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埋葬的时光

湖心亭的名字应该叫做涌泉亭吧！在人工湖的西南角有一个曲曲折折的栈道。石块铺就的栈道两旁是冰冷漆黑的铁链做成的栏杆。高度不过三十公分。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无非是让这个建筑变得更加完成而已。栈道开始的地方有一大蓬迎春花，四棱形的枝条竟也学着旁边一棵大大的柳树垂到水面上。撩拨着那篇含羞的睡莲。

我们每周都会在这里消耗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这是暑假时候紧张复习时唯一的休息，但还是有一种埋葬了时间的痛惜之感。

照例是周天晚上的七点，但这已经是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了。跟过去的一个月里来这里过的每一歌周末相比，我内心仿佛多了几分不舍。我度过了极其充实的一个月，坦白讲，这可能是高考之后我度过的最为充实的一个月。另外，因为我知道我的竞争者们。

那日益壮大的考研大军里很多人在上一个寒假里就开始了准备。还没有开始呢，我就已经砸时间上落后了，因此我格外珍惜自己的时间。每晚按时睡去，清晨的时候听着舍友的闹钟醒来。日子忙碌有盼头！“天啊，当我现在回忆起来，我似乎很享受。”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享受。我当我沉迷小说的时候，我埋葬了很多时光，那时无意义的消耗。那些我读过的流水似的小说并不能给我带来一丝一毫的启迪，有的只是我对自己的埋怨。而消除这种埋怨的最简单方法就是继续沉迷下去。我想你们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出现在《小王子》一书里——

他大概讲了小王子到一颗小小的星球上，发现一个酒鬼不停地喝酒，小王子很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要喝酒，他回答说为了忘记羞愧。“那你为什么羞愧呢？”小王子问他。“因为喝酒而羞愧”。这是他的回答。

我跟那个酒鬼何其相似，为了忘记沉迷小说的羞愧而选择继续沉迷小说。这种境况持续了很久了。直到我考研的时候才被凸显出来。这也是考研的一个积极意义吧！在大三的时候，考研是最触手可及的能让自己的习惯变的更好的追求。

当我到达涌泉亭的时候，我看到柳子明、师傅以及师兄都围着小圆桌静默的站立。他们凝视着桌面上的一个小盒子。“嘿，你们干什么呢?我又买了猪头肉来给你们补脑子了”我把自己买来的肉扔到桌上。

我总是会买一些猪头肉过来。就着师傅买来的零食和师兄带过来的酒在这里度过一个晚上。不然我们怎么能每周在那里待上整整一个晚上。虽然这里也有四面荷风。可是没有人理我，只有师傅日常白眼。我走近了两步，想要掀开盒子看看是什么惊喜呢，被柳子明把我手拍开。“乌龟死了!”师兄说。

“啊，乌龟死了？你们这个仪式感不够哦！”我打开手机，搜了一首音乐——《安魂曲》，开始播放。想不到缘分这么短暂，乌龟是前些天师兄在从实验室回宿舍的路上捡到的。我听他提起过。长寿的乌龟也抵不过意外啊。“来来来，喝完这杯酒我们再将他埋葬。”我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师傅“你少喝一点哦！我都懒得听你的故事了。”师傅一把夺过去。

我将乌龟的盒子从桌子中间挪开，打开我们的各种吃食。“龟兄，干了这杯！保佑我们考研顺利！我知道你是舍弃躯壳成仙了。”师兄将一些就洒在盒子旁边。麦香味随着一阵风送进我鼻腔。我想，如果有其他的人看到这个诡异的场景可能会骂一句神经病吧！但是我们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李亚楠跟我来了几次也都习惯了师兄这“非比寻常”样子。甚至相见恨晚引为知己。不然也不会在我来着之前就一起默哀了。

没有过多大会儿，天空很应景的开始压低。视线越过湖面，厚重的云都开始要压住主楼楼顶的灯光了。“快选一个风水宝地吧，要下雨了。肯定会有闪电的，青岛这个鬼天气。”李亚楠低声咒骂。“你来选个地方吧！”师兄看着我说。我抬头看了看，栈道头的那棵柳树后面恰好是一个土石结合的假山。有一个跌水景观，水从嶙峋的石缝间流回湖里。

“此地被山面水，灵气环绕实乃龟兄长眠的不二之地啊！”。

师兄从脚边拎出一个袋子，拿出了种花的小铲子和小耙子。大踏步的走到柳树的前面开始挖掘。习习凉风已经成了粗暴的狂风，柔软的柳枝在风中无处躲藏。

我找了几块石头让师兄埋在表层的土壤，以防校园里的流浪猫前来作怪。李亚楠点燃了一支香烟插在前面。师傅在亭子里坐着。我们重新回到桌前坐下的时候，师兄拿起酒一口喝完。“我埋葬的不止是乌龟，还有我对学术的追求啊！”他对着湖面大喊。“我可能要放弃考研了！”

师兄对我们说，面色严肃。和亭外的天气格外契合。暴风雨也来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幸涌泉亭是一个面积比较大的亭子，尽管风斜雨急但也没有浇到我们身上来。可能有几分凉意，这是夏天难得的凉意。

即便在当时，我也没有很惊讶。“你想好了？”师傅说。“没有呢，我不是说可能么！”师兄苦笑。柳子明正咬着一块猪头肉，有闪电划过，夜空顿时白昼。借着自然的光，可以看见他平和的面容。那次以后，师兄没有再参与我们的湖心亭小聚、随后开学了，空旷的学校里变得拥挤起来，时间也愈发紧迫，就没能在聚到这里了。

原本也就是一件小事，只是恰好我们埋葬那只乌龟的时候遇见一个雷雨天气，师兄恰好在那天说出他的决定，恰好那是暑假结束前最后一个周末……

我们不用太在意这段旅程有多少人同行。我想，大家走的路就像是一棵巨大榕树的分支。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大家有这相似的轨迹，就是那粗大的主干。随后分支了，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就那么旁逸斜出！因此才有了枝繁叶茂的大树。

埋葬掉一些时光，并不一定就是半途而非，也能是悬崖勒马。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归去来兮！便归去吧。

没有人深究其原因，似乎更关注为何而来，而不愿意为何要走。可能是我们害怕会被同样的理由打动吧。到暑假结束，大家复习的进度和效果已经开始显现出来。开学之初的各种聚会并不足以扰乱大家的节奏。到了大三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不像刚打大学那样喜欢去参加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一群人聚餐玩游戏了。

上大学两年之后会出现一个改变，也就是刚刚上大三的时候，但是那种改变还不是那么明显，可能只是越来越少的参与曾经热衷的社团活动，专业课程所占的比例更大了，以及会有一些小小的专业实习。像是师兄在机床上打磨出得子弹壳和小铁锤，我们也被时光悄悄打磨着。

这种改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频繁出现，当度过大三的暑假，一个更大的挑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