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期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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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康复生活

“护工的收入刺激了一手玉米。不过,他一手玉米能坚持不赚钱又在期货市场战斗,肯定不全靠期货活着。只是,这种活着,也许远远比不上一个护工。这个现实,令到‘金融人士’非常沮丧。”薛睿又感慨了:“洪砚,有空我俩去医院看看他,你看给他带些什么东西好呢?”

“两包中华。”洪砚说完,转身走出了大户室。

刚出了大户室,洪砚又推开门,只把脑袋伸了进来:“除了这个一手玉米,还有谁,是你很久没有看见了的?”

薛睿想了想:“哪些人是需要我经常见的啊?我成天就腻在大户室,不知道该去见谁?”

“隔壁大户室的老屁,你有多久没见着了?”洪砚问。

“他的老大,早就进去了。他一个马仔,还成天来这里做什么?你给他发工资啊?”薛睿道。

“相源在云南发达了,这个老屁,居然去云南投奔了相老板。相老板收留了他打杂,据说待遇还不错呢。”洪砚说道。

薛睿倒是大吃一惊:“老屁来了没多久,相源就走了。他俩熟悉吗?怎么还能想到追去云南?”

“趋炎附势啊。”洪砚道:“人家老屁硬贴上去的,也是马仔本色。偏偏相源认头了。他相大老板就是学不会拒绝,开了这么个口子,以后去投奔的人就多了。连我都有点动心了呢。

“老屁和相源当然算不得很铁,但也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也只有相源对老屁还算尊敬,每一次见到他,都尊称他一声林总。还得佩服这个老屁,就这么一层关系就敢直奔云南。其实,不过是由拍霍老板的马屁,变为拍相老板的马匹。换了主子而已,倒把他嘚瑟坏了,经常发相片过来,显摆他现在的处境及待遇。

“老屁当年刚见着相源时,顶瞧不上他呢,还和我说相源长得呆头呆脑,眼睛大而无光,长得跟牛蛋似的,而现在的他,说及相源,就说:‘我们相总,虎目炯炯有神’,他大爷的。”

“此一时彼一时。”薛睿道:“洪砚,赶紧去印一盒洪老板的名片,没准明天老屁就杀回海口了。”

这以后,薛睿的日子就变得忙碌起来,先是和一帮海南期货人,一起接待了一批由曾经的中商所马甲组成的“还乡团”,再是招待了一些由大连过来的期货朋友。渐渐地,都快要把一手玉米的事情给忘了。

这段时间,一手玉米又迎来第三位护工,只做白天的护理,每天省了一百元。但几天下来,他依然没能让一手玉米满意。

这个护工已经六十九岁了,打扮得却比较年轻的感觉,留着没有打定型水的类飞机头的发型,着紧身牛仔,上身是一件白T恤,脚穿一双非常夸张而另类的白色尖头皮鞋。光是这皮鞋就得罪了一手玉米,更何况他在每次用医用尿壶伺候一手玉米小便的时候,总要盯着一手玉米的那话儿,夸张地赞叹:“本钱好大。”

这种夸奖,针对的是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又是一介书生,就会变得适得其反。脆弱而敏感、自卑的一手玉米,听了这话,顿感粗俗、悲愤、讽刺与羞辱,更是平添了他对没文化者的痛恨,尤其是这没文化的家伙,还在赚着文化的人的钱。

这位老护工是个爱干力气活且闲不住、歇不住的“劳力者”,他用轮椅推了一手玉米走出医院,可不是只奔着门口的小街去的,他的每次推行,都在五公里之上,且不以为累,乐此不疲。

比如,为了带一手玉米去理发,护工推了他去了五公里以外的一家小理发店,剃一次才六元钱。又一次,这护工推着一手玉米去到七公里外的人民广场,看老年人在那里跳舞。总之,这个老护工有使不完的力气。

除了言语粗俗,这护工真的惹毛一手玉米之处,在于他的好为人师。在康复训练房里,他喜欢向身边的每一位病人“指点”他们的动作,矫正他们的一些练习中的不足,总不忘说一些持之以恒、欲速不达之类的“废话”。而这些话,在一手玉米看来,且轮不到一个护工来指手画脚。而且他的观点,正和一手玉米在“黄金三个月”的争分夺秒康复理念相矛盾。

于是一手玉米对护工说:“你一个连蓝翔技校都没有考上过的人,怎么偏偏喜欢和别人谈学习经验啊?这恰恰是你最弱的一项,你反复教育别人,就不怕别人笑话?”

这护工平日里最爱说自己大老粗、没文化,但这种话,自己说得,由别人说出来,他也就感觉非常不爽,因此和一手玉米说起话来,也透着不那么客气,可见含沙射影与指桑骂槐,并不需要太多的文化积淀。

两人彼此都不爽对方,没多久还是由一手玉米提出来不要护工,不再住院,直接回家康复。

郁宾原也无需为一手玉米的脑梗负责,只因人家是和自己一起喝酒犯的病,又知道他囊中羞涩,于是就帮了这个忙,好在一手玉米有医保,看病花不了多少钱。一手玉米提及不要护工,在郁宾看来,是人家为护工费而不安,再看他身体有些恢复,可以简单自理,就联系了一手玉米的家人。

结果一手玉米的七十多岁的老爸,就家中赶来料理他。郁宾看这一对老弱病残组合,并不放心,打算先为两人请个保姆,但被拒绝了。

现在,一手玉米出院了,回到住处和老爸一起生活,生命不息,康复不止。

洪砚不愿意随薛睿一起去医院,这件事就一直拖着。在知道一手玉米出院后,才通知薛睿不必再去医院,又把他与各个护工不合的故事,添油加醋说给了薛睿。

薛睿告诉洪砚不可笑话一手玉米,他突然遭遇如此疾病,又及被迫离开期货市场,才变得古怪如此,情有可原。做人不要刻薄,最要有悲悯情怀云云。

“我可没有笑话他,老大。只是,他太迂腐了。”洪砚申辩道:“他都混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嘚瑟?也是走火入魔了吧,他把康复学和我们期货做了比较——他说康复学也不是科学,和我们期货的技术分析一样,都是经验学,康复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方法能康复,只是凭经验一样一样地蒙。所以,能否康复,最终都靠病人自己,而这一点,也和期货一样。

“而和几个护工的各种矛盾,他是这么说的:‘老天可以让我得脑梗,期货可以把我踢出战场,时也运也。但是,阿猫阿狗们不能欺负我,这是底线。”’

“技术分析不是科学又怎样?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完全由科学来诠释的。”薛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