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与饮食
花卉饮食的历史
鲜花作菜肴,花卉入饮食,这早在2000多年前,就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中国兴起,延续至今兴盛不衰。
用菊花烹制佳肴,始于屈原“朝饮木兰之聚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佳句,延续不断。2000多年前,汉代的应劭在《风俗通义》里说:
河南南阳郦县(今内乡县)有个叫甘谷的村庄,谷中水甜美,山上长着许多很大的菊花。一股山泉从山上菊花丛中流过,花瓣散落水中,使水含有菊花的清香。村上30多户人家都饮用这山泉水。村民一般都活到130岁左右,最低的也有七八十岁。汉武帝时,皇宫中每到重阳节都要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说到重阳节,风俗很多,主要是登高、饮酒,但最盛行的要数赏菊,还有食菊。《西京杂记》里说:“菊花舒性,并采茎叶杂黍米酿之。至九月九日始熟,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因此,自古以来称“九月”为“菊月”,原因是菊花在九月开放。所以汉时宫中也有饮菊花酒的习俗了。
三国时代,曹操的儿子、魏文帝曹丕,曾经给他的好朋友钟繇写了一封谈菊花的信,信上写到,派人送给他一束菊花,因为在秋天万木凋谢的时节,只有菊花绚丽多姿,茂盛地生长,可见它有些天地的真气,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因此送来供他研究长生的道理。
晋代名医陶弘景也赞同人们吃菊花,并说:真菊花味甜,假菊花味苦。诗人陶渊明也在他的诗中常提到服菊,并有“酒能祛百病,菊解制颓龄”的说法。人们爱菊,不但观赏菊花,而且早就认识到菊花的药用和食用价值了。
唐朝以前,食用花卉还只散见于本草学、食学和文学作品中。到了宋代,一些花馔类列谱开始出现,如林洪的《山家清供》收录了梅粥、雪露羹等10多种花馔;明代高濂的《遵生八笺》中记录了多种可食用花卉,戴羲的《养余月令》载有食用花卉18种;清代曹慈生的《养生随笔》记有梅花粥、菊花粥等,《养小录》中收录了牡丹、兰花、玉兰等20多种鲜花食品的制作方法。
宋代苏东坡喜用松花制作食品,如《酒小史》中载苏东坡守定州时于曲阳得松花酒,他将松花、槐花、杏花入饭共蒸,密封数日后得酒。并挥毫歌咏,作了《松醪赋》:“一斤松花不可少,八两蒲黄切莫炒,槐花杏花各五钱,两斤白蜜一齐捣。吃也好、浴也好,红白容颜直到老。”道出了松花的美颜功能。
清朝慈禧为美颜养身,常以鲜花为食。每年六月之后,在荷花盛开的季节。待红日跃出地平线,荷花开放后,慈禧令宫女们采摘最完整、妖艳的荷花带回御膳房,将肥壮的花瓣浸在鸡蛋、鸡汤调好的淀粉糊里,再炸至金黄酥脆作为点心。她还将玫瑰花捣烂,拌以红糖,经过特殊的配料加工,制成了一种花酱,涂在面食点心上,食后齿颊留香。由于慈禧太后常用鲜花提取精粹,用于美容、美发、润肤,她的肤发老而不衰。
食花有助健美,古籍医书记载,人们常食甘菊,可以百日颜面润泽,一年发白变黑,服用两年,齿落再生,服用五年,八十老翁变儿童也。这道出了食用花卉可润肤、乌发、抗衰老的神奇功效。如今,从云南到河南,都有“鲜花饼”的畅销身影。
我们知道,云南人“吃花”是全国闻名的,在云南生活的26个民族都有关于鲜花的菜谱。云南人吃花不是因为除了花朵没有其他的菜谱,他们爱花,觉得非要将花吃进自己的肚子里去才能表达他们对花的爱意。鲜花称斤卖,是云南十八怪中的一怪。四季如春的云南,鲜花四时竞妍,称斤卖花说明数量之多,其实已不足为奇。这几年,花农们利用先进的大棚技术,即使是严寒的冬天,在这片边陲的红土地上也是鲜花遍地,争奇斗艳,把这片38万平方公里的彩云之南装扮得分外妖娆。然而在这里,鲜花不仅仅是供人欣赏的植物,而且还是餐桌上时兴的菜肴,几乎每一种可食之花都与一种菜谱联系着。
事实上,国外的鲜花饼干、鲜花色拉等产品已经很常见。鲜花食品被认为是21世纪食品消费的新潮流,并已成为国际上的一种“食尚”,鲜花色拉、鲜花冰淇淋、鲜花糕点应有尽有。
