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师赵炳南手记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二、虚怀若谷海纳百川

20世纪50年代《中医杂志》发表了长春边延龄大夫用白驳丸、黄灵粉治疗白癜风有效的文章,赵老向皮研所提出要引进此药。当时分管中医工作的李全城副所长专程去长春把边老请到所里,赵老与边老见面后向他请教治白癜风的选药。边老说白驳丸可通用,另有一小辛丸用于阳虚偏寒者,辨证选药适当,比白驳丸效果好。根据赵老意见,皮研所即同时制出了这两种药。黄灵粉炼丹法有些特殊,边老做了示教,赵老一边陪同,一边请教。
赵老博采民间处方,熏药即来自民间,黑布药膏为民间祖传秘方,原治痈疽,赵老改制为主要治疗瘢痕疙瘩的药物,还有一段为梅兰芳治病的故事。1963年,赵老学会讲课中推荐的炒焦糖法,来自《皮科杂志》的一篇审稿,赵老亲自实践后推荐给病人做辅助食疗,有几位病人反映有效。
赵老嘱咐弟子们要认真学习《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认为此书对皮肤病论述精当,方剂精选而实用。赵老钟爱此书方剂,灵活加以运用。龙胆泻肝汤与除湿胃苓汤在《金鉴》原为治疗缠腰火丹的两个方剂,赵老别具慧眼,将其分别提升为治疗各种湿热性、湿气性皮肤病的主方。书中治疗风癣的疏风清热饮,赵老敏锐地发现其中为首三味药即全虫、皂刺、猪牙皂角有较强搜剔通透作用,乃用以治疗顽湿疡,此后,因其药味有所调整,又将其改名为全虫方,赵老为我们作出了善于学习、活学活用的典范。l954年在皮研所讲课时,只讲了这三个他最常用的方剂。鉴于申芝塘老大夫原在中医进修学校主讲药物、方剂,对方剂学颇有造诣,赵老向皮研所提出要请申老来研讨《金鉴》治皮肤病方剂一段时间,于是赵老与申老共同讨论,并虚心向申老请教,任务完成后,通过胡所长安排申老在皮科学会做了一次《金鉴》治皮肤病方剂分析讲解,文字稿刊登在皮科杂志讲座栏。
赵老重视与其他老大夫交流,汲取别人之长,他用全鹿丸治好久治不愈的陈旧性癗,一次向章次公老大夫请教其理,章老说他也曾用此药为一意大利外宾治好此病,不谋而合。当时广安门医院闫效然老大夫研究土茯苓复方治疗梅毒,找皮研所协作,所里派我配合他工作。朱仁康老大夫当时尚在西苑医院,当我向赵老说起中医研究院有这两位皮科老大夫时,赵老十分高兴,要前去拜访。当时皮研所出车由李全城副所长和我等陪赵老分别前往拜访。闫老说他和朱老都属于中医研究院,尚未有来往,还是赵老先找上门来了,当时赵老还向闫老询问和请教中医治疗梅毒问题。朱老对赵老亲自登门造访也特别感动,赵老提出中医皮科大协作,两位老大夫都很赞同。
赵老对自己弟子的长处也很重视,20世纪60年代,马瑞臣大夫在一次皮科学会讲中医治疗银屑病时,首次在国内提出血热、血燥分型论治,赵老在会上发言说自己这么多年治疗银屑病未能明确分出血热、血燥,认为马大夫很有创见。
赵老不耻下问的精神很令人感动,为了弄清《金鉴》用鳗鲡鱼脂治白驳风,到底是一种什么鱼,他请教了很多人,包括病人和食堂人员。
赵老常说:“熟读王叔和,不如临证多”,特别重视临床实践。在皮研所讲课阶段结束后,改为每周出一个上午门诊,当天下午给解答问题和指导配药。他诊病时亲自给病人换药,给在场学习的大夫讲解他独特的换药手法,赵老强调“三分药,七分养”,印制散发“湿疡禁忌单”,十分重视向病人解释病情和注意事项。皮研所建立皮科中药室过程中,赵老对每一种外用制剂都亲自指导配制,无论是配软膏或熬膏药都亲自动手参与。药房的人员说一般大夫只会动口、动笔,像赵老这样亲自动手的不多。中药室不断发展完善,等到几年后赵老参加中医医院工作时,皮研所的皮科中药室已经成型,药品一应俱全了。赵老当时让中医医院药房过来参观、借鉴,相互协作。令人惋惜的是,“文化大革命”中皮研所下放搬迁,人员都下农村搞麻风和头癣的防治研究,很长时间搞运动为主,门诊迟迟不能恢复,继承赵老中医皮科原来比较完善的摊子,就此被拆散,物资废弃,终于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