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战伦敦
夜晚的那场打斗之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气氛始终让人觉得诡异。那个强悍的杀手被车撞飞后,莫德雷德和菲莉丝没有待在原地等警察或者救护车来,而是马上回到了屋里。
天晓得邻居会怎么想。但这里是伊斯灵顿,暴行常常就发生在你家的窗外,人们往往对此视而不见,更不用说这次只不过是两个男人在半夜厮打。相比之下,一个拿着全套赛巴蒂尔经典系列厨刀的女人反而更会令你想拿起电话报警,但此时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会困扰着你:万一是黑吃黑呢?要是那个黑帮的人没被警察抓走,第二天晚上又来敲你的门呢?糟糕的事情总是在伦敦上演,只是不总上报纸罢了。
不过警察最后也没来。几乎可以肯定是安娜贝尔动用了什么最高权限,在信息源上先他们一步。也是奇怪,莫德雷德清楚菲莉丝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菲莉丝对此也心知肚明,但她不能解释,他也不能问。
他的鼻子好像并没有被打断。她让他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往他鼻子抹了一点杀菌剂,又抹上了点药膏。他被打了个乌眼青。两人没怎么说话。莫德雷德拿起电话给罗伊·巴兹利打了过去,但是他没接,很可能已经死了。
“刚才发生的事让我觉得很糟糕。”凌晨三点,当他们回到床上时,菲莉丝说。一个小时的时间能造成多么大的变化啊!“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们不是间谍。”
“不怪你,”他说,“他是冲着我来的,不是你。他叫了我的名字。要不是有你,我早就完蛋了。”
“那些可是绝好的刀。厨房用具的绝佳选择。”
“我还留着一把。”
“明天早上我给你买一套新的。我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要用那么多把刀切菜。一把就够了。”
“有备无患。我是说切菜,不是杀人。”
她坐了起来,一拳砸在床上。“真他妈气人!”
他也坐起来。“怎么了?”
“我真的真的很想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说。”
“我喜欢尽忠职守的女人。”
“我明天一早就去单位。我需要和鲁比·帕克谈谈,拿到必要的许可。”
“你会嫁给我吗?”
“什么?”
“就是问问。我刚刚在想,要是我向你求婚,而你能同意的话,那不是很好吗?我是说,我觉得很好。希望你也这么觉得。不过如果你不这么觉得也没关系。”
她笑了起来。“你计划这个多久了?”
“十分钟。也许是五分钟,或者三十秒。不知道。有关系吗?这可是个很真诚的问题。”
“你脑袋撞糊涂了。我们下次再谈这个吧。”
“我觉得……”
“去睡觉吧。另外也谢谢你。”她吻了吻他的肩膀,“我爱你,并且我也不会说不的。明早乖乖躺着,我会告诉所有人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是我要你好好休息的。在你来上班之前,我会把工作上的事儿都弄清楚。”
“安娜贝尔可能已经告诉鲁比·帕克了。你知道她的性格。她可能已经写好了一式三份的报告了。”
“可能也解决了所有的麻烦。祝她好运。”
菲莉丝六点钟起了床,在他醒来之前,她已经收拾好离开了公寓。他猜她是要先回趟家,洗个澡换套衣服再去上班。他给泰晤士大楼打了个电话,留了条口信说昨晚挨了一顿好揍,他需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调整到正常的工作状态。
“菲莉丝·罗宾逊已经替你打过电话了。”前台接待员科林告诉他说,“帕克女士还告诉我,如果你自己打来电话,叫我告诉你休息一天。”
“‘告诉’还是‘建议’?”
“不知道,”科林干巴巴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莫德雷德知道科林在想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被长官要求休息一天,还非要来逞强,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是条硬汉。”科林不喜欢军情七处一些部门的“逞强硬汉作风”,他把与这种心态做斗争视为自己的使命。此外他的使命还包括接电话、安排会面、在大门当门卫或是保镖。在文秘工作和都市型男生活方面,他从不轻言让步。
“我就是问问,”莫德雷德说道,“我找她有事。”
“你想要让我帮你安排一次会面吗?那样的话,你可以正式地‘休假’,但是可以打个车,来这待一会,然后赶在晚高峰前回家。我猜你碰到了点不愉快的事?”
“我被一个两吨重的俄国佬照脸打了一拳。”
“停,约翰。记住,我觉得,我不该知道那种信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间谍信息?”
“正是。三点有空吗?”
“能早点吗?”
