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初到彭丁陷奇案
大宝她娘从到京都的第一晚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而且总是说自己看到了惨死的乡邻出现在眼前,在问她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走。
后来,她又开始拿出那些挖出来的珍珠玉环,佩带在自己身上,说自己就是那死去将军的妻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
大宝她爹气地要将这些珍宝都扔了,可一想到他们身上的银两都用完了,便想着不如把这些东西卖了换钱过日子,也好断了妻子的念想。
可谁知,他一将这些东西拿到当铺里,当铺里的人就赶他走,非说他是个疯子,净拿些没用的东西来充珍宝骗人。
于是他一个东西都没卖掉,便干脆全都扔到了郊外的地里。一回家,就见妻子疯魔一般地找这些东西,他说了实情了,妻子便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气息一滞竟晕了过去,从此就病倒在床上,昏睡不醒,连郎中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最可怕的是,就在大宝她爹手足无措的时候,那些珍宝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床边。他大惊之下,又要拿去扔,可无论他扔了几回,这些东西都会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终于,他也坚持不住了。他总是在梦中呓语,甚至还会在午夜起身,一个人走到郊外挖起一抔土带回家,告诉大宝这就是他们的吃食。
这样的日子如永远没有黎明的黑夜笼罩了这小小的家庭,也摧毁了他们原本鲜活的生命。
大宝的爹娘先后在梦中逝世,再也没有醒来,她也成了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
她说道这儿,已是泣不成声,想起爹娘疯疯癫癫的模样,以及那些于她而言也如噩梦一般的日子,都是一想起就忍不住心痛的真实回忆。
长敬和吴杳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一个相同的答案——幻梦术。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牛羊开口说话,让人屡屡在噩梦中说出不符合现实的话的,甚至最后在无外力攻击的情况下陷入神智不清状态的,也就只有人为编织的幻梦了。
说到这里,吴杳突然发现,大宝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大宝,那你的家乡,也就是你们的村子,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大宝抽着鼻子点点头,“记得,就在无名神山下。”
“无名神山??”
长敬和吴杳异口同声地重复了大宝的回答。他们万万没想到,会从一个普通人口中听到织梦渊的本部称呼。
大宝眨眨眼,不明白长敬和吴杳在惊讶什么,反问道:“你们不知道无名神山吗?”
长敬磕巴了一下,他们当然知道,可是又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该怎么和大宝解释呢?
“知道啊,我听说,那个织梦渊啊,就在无名神山里,你们村子这么厉害居然也在那里吗?”长敬打哈哈道。
大宝哦了一声,认真解释道:“当然不是同一个地方。我虽然不知道织梦渊的无名神山在哪里,但是我听我们村长说过,我们常年放养牲畜的那座山脉,在织梦渊入世以前就叫无名神山,即使后来织梦渊入世了,也没有改名。”
吴杳理所当然地问道:“为什么不改名?这样两个地方不就重名了吗?”
大宝盯着吴杳,同样理所当然道:“为什么要改名?织梦渊的无名神山和我们村子也许差了十万八千里地呢?真要找织梦渊的人应该也不会找错地方吧。”
吴杳被大宝这么一说,竟觉得真有些道理。想找织梦渊的人,必然都是了解织梦渊的人,也必然知道无名神山早在千年前布下隐匿幻阵,非织梦渊门徒不可进入,自然也就不会被同名的村落误导。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是织梦渊的人,所以乍一听到无名神山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以为是本部圣地吧。
长敬回过神来,接着问道:“那我们不如就送你回你家的那个村子吧?”
