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毓琳临证金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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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针刺八法

清代著名针灸学家李守先在其《针灸易学·序》中说:“针灸之难,难不在穴,在手法耳……习此,首学手法,次学认症,而以寻穴为末务”。郑毓琳先生深谙其理,精研其道,他不但精通和擅长传统的针灸补泻手法,更于实践中慧悟创新了一些独特手法,丰富了祖国传统针法,此篇专就其创新手法作一介绍,至于先生对其余传统针法的心得和体会,请参阅《郑氏针灸全集》或《郑魁山针法传心录》,此处不复赘述。(编者注)
通过古今临床医师的实践证明,针灸治病,手法是关键之一。对手法的研究,许多针灸著作均有专章讨论。虽然手法多端,但离不开补泻两大类。针道法天,垂象以示,古今医家为了便于初学者记忆体会和掌握应用,常将飞禽走兽的动作用来描述针刺手法的操作方法。如明代杨继洲《针灸大成》载有“赤凤摇头,苍龙摆尾……”等手法操作。郑毓琳老师在临床实践中,结合古今的经验,也将其创立的八种手法取类比象,取名为:二龙戏珠、喜鹊登梅、老驴拉磨、金钩钓鱼、金鸡啄米、白蛇吐信、怪蟒翻身和鼠爪刺法。今将八种手法的命名含义、操作方法及其临床应用,简单介绍如下,以供同道们临床应用和研究手法之参考。
(一)二龙戏珠法
是由“青龙摆尾”手法发展而来的。由于操作时使针感向上下传导,有似两条龙戏眼珠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瞳子髎、丝竹空、太阳等穴,左手食指紧按针穴,右手持针速刺或捻转进针,得气后,右手持针的针尖和左侧押手同时向上眼睑方向推按、捻转、使针感传导到上眼睑和眼球;右手持针的针尖和左侧押手同时再向下眼睑方向推按、捻转,使针感传导到下眼睑和眼球;使两条针感包围眼球。但虚证用补法,实证用泻法,留针与否应根据病情而定(图1)。
图1 二龙戏珠法
适应证:此法用于治疗目赤肿痛、青盲、夜盲、结膜炎、角膜炎、视网膜出血、视神经萎缩、青光眼、白内障等一切眼病。
(二)喜鹊登梅法
是由“搬垫”法演化而来的。由于操作时拇食中三指推垫针柄,使针体、针尖上下摆动,有似喜鹊在梅枝上登着上下颤动,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攒竹、鱼腰等穴,左手食指点按针穴,右手持针速刺或捻转进针,得气后,右手拇食二指推持针柄,中指搬垫针体(中指在针身上为搬法,中指在针身下为垫法),使针柄、针体、针尖上下摆动,针感连续不断地传导到眼内。虚证用补法,实证用泻法,留针与否应根据病情而定(图2)。
图2 喜鹊登梅法
适应证:目赤肿痛、青盲、夜盲、近视、视网膜出血、视神经萎缩等一切眼病。并可治头痛、面神经麻痹等症。
(三)金钩钓鱼法
是从“提插”和如“鱼吞钩饵之浮沉”发展而来的。由于操作时拇食二指持针,针尖带着穴位处肌肤提抖,有似鱼吞钩饵浮沉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金津、玉液、膻中等肌肉浅薄处穴位,左手食指紧按或不按针穴,右手持针速刺或捻转进针,得气后,使针体向前捻转,待针下沉紧,出现涩针现象时,针尖带着穴位处肌肤微微提抖,出针时将针转回,使针下松滑再拔针,出针后不扪闭针孔(图3)。
图3 金钩钓鱼法
适应证:中风闭证、痰涎涌盛、舌强不语、胸满胀痛、咳嗽气喘等一切气血瘀滞证和实热证。
(四)白蛇吐信法
是从“齐刺”和“傍针刺”发展而来的。由于操作时双针齐刺、进退提插,有似白蛇吐信伸缩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肝俞、关元俞、曲池、足三里等背部和四肢穴位,左手拇指或食指紧按针穴,以拇食中三指持双针,齐刺进针,得气后,行小幅度的提插手法,操作完毕,即刻出针,揉按针孔(图4)。
图4 白蛇吐信法
适应证:胸满腹胀、背腰串痛、四肢酸痛、麻木等一切气滞血瘀证。
(五)怪蟒翻身法
是从“白虎摇头”手法简化而来的。由于操作时拇食二指持针柄,由下向上搬转,有似怪蟒翻身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脾俞、关元俞、合谷、阳陵泉等背腰部和四肢穴位,左手拇指或食指紧按针穴,右手拇食二指或拇食中三指持针进针,得气后,由下向上搬转针柄,使针体呈半圆形向上转动,连续搬转不超过6次,出针后,不扪闭针孔(图5)。
图5 怪蟒翻身法
适应证:中风闭证、暑热高烧、胸满腹胀、腹痛便秘、尿闭不通、脏躁疯狂等一切实热证。
(六)金鸡啄米法
