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归位
地府的天空永远没有太阳，也没有皓月星辰，有的只是永生的阴暗与漆黑交替。三生河茫茫蜿蜒，望不到边，心的尽头在哪，河的尽头便在哪。
三生河水分三段：一段渡前世，一段渡今生，一段去来世。渡过前两段，便上奈何桥，喝罢孟婆汤，自有渡人接。
三生河周围没有生灵，只是时而能见到上空有着一只展着大翅的乌鸦。当渡河的鬼魂渡河过程中在前世今生的某一处深陷而有异变成魔的迹象时，飞鸦便能助其一臂之力把其拉出心魔。
河水上方的飞鸦便是鸦青，鸦青是三足金乌的后代。由于他出生便是一副黑瞳，便因此受尽歧视。即便是他勤恳努力，灵力超高，可怎样都是徒劳。
于是，他孤独着，看了几千年的白云流转，星升日落。
终于，他受不了了这一切，而在他身上苟活了千年的孤独终是化作了一把尖锐的利刃，将他深深地刺杀。
他从太阳宫的坠落之口处坠落，一直落到了地府的三生河。
在他离落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身素白的水神凌空而起一把将坠落了很久已是昏迷的鸦青接住，将他带回了自己居住的神水宫中。
白纤尘在救回鸦青后，两人一见如故。白纤尘看了太多世间人的故事，而他们最后一碗孟婆汤就忘记了一切重新开始，却让他承受了他们的情感种种。
那些爱憎欢愉，他都要去感受一遍，任凭斗转星移，心里依旧有太多的痛苦不堪。
可是他却忘了，哪怕是再令人难过的日子里，都有些一回想起来就能够让人觉得开心温柔的事情。人们总是想着自己痛苦的和没有的，而忽略已经拥有着令别人羡慕的。
世人都追求着长生，成仙成神，羡慕他们不受轮回之苦，不受病痛缠身，看花开花落间是风轻云淡，却不知也承受不起仙神的重任。
而神仙羡慕世间之人一生爱恨精彩，却经不起人世间多灾多难和时间太短。
神水宫位于茫茫三生河正中的一座黑色岛屿上，周围烟雾缭绕，宏观大气。
没事的时候，鸦青总喜欢施法在水面上点上月亮星光，此时白纤尘就会觉得太单调无趣，便随手幻化几条鱼儿让它们跳跃在星光里。
这下鸦青便不服气了，立即变幻了一只拿着鱼竿的白玉兔坐在月亮上垂钓。白纤尘看着鸦青这般模样便是勾起嘴角溺宠一笑，而后拿起一壶酒仰头就往喉咙里倒。
而风也是在这个时候吹过来的，扬起了他们的衣袂和发……
一切都如同远去的梦一样，着实美丽且有趣，却又像极了世人的可望而不可即。
那一回，在鸦青的蛊惑下，他终于答应跟着鸦青离开地府一趟去看人间繁华，星辰浩瀚。虽然那晚天空上只挂了一月孤轮。
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是在他吟着“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时，他的心底里依旧是带着一抹欣喜的，哪怕很淡很淡，那也是曾在心间化开了的。
看呀：那人间灯火，璀璨夺目；花前月下，气象万千。比起沉闷无光的地府，确实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自那一次后，白纤尘更是厌弃了毫无生机且一层不变的地府。他想着，哪怕是让他做一回世间凡人，轮回一次三生也是好的，他极乐意。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擅自更改了宿命，还封印了自己，通过轮回之路到了人间去。从此以后，地府的三生河水也因此遭了殃。
宿命不能随意改，尤其是白纤尘这种掌管着三生河的神，只因他的身上系着千千万万的人。
而白纤尘在人间一世，权利富贵，风花雪月，大江南北，可他依旧不见得开心至极。在别人看来，他真是应有尽有，像是被福泽庇佑。
其实世人也好，仙神也罢，悲欢都常有，实属难免。
纸卷到此收起，訾山晓在看到自己生前的画面时，才恍然大悟般发现期间好多平常画面，甚至是那时不愉快的事情如今想来也是柔软得想要放在心里珍惜。
“自从你封印自我偷偷逃离地府以后，三生河水就渐渐发生了变化，我等本想着，待你过完你为自己偷改的宿命后回来便好，可这三生河实在拖不住了！我们只能想办法找到你，打算通过陆晴箜让你提前归位，可如今实在是等不得了！”月老无可奈何地说到。
“如若，我不是那白纤尘……”
“可你分明就是！”东岳大帝不可置否地说到。
“这得看你自己要不要去坦然面对了，”月老接着东岳大帝的话说着，“你要知晓的是，云阡陌和陆晴箜都是世间凡人，她们生生世世本与你无任何瓜葛……”
“纤尘，你这样只会是扰乱了她们原本的宿命……”鸦青见月老并不把话说完，而他怕这个现在叫訾山晓的白纤尘依旧不明白，就只能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
鸦青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訾山晓的眼睛，同时目光又有些躲闪。哪怕，一般人只能看见他满目空洞的黑色。
但他就是怕白纤尘会难过，怕他不愿意接受，也怕他讨厌了自己。
訾山晓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聚后，便朝着神水宫的方向一飞而去。大伙儿先是一愣，随后便知道白纤尘已经回来了。
鸦青俊俏的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一对黑色的翅膀就跟了过去。
不久后，三生河水便恢复了生机。而时光渐渐，后来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好像有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有那么些时候，这一世的陆晴箜总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里时不时就有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在波动，只是自己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