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性少年
杨彬彬开始讲她们一家和冷眉姐弟的故事。
“我父母是四川偃云县人,他俩很年轻就结了婚,感情特别好。当时好多内地年轻人到广东打拼,我爸是个机械工程师,业务水平很高,也想到这边来闯闯。我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就到了广东,我爸在佛山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就在这边安定下来了。我妈年轻时特别漂亮,能歌善舞心地善良。我爸憨厚朴实,脾气特别好,永远都是让着我妈。我爸工资一直很高,我们家所有家电都是用最新款最贵的,一到周末我们就全家一起出去郊游、野餐。我和妈妈的衣服,都是去香港买。我读中学就常穿esprit,当时算很贵的牌子了,同学都羡慕。我们一家都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回忆起幸福的往事,杨彬彬脸上先是有了光,然后又慢慢黯淡下来。
“2004年,我18岁,正在准备高考。有一天我父母很严肃的找我谈话,说我在老家的小姨和小姨父遭遇车祸死了。他们的儿女,就是冷眉和冷庆,还没有成年。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身体不好,只有我们家最适合收养他们,我们家经济条件不错,亲人有难,应该担起这份责任来。我从小受父母影响,把亲情看得特别重,当时心里真的特别愿意他们来,还跟我爸妈保证,说我一定会像对亲生弟弟妹妹一样对他们。弟弟妹妹这么小年龄就死了双亲身世可怜,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冷眉和冷庆刚来我们家时,冷眉13岁,冷庆11岁,样子长得出众极了。我妈一见他俩,就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妹妹,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们。这两个孩子也很讨人喜欢,性格活泼,勤快懂事,还特别嘴甜。见着他们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再一听说他们的身世,就更怜爱有加了。那时候好多叔叔阿姨,还有学校的老师,都爱给他们买新衣服,文具,零食,全都当宝贝似的宠着。他俩也经常做个小手工啊,千纸鹤啊什么的,写点祝福的话回赠给这些好心人。大家觉得他们小小年纪懂得心怀感恩,就更疼他们了。”
“后来出了一件事。当时他们来佛山快一年了,冷眉在上初中,学校里好多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都给冷眉写纸条,送礼物。其中有个富家子弟,比冷眉高两个年级,性格很跋扈,平时有一群小跟班跟着,作威作福惯了的。他也看上冷眉了,到处跟人说冷眉是他的马子,还经常骚扰冷眉。比如冷眉跟几个女生一起去上厕所,他就带着他那群小跟班守在女厕所门口,冷眉一出来,他们就唱歌、怪叫,有时候还故意拿一些毛毛虫之类的去扔冷眉她们。有一回他们拿了些鞭炮,点着了朝冷眉和另外两个跟她在一起的女生扔,结果有一只鞭炮冷眉没躲开,在校服裙子上炸了个洞,腿上还流血了。当时老师也吓坏了,赶紧把冷眉送了医院。伤倒是不严重,很小一个伤口,就一点皮外伤。但是我们家人真是给吓坏了。”
“当时我已经到广州念大学了。我妈给我打电话讲了这事,说冷庆气得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晚上。当晚那孩子的父母就提着东西到我家看了冷眉,说了好多软话,就想求我家别追究了。我爸妈都是老实人,看冷眉没什么大碍,把对方数落了一顿,让他们管教好自己家孩子,也就算了。”
“没想到第二天放学那孩子刚跟一群小跟班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冷庆早等在那儿了,迎面就冲了上去,手里拿着一个橡皮弹弓,也不知道他从哪找的钢珠,一下子打在那孩子左眼角,再偏一点点,眼睛就废了。”
“当时冷庆只有12岁,还在读小学。面对几个比他大四岁的半大小伙子,我们都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胆子。对方的父母这回可不依了,心疼坏了,非要追究责任。可当时的舆论完全是一边倒,所有人都向着我们家。好多家长还说自己家孩子也老被那孩子欺负,早该有人收拾他了。冷庆那么小年龄,能够勇敢的站出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保护自己的姐姐,这孩子太有情有义有担当了。未成年人不该承担法律责任,监护人也没责任,这是正当防卫,那孩子也没什么大事,活该。”
“当时冷眉的学校和冷庆的学校里,有很多家长都知道他俩没了爹妈,两个孩子又特别乖巧懂事,都很同情他们。家长就联合起来找校长闹,签请愿书,说如果敢追究冷庆或者我们家人的责任,就要找媒体,找各种关系曝光这事,让全社会都知道校霸欺负了人还不准还手。校方本来就不想为难我们家,就跟对方家里讲,现在舆论是完全站在冷庆那边的,他们家愿意赔礼道歉,除了医药费再给一笔慰问金,把这事私了了。对方看犯了众怒,也想找台阶下,而且他们家孩子眼睛没伤到,就是眼角淤青,也就接受了。后来那孩子出院以后,就转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