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爱总是无私的
折腾了两天两夜终于回到了村里。
高飞推开家门，房间没有点油灯。
“玉？”母亲犹豫的喊道。
“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高飞的母亲江红惊道。
高飞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大概能看清一些东西，他蹲在桌边，摸到打火机点亮了油灯。
“娘，你病了吗？”高飞走到床边端看着母亲早早衰老的容颜，眼角和嘴边都是深深的皱纹，其实他的母亲比杨晨的母亲还要年轻的多，可看上去却比杨晨母亲苍老了十几岁。
江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了，“你不在学校好好读书回来做什么？”
“你眼睛怎么了？”
即使在幽暗的灯火下，高飞母亲的眼睛里那黄中泛绿的异色依然是那么的刺眼。
“没事，也不耽误我看东西。”
高飞眉头紧皱，“明天我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去什么医院，我这就是年龄大了，不是什么病，你赶紧回学校，不要耽误了学习。”
高飞知道母亲一直都是很固执的人，她不愿意的事，谁也说不动。
他口气温和下来，“不去看看你让我怎么放心回学校，你不用担心花钱，我今年能拿到奖学金，下一年就不用交学费了，还能把债还了。”
高飞母亲灰暗的眼珠亮了一下，“真的吗？”
“真的。娘，高玉去哪里了？”
江红的眼神暗了下来，“你妹妹和你一样，都太懂事了，她自己去外面打工了。我老了，没用了，下不了田，供不了你妹妹读书。”
“没钱为什么不告诉我？高玉成绩那么好，她也可以考上大学的。”
高飞母亲摇摇头，“女孩子读再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也是要嫁人在家带孩子的。”
“那她去哪儿了？”
“她没说，她说找到工作了会打电话告诉村长的。”
高飞的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妹妹一直和自己一样想读大学，她的成绩也很好，他很后悔，为什么不寄些钱回家，只想着给自己凑下学期的生活费。
“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县里。”
高飞铺好被子后吹灭了油灯。
这张床有些坑洼不平，但没日没夜的赶路他已经累到了极致，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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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县里干嘛？我都说了我没事。”高飞的母亲念念叨叨。
今天天亮高飞才看清母亲，心中一沉，母亲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手指仿佛是只裹着一层皮的干树枝，凹陷的脸颊，死灰般的面色配上那对泛满黄的眼珠，真是半个鬼一样，难怪村长让他回来。
“你睡会儿吧，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高飞离开招待所回了医院，找到刚才给母亲看诊的医生，展开B超单。
“大夫，这上面写的考虑肝CA是什么意思？”
医生看了一下B超结果，“具体还是得等验血结果才能确定。”
“是癌症吗？”
医生抬眼看着高飞，“有可能。”
“早期？”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把B超单放回桌上，“明天出验血结果你再来吧，最好你一个人。”
高飞买了几个包子，明明艳阳高照，他却忽然感觉有点冷，手心都发出了冷汗，虽然他不是医生，但B超单上各种指数的描写他看着都感觉不是什么好词，什么回声不均匀，边缘不完整，这都不是什么好的描述。
第二天高飞一早去医院拿了化验报告，他仔细看到化验单的上数字已经远远超过参考范围值，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听到医生说是已经到晚期时高飞还是无法接受。
“短的话几个月，长的话可能半年。”
医生为江红的生命做了最后的倒计时。
这个医生很实在地和他说，无论怎么治都不可能治好了，可以去市里或省里治疗，延长生命，但也非常有限，像他们这样没有医保的情况，到省里的花费可能至少要十万，最后医生给他开了些止痛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高飞回到招待所放下药，“娘，我们得去市里，你的病有些复杂。”
“我活不久了是吗？”江红干枯的面色异常的平静，好像在说在今天下雨了，她早就有预感，只是她知道不来县里检查一下高飞是不会回学校的，本来她也有过侥幸心理，也许检查了什么事也没有，自己只是太累了，只是老了，可是看见儿子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一切。
“怎么会？会治好的！”高飞的眼圈瞬间红了。
高飞的母亲摇摇头，“飞，我们治不起。”
“我回去借钱，我给他们利息，等我大学毕业了就能一起还了。”
高飞的母亲握住儿子的手仔细的端看着，嘴角露出了笑容，“城市的水土就是养人，你手都变嫩了，以后一定要留在城里工作。就算治，我也活不了多久，天天在医院吃药、病殃殃的又有什么意思，还给你和玉留下这么大一个包袱。听话，等会儿你直接回学校，我自己回村里就行了。”
高飞也知道这费用远不是他们家能承担的，可他不能看着母亲这么离开。
“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回家一根绳吊死自己。”
“娘！”
“从小到大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因为你懂事，你以后要看好高玉，她性子太犟，万一她走错路跟错人，你一定管好她。总算把你们兄妹养大了，我这辈子不亏。”
高飞看着沧桑孱弱的母亲梗咽的说不话，他不知道母亲的淡然是真的，还是不想他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强撑出来的。
“行了，以后别花钱买药了，把钱留着好好读书。”
高飞打开塑料袋，“疼的时候就吃一粒，我暑假就回来，到时我再给你买。”
江红这次没有再反驳，这个刚刚年过四十的女人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了，管不了儿女了，只希望自己不要再拖累儿女，“知道了，走吧，趁时间早，你赶紧去市里。”
不顾母亲的反对，高飞坚持把母亲送上回镇的车里，然后他才坐上去市里的客车，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大脑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但是此时的泪水却不知何时爬满了他微黑的脸庞。
母亲的态度和医生的建议是一致的，他理智上知道这种通过治疗延长生命的结果也只是让母亲在痛苦中虚弱的徘徊，他无奈的悲伤中裹挟着一团怒火，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