“那个,她原来定的是和你在上午十点会面。菲莉丝打来电话后我就给取消了,但是这个时间段还没有其他安排。那十点怎么样?”
“十点很好。谢谢你。”
“不,谢谢你,约翰。和你说话总是令人愉快。”
莫德雷德挂了电话。科林就是这样,永远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挖苦人。
他是在挖苦他,肯定是。科林就是这样,充满了讽刺感。
真的吗?可能不是。偶尔,他会穿上条纹裤子,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笑。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九点十分,他坐上了去米尔班克的公交车,朝窗外看去。他穿了西装,鼻子上抹了新药膏。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车上甚至还有一些空座位。外面,天空和人行道是一样的灰色,有一点棕色映入眼帘,使眼前的景象有了变化。他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而她正吃着一个燕麦条。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看手机上的在线新闻,但是却不断回想起他向菲莉丝求婚的事情。
他可真挑了个好时候:凌晨三点,刚刚死里逃生。为什么没早些时候在饭店就说呢?他甚至还没买戒指呢!
要知道,那是个愚蠢的传统。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年头只有傻子才想结婚。订婚、结婚、度蜜月,这些是在以前人们还很穷、性和婚姻还紧密相连的年代的传统。现在,这些不过是消费品而已。同样如此的还有那些表面功夫:戒指、天价婚宴、愚蠢可笑的行头,以及那些摄影师们。
但那都是老古板的男人想法。
只有男人这么想吗?他妈妈也同意他的说法。汉娜是在登记处结的婚,提前一天才通知大家。可能他家人对大型婚礼都抱有怀疑态度。
问题是,他不知道菲莉丝是怎么想的。他从来没问过她。他猜她应该和他一样想法。
但也可能不是。不少很实际的女人也都想要一场童话般的婚礼,而只有离过几次婚以后她们才会放弃这种想法。可能她也是那种“除了婚礼什么都能理性对待”的女人。
即使她不是,她爸妈也可能是。婚姻不是可以完全由自己决定的事,你总会承受来自父母的压力。有时候,甚至朋友们也会给你压力。
显然,他还是应该提前问问她。
另外一点:他提得不是时候。“天哪,你刚刚救了我的命,你会嫁给我吗?”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可悲?他不清楚。
不管怎样,如果他不再提起的话,她肯定也不会。“你脑袋撞糊涂了,我们下次再谈这个吧”其实是说“你明早就不记得了,所以别以为我会当回事”。
她可不好意思比他先提起来这件事。
另一方面,她可能有点希望他能再说起来,仅仅是因为她必须确定他不是真的忘记了。即使他脑袋真撞糊涂了,也到不了那个地步。此外,那也是做人的基本素质。你不能随口求个婚,最后又不了了之。
他又何尝不想呢。保险起见,他应该给她买一只戒指。万一她其实是“梦幻婚礼”派的呢。
九点五十分,他到了泰晤士大楼。他走上台阶,推开哥特式的大门,在前台登记。科林惊恐地看着他的脸。
“你需要抹点山金车修护霜[26],或者是上点凡士林油。”他说,“看起来糟透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抽屉里还真有点凡士林,对愈合有好处。”
莫德雷德看了看表。还有七分钟。如果他在鼻子上抹点凡士林,科林会觉得他没有在强装硬汉,并且会因此对他肃然起敬。
“那好吧。”他说。
“什么?”
“我说,那好吧。”
不知为什么,科林脸红了。他有点不自在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打开了他桌子下的抽屉,翻找了一会儿。
“我……呃……找不到了,”他最后说道,“我……我不知道放哪去了!”
“没关系。”
“让你失望了。”
“没事的。”
科林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嗯,那我先走了,”莫德雷德说,“该开会了。”
“对,你十点钟有会。当然。抱歉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的确确地感觉到,科林跪了下来,手肘撑在桌子上,脸埋在手里。有些人就是没法取悦的,不管你怎么做,事情总会出差错。
他敲了敲鲁比·帕克的门。他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喊“进来”,而是亲自来开门请他进去。
“坐。”她说。
她的办公室总是一成不变:粉刷成白色的墙壁,地方刚好能够摆下一张桌子、一台电脑、文件架、一只巨大的热带鱼缸和许多错落着摆放的盆栽。他坐了下来,她坐在他对面。
“我今早跟菲莉丝和安娜贝尔谈了一个小时。”她说道,“显然,你昨晚差点没命了。”
“职业风险之一。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
“但是你没料到会被莫名其妙地杀掉。”
和鲁比·帕克的谈话常常会有这样的时候。比如这时候你可以说“没人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就去杀掉另一个人”,然后把讨论上升到哲学高度,或者干脆直接闭上嘴,让她把话说完。
“呃,没料到。”他开口道。
“安娜贝尔、亚历克和菲莉丝被分配到了一件案子里,而我决定把你排除在这案件之外。”
“昨晚菲莉丝和安娜贝尔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被排除在外?”
