时期,社会经济繁荣,文化高度发展,国力强盛,中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处于世界历史的先导地位。进入近代以后,我们在各个领域远远落后于西方。对这一现象,许多学者都从各个方面进行探讨。学者钱穆曾认为,西方文化属于游牧商业文化,中国文化是农耕文化的典型代表。人类智慧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得到历练,便有不同的产物。农耕民族依恋土地,重农轻商,居安思稳。工业文明与商业文明有着紧密的联系,商业文化则有更多的开拓性、创新性和进取性。回归到医学方面,我们可以看出,正是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催生了两者在思维、认知和方法论上的重大不同,导致两者在不同的轨迹上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从而产生出截然不同的医学体系。相比较而言,西方医学是一种集多民族精华于一体的开放型体系,方法不断创新,理论不断更替,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又为西方医学的迅猛发展插上一双翅膀。此时的中医虽在缓慢发展,但已日趋僵化,固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