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恋（1）

秋季，一个被枫叶染红的季节，空气里还夹杂着果实成熟的甜甜香味。

气温不高，也不低，却是难得恰到好处的舒适。

要命的是，现在才高三上学期，学校就已经把每天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白天自习课也少得可怜，压得秦蓁蓁有些喘不过气，或许这就是他们这群即将面临高考学生的悲哀吧。

下课铃声响起，秦蓁蓁终于可以放松自己那根被迫绷紧的神经线，她伸伸懒腰，以最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然后从校服外套的右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的滑盖手机。

学校为了能让同学们专心于学业，明令禁止同学们带手机上学。要是实在有需要联系家里人，除了校园里有多个公用电话亭，连每个寝室都装有座机可以供同学们使用。当然总有些家长拗不过小孩的撒娇请求，还是买了手机让他们带来学校。

可秦蓁蓁不一样，她的手机是她爸妈硬塞给她的。还记得高一刚入学那会，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最后还是秦嘉铭，也就是她亲爱的爸爸，因为担心她所以直接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提醒自己女儿给家里打个电话。

在秦嘉铭和苏叶的眼里，秦蓁蓁一直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个，和秦江沅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儿子一星期不联络家里，他们没太大感受，但是换成女儿就完全不同了，生怕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

秦蓁蓁去超市买了张电话卡，然后用超市对面的公用电话亭打出了开学以来给家里的第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苏叶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就哭了，她很想女儿，以至于情绪一下没控制住。秦蓁蓁听着电话那头的妈妈哭得像个小孩似的，就轻声安慰着，答应以后会常常给家里打电话。

她虽然答应家里常联络，但是依旧每半个月才肯给家里打个电话。直到有一次她在家的时候，苏叶问她为什么每次都隔那么久才打电话回家。秦蓁蓁的回答是因为电话机上有铁锈味，她闻着恶心。

于是当天苏叶就带着女儿去手机店给她买了这只手机，不用常常打电话，但没事给他们回回短信也是好的。秦江沅看到姐姐有手机，他也吵着要买，结果被秦嘉铭打了一顿才肯消停。

此时秦蓁蓁手中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显示有条新短信，是方尘发来的。

“方便打个电话吗？有事和你说。”

此时的秦蓁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种闷闷的感觉非常不好。又或许是女生的第六感，她总觉得会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

外面下着雨，秦蓁蓁撑着一把蓝色的伞，伞很结实，握着很有分量，只是稍稍有些沉，这伞还是方尘送她的。

“秦蓁蓁，你怎么老是忘记带伞？”方尘看着急急忙忙冲进食堂的秦蓁蓁，发丝上面还附着水珠，“没伞你不早点和我说，我就不先来食堂排队了，快点擦擦。”

方尘拿出纸巾替眼前这个小迷糊擦了起来。

“这不吃饭比较重要么。”

方尘替她擦拭头发的时候力道很柔，秦蓁蓁心里暖暖的。作为一个女生，她觉得自己都比不上方尘一个男生细心，有时候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是猪吗，满脑子除了学习就是吃，感冒了怎么办？”方尘的语气中略带些责备，但是这仅有的责备也完全被关怀的语气覆盖了。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以后我一定会记得在教室里备把伞的。”秦蓁蓁笑着看向方尘。

就在那天下午，方尘就把他自己的那把伞送给了秦蓁蓁，因为他还是不太放心她，秦蓁蓁开玩笑说自己收了把二手的伞。

几天后回到家，她就去商场里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伞带回学校送给了方尘，一直强调这是礼尚往来，而方尘非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那天他还趁秦蓁蓁不注意，在她的左脸颊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突然，前方的一个声音把秦蓁蓁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小羽，不要这样，被老师看见不好。”

“干嘛，我就要挽着，反正那么多人，我们撑着伞别人也看不见。”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秦蓁蓁瞬间动弹不得，她将伞缓缓抬起，看向前面那个被女生挽着手的男生。此时，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一个数三声就能醒来的梦，但双眼的酸痛感却是那么真真切切地提醒着自己这一切不是假的。

听着前方那娇滴滴说话的女生，再想想自己，多么讽刺。秦蓁蓁握紧手中的伞，生怕风一来，它就会被吹跑，而自己的窘迫会被周围的人发现。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面对的还是无法逃避。秦蓁蓁看着手机屏幕上方尘未接来电的显示记录，心里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方尘应该是要和自己说分手。她不想回电话，不想，很不想。

下午放学后，秦蓁蓁支开朋友，独自一人撑着伞来到操场上。她拨通了方尘的电话，听见方尘声音的同时，也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那盖过雨声的心跳。她很紧张，紧张地拿着手机的手竟然都在发抖。

“喂。”方尘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无奈。

“喂。”

两个人说了很久，很久。

“方尘，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听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特别是对我，因为你不配！”

电话那头的方尘沉默着，但是最后还是重复说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蓁蓁。”

还没听完方尘说的这句道歉，秦蓁蓁就立马把电话挂了。动作很果断，只不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一直认为自己很坚强，却低估了这段陪了自己一年半的感情在心里的分量。

可以这么说，方尘是秦蓁蓁的初恋。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两人已经彻底不可能了，而就在之前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她内心依旧希望自己所有的猜想都是错的，方尘只是想和自己聊聊天，仅仅聊聊而已。

眼泪止不住地下来，她哭出了声，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想停止哭泣却做不到。她撑着伞围着跑道就这么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好像这样就能起到些作用。

每走一步，她都能回想起方尘和自己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全部都是美好的、快乐的，而这些回忆都是方尘给自己，以后就不再有了。不会再有人喊她小迷糊，不会再有人在乎她一天三餐有没有吃饱，不会再有人关心她生病的时候有没有人照顾，不会再有人给她那份熟悉的温柔，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