南美洲人喜欢吃新鲜的旱金莲花;东欧国家喜欢用玫瑰花瓣煮果酱;土耳其人用茉莉花和紫罗兰制作甜食;日本和欧美各国则将大波斯菊、雏菊、秋海棠、三色紫罗兰、金盏花、接骨木花、葫芦花、南瓜花、玫瑰花推上餐桌,其中以花卉为主料的色拉、点心等备受欢迎;而在东南亚各国,用罗勒等香草植物制作的风味菜肴成为特色菜品;在美国,鲜花烹饪也随之大行其道,厨师把玫瑰花瓣撒在餐汤的表面,用蒲公英的蓓蕾做沙拉,用花做油煎饼。而最受食客欢迎的,应首推洒玫瑰香水的糕点与莴苣类植物油。
如今在国内,牡丹等花卉已被请上餐桌,这不仅是雅致的生活象征,也成为一种新潮的健康食品。发表于《食品科学》杂志的一项研究还显示,一些可食用的花卉富含茶多酚和黄酮类化合物,有助降低罹患癌症和心脏病的风险。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园艺与园林系教授Frank Stonaker在杂志上总结了一些食用花卉的特性和吃法,让人大开眼界。
研究人员还测试了10种国内常见的食用花卉,发现它们均富含抗氧化成分。如没(mò)食子酸,可杀灭癌细胞,用于治疗糖尿病;绿原酸,有助于调节血糖,降低罹患糖尿病的风险;芦丁,能与体内的重金属产生螯合反应,帮助将重金属排出人体,防止中毒。
研究人员还发现,抗氧化性最高的食用花卉是牡丹、月季、玫瑰、金银花。这些花有些原产于中国,但在全球都得以普遍种植。
读台湾作家丘彦明的田园手记《浮生悠悠》不难发现,此女嗜花草,为了延长花期,不惜关了暖气,窗外大雪如席,她自拥被赏花,这番痴迷甚是可爱。她不但植花惜花护花,更吃花。临睡前喝德国甘菊茶促眠,咳嗽时饮来时花,煮面时扔几朵蒲公英,做汤时撒一簇黄瓜草花,紫色的蓓蕾在汤面徐徐展开,暗香徐来,倍添画意。如斯细节,让人觉得这个女子确实是兰心蕙质,巧手锦心。这个吃花是清欢之味。
说实话,吃花常常是审美快感,或是意象附会大于实用目的,无须承担写实责任的武侠书里,常有此类角色。金庸笔下有一个女子,穿花拂柳、闲庭信步间,随时随地就摘了鲜花来吃,就像小孩子吃零食。长此享用鲜花食谱的结果是,她面色红润,吐气若兰,周身香气馥郁,如小花小鹿般原味天真。当然,地球人都知道,这位正是香香公主。香香公主话说年已十八,长于乱世,可是依旧稚拙娇憨,不解世事。这样她就成功地把应世的压力转移给周围人了,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免责。她小指头都不动一下,只凭几抹憨笑,即刻抢走霍青桐的心上人。霍姐姐指挥千军万马,眉色不动,气度不输于男儿,可惜拿这个吃花的巨婴妹妹毫无办法。金庸对于“香香”的灵感源头,应该是那个吃雪莲的香妃吧。
花可以吃精神,吃气质,还可以吃它的意味。《盛世恋》里,新妇清早醒来,对男人怀了隔宿的怨气,把百合的落英一口口吃掉,说“看上去那么美,却味苦”,其实这是譬喻婚姻。既要实用又要娱乐性,存了求全的心,难怪这婚事不得善终。从科学角度来说,百合花单宁酸含量高,味涩且微酸,口感自然不佳。
花可以吃型——《红楼梦》里,宝玉染恙,要食一点清鲜开胃的东西,凤姐便寻了花色模具出来,做了花形的面疙瘩汤给他吃。扬州的琼花饼就是面饼做成琼花的样子,滋味平平,唯独那脆薄如云的形制,颇有几分形似,有意趣,不能忘。
花可以吃香——由玫瑰花提取的玫瑰精油,制出祛口臭的含片、口香糖,不但可以养胃,也可以齿颊留香。梁实秋老来常怀念京都旧食,有一味是藤萝饼,念念不忘。其实此物制作非常便利,就是把藤萝花加了脂油丁和白糖拌匀清蒸就好了。饼色暖红,芬芳清冽,春情动人,可以叫春色饼。茉莉花可以酿酒,将花露涂于碗底,倒扣在酒瓶上方,经月乃成。开瓶气味氤氲,浑然天成,据说《金瓶梅》里用的就是这个方子。孙玉娥是个烹饪高手,另外还做过一道木樨鱼干,就是拿桂花调味。
花可以吃露——孟辉的《画堂香事》就非常女性化而且有操作性。比如她提出,可以用咖啡机自助做出玫瑰香露,只要下班时带把玫瑰回来,用蒸馏意大利咖啡的方式,片刻即成花露,可拌饭,可香体,可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