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屈从与反抗
叶宝珠暗暗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但是对于她这样自制力薄弱的,只有看着元祁才会知道上进,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学。
她似乎天生就是混沌的,什么也想不清楚。
如果一开始她就跟着元祁一起把作业赶完了,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还要疯狂补作业的地步,她还不敢让元祁发现。
可是,还是被发现了。
“你的作业?”
元祁本是想给叶子接水去,一探头就看到了叶宝珠的习题册,她不由愣了下。
怎么假期作业还没做完?
被元祁看到自己的作业,叶宝珠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她咬着嘴唇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元祁才好。
“还有多少?”
听到元祁这么问,叶宝珠闭了下眼睛,小声回答道。
元祁很费力才听清叶宝珠的声音,又猜了一会才猜明白她说了什么,她不由沉默下来。
“你快写吧,我去打水了。”
元祁丢下一句,就带着自己跟叶宝珠的杯子,走到另一边正要出教室时正好看到朱晓晨提着水杯风风火火要出去打水的模样,她就停下脚等了下人。
叶宝珠抬头见元祁跟朱晓晨并肩出了教室,不由紧紧咬了下嘴唇,又翻看了下自己还剩下的作业,她锤了锤头,打起精神继续做下去。
“元祁?我问你一道题,老师还没讲到,不过你应该学过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也看答案了,可答案写的太简略了……”
正接着水,听到朱晓晨这样问自己,元祁回过神,笑着应下,“等我们回去了,我看看。”
“好。”
朱晓晨一听元祁答应了就露了个笑容出来,又沉默下来。
茶水间在楼道的最中间,回教室还要再走上一会,元祁看了一眼朱晓晨,“回家忙吗?”
“忙啊,要下地,晚上还要收拾,作业差点都完不成了,原先回家还想着预习,结果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朱晓晨也很忙啊,可是人家的作业就完成了啊,叶子……
她以前也是农忙要跟着下地的,可是作业也没有拖到放假结束还没做完,哪怕熬夜到凌晨,每天该完成的作业她都要完成的。
她知道下地有多累,也知道劳累了一天夜里只有一盏灯光陪着自己的感觉有多空虚,但这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没时间写,她就一边干着农活,一边把作业摊开,就算手不闲着,可眼还是能闲着,先看看作业,等有空了直接把答案填上去不就行了。
说实话,听到叶宝珠说自己还有多少作业没做的时候,元祁心里很失望。
再想到明明还有那么多作业没做,在她要叶子陪着自己送水果,出去吃饭,叶子却不懂得拒绝的样子,她想想就觉得胸闷。
怎么这么容易就屈从了?
不用问叶子,她就知道叶子为什么作业没完成。
叶子家只有年迈的外公外婆,农忙季节她的父母也不会回来的,她肯定要多下地的。
可是按他们家里的人口算,又能有多少地呢?两三天肯定就能抢收完,肯定是她又帮着家里处理抢收下来的粮食了,这个实在浪费时间,不花上一两个月是没办法弄完的。
她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
更没有将自己逼到绝境反抗的决心。
这样的叶子,实在太……弱了。
一边暗暗发愁着,元祁又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前世的事。
前世,十一长假,她回了老家去舅舅家下地帮忙。
忙的昏天暗地的,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笑得灿烂的叶子。
她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跟叶子说过自己家在哪里,更没说过自己舅舅家在哪里,她只是在叶子问她的时候说了句她会回来。
她听着叶子有些得意又开心地告诉她她怎么知道了她家的地址,又怎么从邻居家里打听到了舅舅家的地址,又怎么从村子里一路问过来,整整折腾了两个小时。
那一刻,她又有些想哭,原本她以为她的眼泪在妈妈离去的时候就已经哭干了。
舅舅跟舅妈回家卸粮食,偌大无边的玉米地里只剩她一个人机械地掰着玉米,被玉米叶划伤的脸跟手都疼得厉害,身上沾的花粉刺痒得难受,更让她觉得难过的,是她好像是被丢弃了的感觉几乎将她淹没。
可,就在这时候,叶子居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在努力寻找她,还有人在乎她。
叶子大概从来不知道她给了她多少勇气跟力量吧?
正是因为有叶子,她才能在那个没有一个认识的人的学校凭着孤勇的劲头撑了下来。
不同于叶子所在的一中,即使也有不快,可大多学生都是专注学习的。
她所在的十一中,新招生的学校,进来的全是中考成绩倒数掏出大笔择校费进来的高价生,而她则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收费的免费生。
像她这样的免费生全校也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几乎是走到哪里身上都贴着标签。
一开学,她就被孤立起来了,女生们嘲笑她的衣着,男生们则奚落她的用功。
她那时候心如死灰,被人挑衅被人嘲笑,她也生不出计较的心思,她连心都是麻木的,更何况对着外面的脸皮呢。
而真正被孤立起来,是因为有男生当着她的面骂了她的妈妈。
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跟那个男生扭打起来。
她的心痛到极致,身上好像没有了痛感一样,没有人帮她,她只是死死地咬着那一个男生,那一刻的她像是个疯子一样。
凶恶又疯狂的眼神震慑了一班不知世事的男孩女孩,那个男孩被她吓得痛哭流涕,而她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地被请进了教室办公室。
她没有家长,而别人都是有家长的。
爸爸的电话打不通,班主任只打通了舅妈的手机。
那个男生的妈妈恶毒地咒骂着她,她无动于衷,只是在攻击到她的妈妈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地冲上去跟那个男生的妈妈撕扯了起来。
大概是养尊处优惯了,也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动手,一屋子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刻她不知道有多感谢她毫不关心她们母女的爸爸,要不是她的爸爸不管不顾,她怎么会在少女时期就因为下地干活爆发力惊人,又怎么能制住一个大人,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打得跟她那嘴贱的儿子成了同款。
她其实受伤更严重,她一开始就没想着保护自己,只有她受伤严重,她才能保护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