“没有,问题不在这里。”
“我知道你可能不打算告诉我案子的内容,但最起码我可以问问为什么我不能参与?”
“红部所有的特工和官员都各有所长,但本领也有交集。如果我画一张文氏图的话——你熟悉文氏图吗?”
“熟悉,用重叠的圆来表现数学的或逻辑上的元素的共同部分和不同部分。”
“部里的大多数人能力上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交集。但你没有,你所擅长的东西与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虽然不是完全不同,但足以让你在部门中成为特殊一员,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要把你排除在案子之外。”
“这个解释比我预想的要抽象得多啊。”
“你是一位优秀的语言学家,也是一位杰出的探员,约翰。单是这两方面的能力就让你成了我们最宝贵的人才之一。说到近战搏击,你的能力有点低于平均水准——虽然你已经很努力了。你素食主义的生活方式和你恪守的博爱品格令你在军情七处与众不同,但这些绝不是对你不利的因素。
“促使我把你移出这个案子的最终原因是,你倾向于用谈判而不是暴力手段来解决争端。而这常常会成为弱点。有时候,你只有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双手不会沾染鲜血的情况下才会去参加某个任务——既不想染己方的血,也不想染敌方的血。你实在是太重要了,没人能取代你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菲莉丝、安娜贝尔和亚历克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希望不会,但正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这是我们的职业风险之一。他们刚入行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
他点点头。
“我现在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她说,“今早八点的时候我还不打算告诉你,但是安娜贝尔和菲莉丝说服了我,说这事关你的安全。”
“洗耳恭听。”
“我们现在在伦敦面临的事件,在情报界被称作‘暗战’。没人确切知道这种事情会如何开始,只知道一般情况下当一国认定另一国使自己颜面扫地、导致两国关系极度紧张的时候,‘暗战’就会突然爆发。2009年伊朗纳坦兹离心机事件[27]后,在东京发生了伊朗人和以色列人间的‘暗战’。2013年在利马还有一次,双方换成了希腊和土耳其。此外还有很多。但这些事件从未发生在当事国本土。双方都承认事件的存在,但坚称不是自己所指使,虽然他们心里可能不是这么想。他们往往要求‘暗战’的‘战场国’不让‘暗战’曝光,同时承诺给出一份迅速的解决方案。而出于各种原因,所谓的解决方案往往不能像承诺的那样迅速。”
“这次又是谁和谁互相看不惯了?”
“美国和俄罗斯。”
“哇,那可危险了。我以为既然特朗普当上总统了,这两家应该成为好朋友了呢[28]。”
“参加这次事件的美国人……他们其实是美国情报界中拒绝承认特朗普总统权威的成员。”
“严格说来是叛徒。他们认为干掉俄国佬有什么意义吗?”
“这种暗战的发生往往不是理性的。它更像是一场酒吧斗殴、黑帮火并,或是家族仇杀。我们这边的人被杀了,所以我们必须也杀一两个你们那边的人。矛盾就此升级。一些美国间谍认为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近期的选举中把他们给耍了[29]。显然,他们对此心怀怨恨。”
“没人确切知道是谁杀的人吗?或者知道行凶者的名字?”
“显然没有。我们已经把美俄的大使都叫到外交部了。但问题在于,就算真的知道内情,他们也不会说出来的。他们承诺‘采取行动’。这就意味着在本周末前,两个国家都会进行大规模的人事变动:美俄在伦敦的各个等级的外交官调离英国,被指派到其他地方,位子换了新人。一场不动声色的大换血。但这可能没有什么作用。”
“以前起过作用吗?”