大宝犹豫了一下,想到父母的惨死,最终还是坚定地一点头,决定回村子探寻真相。
其实对她来说,对那里的恐惧并没有父母那样深。也或许是因为那时她还太小,不明白大人为之疯狂的东西究竟有什么令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反倒是对从小长大的故乡的怀念,以及与父母在那里生活的记忆更让她想要回到那里。
至于吴杳,她哪能猜不到长敬在想什么。
昨晚他们的目标还是东境的几座城池,以及城内的枕月舍,现在看似他们又转变了目标,但真正的目的其实依旧是一致的。
他们要达到东文帝国就必须往东穿过西岩帝国的几座城池,而根据大宝所说,她说的那个“无名神山”也就在东境第一大城“益兴”的旁边,如此一来,送大宝回家并不与他们此行路线相悖。
更为重要的是,控梦术在东境发生如此诡异的事件让他们不得不联想到温江城所发生的一切。
根据他们先前的猜测,枕月舍和织梦渊内,排除张远山一系外,很可能还有一批内鬼潜藏。
而最有可能违背织梦渊的盟誓,利用控梦术在村落中做出欺行霸市、危害百姓之事的,也只有他们。
因此,这事儿他们不得不管,也非管不可。即使不能自己探寻到真相,也必须将此事上报,交由西殿亲自处理。
如此一来,长敬和吴杳就从一行两人,变成了一行三人,目标明确地朝着益兴城进发。
但也正是这一决定,让他们错过了林奕一行,当林奕三人到达云陵时,长敬三人才刚刚到达上分阁管辖范围内的一座城池——彭丁堡。
严格来说,彭丁堡已算是北境的区域,这里没有温江城的青山流水,也没有云陵的富庶繁华,更多的是无边的沙尘和宽阔的土地。
彭丁堡的经济发展程度大约只有云陵的一半,但这里土地的面积却足有两个云陵大小。
长敬一行三人站在黄土垒成的破旧城墙前时,着实有些不习惯。
毕竟这里与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处建筑都不同。
他们过城门的时候,门口的守兵三三两两地站着,似乎是瞥了他们一眼,又似乎没有任何关注他们的意思,就这么轻松地入了城。
吴杳习惯于来到一个新地方的时候就先去观察当地的织梦阁,因为织者的素质就能从侧面体现这里的民风和百姓生活的安稳程度。
可她望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五角阁楼样式的织梦阁,不禁心道:难道这里的织梦阁建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那枕月舍总在最繁华的街市上吧,毕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设在荒无人烟的黄土地上吧?
长敬此时就是在找枕月舍。
同样,他也没找到。
长敬和吴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怀疑和警惕。
这里的百姓也分外少,典型的地广人稀。
长敬他们走了许久,才勉强算是看到了一条“繁华”的街市,但他们才刚走入其中,就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出于内心的隐忧和好奇,长敬他们也决定去凑个热闹。
“弟兄们!拦住那个人!就是他抢走了我店里的珠宝!”
长敬挤在黑压压的围观人群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到这响亮的一声北方吼,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这是在抓贼?
他们身前正好是几个带着孩子的妇女,听闻叫喊声便下意识地躲避开来,正好露出了一块大好的视野。
准确的说,也不是很好,因为这同样成了那抢劫犯的突破口,眼看着一个拿破布蒙着脸的壮汉就在他前方冲来。
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布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最顶上被跑动的风吹开一角,满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那人一边喊,一边跑,凶神恶煞地,还真吓退了几个瘦弱的小个子,后边儿的物主就更是难追上他了。
长敬在那人眼里,也同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气书生,想必只要他一亮刀,就会吓得屁股尿流地滚开吧。
哼,果然。
长敬甚至在他拔刀就主动往旁边让了一步,像是特意为他开路一般,而在他的身后,竟还是一个带着小孩子的女子。
正好,如果劫持个人质,想必就更没人敢拦着他了。
然而他却没发现,挡在他路前的吴杳左手隐在袖内,有一道寒光早已蓄势待发。
站在一旁的长敬也不是吃白饭的,当然不可能只顾着自己保命。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他和吴杳的经典配合,正是他主控,她主攻,只要这人一踏入攻击范围,就将受到避无可避的腹背夹击……
结果,事实并没有照着他们的想象发生。
就在这壮汉即将跑到长敬跟前时,不知哪儿突然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从壮汉的腰间穿过,两手一合抱,登时就将他疾跑的步伐生生地止住了,还将其的双脚微微带离了地面!
紧接着,就是猛地往后一仰,一翻!
“嘿!”
长敬站在最佳观战位置,亲眼目睹了一幕“大力怪正面折腰过肩摔”,惊得愣是没反应过来去帮手。
不对,这根本用不着他帮手啊。
这突然冒出来的英雄一摔解决抢劫犯,将他摔得七荤八素,口吐白沫不说,紧抱着的包裹也松开了,掉了满地的金银珠宝。
英雄拍了两下手,弹去不存在的飞灰,霸气十足地说:“敢在老子地盘上惹事,也不看看你爹姓甚名谁!”
长敬和吴杳算是见识了一回真正的西岩人剽悍的性格,徒手战歹徒,一击取胜,毫发无伤。
那物主也终于赶了上来,自是朝那英雄千恩万谢,说是他店里的珠宝任其挑选,那英雄却是颇有大侠风范地摇摇手,分文未取地自顾自走了,连姓名也没留下。
人家不要,物主也不好追着给,只好散开围观群众,手下小二将那壮汉绑了送衙门处置,再好生捡起自家的财宝。
长敬和吴杳本来也打算走了,结果长敬无意一瞥正在地上捡珠宝的物主,竟忽然怔住了,站在原地没迈动脚。
吴杳回头见长敬没跟上来,就问道:“怎么了?”
长敬惊诧地喃喃道:“他手里的东西好像是储梦石……”
没错,不是储梦枕,而是储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