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归期何期

俞燕到林场后怀上了二胎，当时不符合国家政策。但天高皇帝远，单位完全没人知道。预产期前几天冷国兴才给场办打了电话。到了这时候，当然是只能生下来了。护林工作实在不好找人，俞燕出院回家以后，林场领导赶到他们护林的小屋发了一通火，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家四口继续在林场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俞燕终于厌倦了。那年春节他们回县城，在俞燕父母家团年，俞影一家也回来了。全家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窗外万家灯火，热闹喜庆。这红尘俗世的繁华让俞燕觉得，山里的日子过够了。吃完饭俞燕和冷国兴带着两个孩了回县城里的家，在路上俞燕若有所思，到了家她对冷国兴说道：“我们回偃云吧，林场总不能待一辈子。”

冷国兴有些吃惊：“我们在林场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县城里人挤人，空气也不好。”

“眉眉今年秋天就要上小学了，难道让她去上黛山乡的小学？”

“黛山乡小学怎么了？那么多孩子都能去，我小时候读的还是村里的小学，不也一样考高分上大学吗？”

“你拼搏奋斗，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好吗？干嘛非得让孩子再遭一遍你遭过的罪呢？”

“燕儿那这样行吗，让眉眉和庆儿回县城，爸妈帮忙照顾着，咱俩留在林场。林场是个世外桃源，没那么多人跟人勾心斗角的事，环境又那么好，时间也自由，我还真舍不得离开。再说了，这工作总得有人干吧。”

“那也不能老是我们干。去那儿是因为你打了人犯了错误，现在惩罚也该到头了吧。”

“我不这么想，我不觉得这是惩罚。山里面那么多植物、动物，都那么可爱。天地那么广阔，想唱歌就唱歌，想喊两嗓子就喊，想吃野味了自己出去打，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不比关在办公室里面像坐牢一样的好多了吗？”

“可是山里面电视机没信号，报纸只能看前几天的，生了急病骑摩托车到林场再转汽车来县城都得三个多小时。想跟人聊聊天，最近的老乡家走路都要40分钟。山里是有好的方面，可也确实不方便。你不会是想在那儿待一辈子吧？”

那天夜里，两人一直吵到凌晨，谁也说服不了谁。俞燕有些赌气，第二天不跟冷国兴说话。冷国兴涎着脸哄了好久，俞燕才露了点笑容。最后冷国兴答应俞燕，过完年就开始找领导，争取早日回县城。

过完年回到山里，日子仍一成不变的过着。俞燕实在忍不住了，一天晚上把两个孩子都哄睡着后，她把冷国兴拉到了屋子外面的小院里，压低声音问道：“咱们调回县里的事，你跟领导提了吗？”

“提了。”

“领导怎么说呢？”

“领导说要讨论讨论再给我回话，领导工作忙，也不能老为咱家这点事儿去给人家添麻烦。我看机会合适再问问。”

“你怎么提的？打的书面报告吗？我从来没见过你写啊。”

“我没写，上次打的电话。”

“我没听见你打电话啊。”

“就那次，你带眉眉回县里买衣服那回。我不是没去在家看着庆儿吗？我是那天打的。”

“那这样啊，下次你问领导，找个我也在家的时候打电话。咱俩一起说，在山里奉献五年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局里有哪个大学生能做到。”

“好好好，下次咱俩一起打。”

“也别傻等了，要不明天就打。”

“这事急不得，急了反而办不成。我先找老罗帮忙侧面打听打听，看领导什么想法，我们再有的放矢的做工作。既然要办，就争取办成。行吗？”

俞燕想想，觉得冷国兴说得也有道理，也就没再坚持一定要第二天打电话。

就这么又过了七八天，冷国兴仍是若无其事的出门逛林子，回家就看书逗孩子。俞燕看他这样，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啊。一天冷国兴正在书桌前边看书边拿红铅笔勾勾画画，俞燕上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书，说什么也别说了，说啥都没用。现在就打电话，直接给周传林打，我跟你一起说。周传林是当时偃云县林业局的局长，刚提拔不久的年轻干部，多年前还曾追过俞影，俞家人跟他都熟。

到了这个地步，冷国兴是无论如何糊弄不过去了，只好跟俞燕一起给周局长打了电话。冷国兴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半天绕不到正题上。俞燕一把抢过电话说：“周局长，我们家老大今年秋天就该上小学了。山里的教育条件，您是知道的。我们一家子守林也守了五年了，我们还是想调回县城，孩子上学也方便。”

周局长说你们的想法知道了，护林员工作特别重要，守护的是国家宝贵的自然资源，你们夫妻俩这几年工作干得特别好，组织上希望你们还能多干几年。当然家里有实际困难，我们也要考虑。这样吧，局里开会讨论一下，看看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俞燕说局长麻烦您尽快组织讨论啊，孩子上学等不起。周传林说俞燕你放心，这事我们抓紧研究。

放下电话俞燕特别高兴，自己的想法好歹跟领导讲了，回县城的事也算是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