是从“提按”补泻法发展而来的。由于操作时重按轻提,有似金鸡啄米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百会、肾俞、上脘、手三里、太溪等全身各部穴位,左手拇指或食指紧按针穴,拇食二指持针,进针后,用提插法找到感应,然后行重插轻提的小提插术3~5次,留针与否应根据病情而定(图6)。
适应证:胃脘隐痛、肠鸣腹泻、腰酸腿软、瘫痪下痿、小儿麻痹、肌肉萎缩、月经不调、痛经等一切虚寒证。
图6 金鸡啄米法
(七)老驴拉磨法
是从“盘拨”法发展而来的。由于操作时拇食二指握着针柄,围绕穴位缓慢地转圈,有似老驴拉磨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中脘、建里等腹部穴位,左手食指紧按针穴,右手持针将针进至地部(深处),得气后,再将针提至天部(浅处),将针搬倒,使针倾斜约与皮肤成15°~45°角,以拇食二指握固针柄,似拉(推)磨式地围绕穴位转圈,最多不超过6圈,使针孔开大,针下空虚,出针后不扪闭针孔。留针与否应根据病情而定(图7)。
图7 老驴拉磨法
适应证:食停胃脘、腹部结块、癥瘕积聚、脘腹胀痛等一切气血郁滞证。
(八)鼠爪刺法
是从“扬刺”和“豹文刺”法发展而来的。由于操作时拇食中三指捏持5枚针点刺,出针后皮肤上遗留5个针印,有似鼠爪登过的形象,故名。
操作方法:用于大椎、至阳、外关、悬钟等背部及全身各处穴位,取5枚1寸或1.5寸毫针,将针柄缠在一起,以拇食中三指持拿,在穴位上点刺,拔针后,在穴位处皮肤上遗留5个针印或5个点(图8)。
适应证:风热感冒、暑热高烧、皮肤疖肿、带状疱疹、肺热咳痰、胸胁胀满、目赤肿痛等一切实热证。
图8 鼠爪刺法
结  语
本文所整理的八种针刺手法,是郑老先生于临床中创立并屡试不爽的针刺操作方法。他融会古今临床施针经验,通过这些手法激发某个穴位的最大效能,提高了施针疗效,以更快的速度解决了患者的痛苦。如针太阳穴治疗眼病,将针刺的手法,描写为二龙戏珠;针攒竹穴、鱼腰穴,描写为喜鹊登梅;行小提插术,描写为金鸡啄米等。这八种针刺手法操作,象形于飞禽走兽的动作,对初学者容易掌握,在临床使用上有一定的价值。因我们水平所限,临床体会还不够深刻,仅作为初步整理。文内不妥之处,请同道们指正。
(注:本节标题原为《郑毓琳老师常用的八种针刺手法概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由卫生部中医研究院针灸研究所李志明、吴希靖、杨润平、王凤玲整理,郑魁山审校,赵尔康、王德深、王起山等参阅。发表于《上海中医药杂志》1962年第06期。本文收录时,根据郑魁山教授七十载应用经验,稍事修改以期完善。)
附:郑毓琳先生改进之“热补法”、“凉泻法”
“郑氏针法”是中国传统针法研究集大成者,毓琳公对传统的高难度手法“烧山火”、“透天凉”等演练得炉火纯青、信手拈来,应用临床得心应手。
毓琳公领悟《素问·针解》“刺实须其虚者,留针阴气隆至,乃去针也;刺虚须其实者,阳气隆至,针下热乃去针也”之旨,认为针治之要,是辨清虚实,分别施以补泻之法,毋犯“虚虚实实”之戒。从实践中,毓琳公与其子郑魁山都认为传统的“烧山火”、“透天凉”手法操作复杂,不是一般针家所能掌握,故郑氏父子在不失其要旨与精髓的基础上,删繁就简,将“烧山火”简化为“热补法”,将“透天凉”简化为“凉泻法”,利于后学,并能有效地应用于临床实践。
1.热补法
这种手法比烧山火、进火补简便,刺激量介于两者之间,实验证明,它不但能使患者产生热感,而且能使皮肤温度升高。
操作方法:术者左手食指或拇指紧按针穴,右手将针刺入穴内,候其气至,左手加重压力,右手拇指向前连续捻按3~5次,候针下沉紧,针尖拉着有感应的部位,连续急(重)插慢(轻)提3~5次;拇指再向前连续捻按3~5次;针尖顶着产生感觉的部位守气,使针下继续沉紧,产生热感。根据病情留针后,缓慢将针拔出,急扪针穴(图9)。
适应证:中风脱证、瘫痪麻痹、风湿痹证、腹痛泄泻、阳痿遗精等一切虚寒证。临床应用本法,针中脘、天枢、气海、腰俞、会阳等穴,使之产生热感,治疗腹痛等一切虚寒证都有明显效果。
图9 热补法
2.凉泻法
这种手法比透天凉、进水泻简便,刺激量介于两者之间,实验证明,它不但能使患者产生凉感,而且能使皮肤温度下降。
操作方法:术者左手食指或拇指紧按针穴,右手将针刺入穴内,候其气至,左手减轻压力,右手拇指向后连续捻提3~5次,候针下沉紧,提退1分左右,针尖向有感应的部位,连续慢(轻)插急(重)提3~5次;拇指向后再连续捻提3~5次,针尖拉着产生感应的部位守气,使针下松滑,产生凉感。根据病情留针后,急速将针拔出,不扪针穴(图10)。
图10 凉泻法
适应证:中风闭证、暑热高烧、谵语癫狂、目赤龈肿、唇烂便秘等一切实热证。临床应用本法,针颊车、翳风、合谷等穴,使之产生凉感,可以清热消肿,治疗痄腮有明显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