“完全起效?从来没有。糟糕的是,美国和俄罗斯的普通游客开始面临生命威胁。这会令局势更加严峻,可能会令整个事件公之于众。而那是双方都不希望的。”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昨晚成了攻击目标。”
“俄罗斯政府想阻止,美国政府想阻止,最重要的是,我们也想阻止。毕竟这是我们的国家。可问题是,政客们正在指引着事态发展,他们正像平常那样,让我们无法施展拳脚。这也不是第一次他们对军情七处提出这种不可能办到的要求了。简言之,我们需要用武力解决这场战争,但是我们不能杀死任何一方的任何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之前的意思是所有参与的人都可能要杀人呢。”
“我和外交部在这方面分歧很大。昨天下午,安娜贝尔把一个俄罗斯杀手从伦敦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上扔了下去。她别无选择。她不是有意要制造麻烦,但是当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那人肯定已经死透了。我以辞职作要挟为她辩护。但是多亏了外交部某些中层的白痴,俄国佬知道是我们干的了。所以很明显他们那边有些人决定来找那个‘处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探员’——也就是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那想杀我的人是谁?我们知道吗?”
“恐怕不知道。他被车撞了之后应该是必死无疑的,但是警察来之前他的尸体就不见了。官方公布称,什么也没发生,尽管媒体可能会开始猜测。”
“那被安娜贝尔扔出窗户的那哥们儿呢?”
“他的同伙在我们之前就给他收尸了。官方说辞是,他从六楼的坠落是在为一部电影炒作,编了个大卫·布莱恩和戴那摩那样的高超魔术师。由于他们令人惊讶的街头魔术,没人再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了。如果你参与进了一件秘密事务里,你只需要保持微笑,顺着编的故事来就好了。”
“我猜媒体会蜂拥而上。”
“现在是咱俩在谈话,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当心。”
“不必像安娜贝尔那么当心。”
“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她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我可以和菲莉丝谈这件事吗?”
“安娜贝尔做那件事的时候菲莉丝并不在场。她直到今早才知道。因为你的事,她有点心不在焉,不过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只要你够小心,告诉她也没关系。”
“恕我直言,听上去你好像需要一名谈判官。而且考虑到你刚刚说的关于我的……”
“当我们准备谈判的时候,你会是头号人选。但是我们没法跟影子开展谈判。”
“是吗?”他问道。
“科林说,你想见我。被揍得那么惨,你最好还是待在家里。重点是,你得到满意的回答了吗?”
“算是吧。被排除在案件之外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想都别想参加进来。我说真的。”
“那么,我还进行假新闻调查吗?”
“现在那是一项官方的正式调查了,正如我所料,是内政部直接下发的命令。当然,由你负责。从职业发展上说,这是一件荣耀,而且只需要很小的投入。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可能就是一些一次性破除谬论的工作。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就行了。”
“如果俄国佬知道我住在哪——现在看来他们肯定知道——我该搬走一段时间吗?”
“我们考虑到了。你会和菲莉丝住在一起。但不是我的提议。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那罗伊·巴兹利呢?他还……”
“我们还没找到他。如果找到的话,我们会对他严加审问。当下,找到他是你首要任务之一。”
“那也意味着,如果画个文氏图的话,咱俩的调查可能会有交集。”
“我想过这个问题,我承认,那并非不可能。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罗伊·巴兹利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以及他正在做什么。现在,我们还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我想请一天假,明天回来上班。”
“我把埃德娜和伊恩指派给你。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你,防止昨晚那样的事再次发生。我和他们简要地说了下情况,但是由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调遣他们。”
和鲁比·帕克的谈话往往结束得很明显。他站了起来,告辞,离开。在他关上门之前,他试图想出几种能让调查产生交集的办法。
当然,鲁比·帕克也希望如此。他是个优秀的探员,而她现在没有能确定的嫌疑人。“当我们准备谈判的时候,你会是头号人选。”不管她知道与否,她交给莫德雷德的这项任务已经完全不同于她原先设想的那样。莫德雷德已经拥有一切所需资源:一项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和精力的表面任务;能够无限制接近另一调查团队成员——也就是菲莉丝,甚至允许对她进行查问;两项调查任务之间可能存在的交集——只需略施一些创造性的工作,就能让这种可能性愈发清晰。而且,他还被放了一天假。是时候考虑考虑行动策略了。
当他走到前台的时候,一位大约二十五岁的陌生女人坐在科林的位子上。当莫德雷德签退的时候,她把本子转过来,查看签名。
“你是约翰·莫德雷德?”她问道。
“是我。”
她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包,用粉纸包裹成礼物的样子,系上了细细的红丝带。“科林说把这个给你。”她说。
莫德雷德把东西放进口袋里。“告诉他,真的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