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南黄花梨
胡姐不明白王乔为什么会跟薛睿走那么近,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看不出会有出息的样子,也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又比王乔大了六七岁。有什么好?这只怪中国传统文化太偏爱读书人了,舞台戏剧里塑造的那些被姑娘们喜欢的男人,多是木讷书生,一说话就脸红,最擅结结巴巴,白白净净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些文化毒害了多少女人。然后,等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们最终被命运爆踹的时候,又把一切罪名加到女人头上,说什么红颜祸水。
胡姐中学时代受中国传统文化的荼毒,爱上班级里学习最好的那个男生。不料放下身段,各种暗示而鼓起勇气大胆追求了他,那个混球居然毫无反应,果断拒绝了身为班花的她。一年前毕业十五年同学聚会,她又见到了他,他虽然当初考上重点大学,但混得一般,脸上写满了怀才不遇、郁郁寡欢。而且将军肚也有了,头发居然都有些谢顶了。真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会看上他。吃饭的时候,她正坐在他的对面,每每抬头看到他,都觉得恶心得想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冼老板送来两个黄花梨手串,说是精心挑选的老料做出来的,每一个珠子上都有清晰漂亮的“鬼脸”。胡姐把玩了手串,爱不释手,同时也深切地明白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的道理。
胡姐利用午餐时间用心地给王乔普及了海南黄花梨的知识。她跟王乔说:“我们上次去程总的房地产公司,他还跟我们炫耀他整个办公室里的书柜桌椅都是用花梨木打造的。你还记得你当时还夸了几句吗?不过,他的那些花梨木不值钱,都是巴西花梨,逃不过我的法眼——石墨是碳,金刚石也是碳,能是一回事吗?全世界最好的花梨木,就是海南黄花梨。”
“冼老板有五间大库房,堆满了黄花梨。人家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有心走遍海南岛收购海南黄花梨。这眼光哪里一般人可以具备的。他不止一次约我带了你去他那里看看,说库房没什么好看的。可以去他的工艺品店里看看,他准备好好给你介绍介绍海南黄花梨。他那里不仅有海南黄花梨,还有上好的沉香。”
王乔这段时间算是领教了胡姐的执着,她没有合适的靶子拿出来挡箭,也不好拒绝得太直接。就保持沉默,且耐心等了胡姐演讲极限的到来。
胡姐看她静静地在听,以为打动了她,愈发用力的发挥她的演讲与口才。
于是,这次关于海南黄花梨与人生为主题的谈话,始于午饭,下午工作时间稍有中断,居然断断续续聊到夕阳西下。
胡姐原想约了王乔一起吃晚饭。王乔没有等来胡姐的极限却熬到了自己耐心的终点。只说父母即将来琼,晚上约好了要打电话过来,想先回到住处收拾一下心情等电话,才告别了胡姐,要逃回住处。
想要早一些回到住处,王乔叫了一辆出租车,不想这个时间正是堵车的时间,车子开出不到一里路,就停住了,然后半天不见移动。王乔本来就有些焦躁,等得不耐烦,索性把钱给了司机,要他靠边停车。及至下了车,王乔才发现这里是金龙路,离自己住的南宝路还远,却离薛睿住处很近。不如打给电话给他,问问他在做什么。今天是周五,不用急着回去。
薛睿电话里说自己才吃了饭,唐老板就来电话约了去他那里打麻将,正准备过去。问王乔吃了没有,又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唐老板那里玩玩。
王乔听到薛睿要去打麻将,本不愿意跟了去,嘴里却随意问了一句:“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薛睿就说:“唐老板新近失恋,为顺利走出失恋阴影,他移情艺术品,买了不少好玩意儿,比如砗磲,比如海南黄花梨……”
王乔一下午都困在由密集的黄花梨包围着的原始森林里,几欲窒息。对黄花梨这三个字的承认能力已经到达极限。薛睿说出这三个字,虽然用了最平缓的语调,却是压垮王乔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顾一切地打断:“什么黄花梨,怎么又是黄花梨?!”
王乔的声音尖尖地出来,把她自己也吓着了,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音?不会有High C了吧?
她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担心会不会惊着薛睿,赶紧用温柔的声音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薛睿。我正在马路上,旁边的声音太吵了。我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没吓着你吧?”
好在薛睿性情温和,无论是王乔之前的High C还是之后嗲嗲的温柔,他都不疑有他。他只是又问一句:“你愿意陪我去唐老板那里吗?”
到了这个时候,王乔只有像所有女人面对跪在地上向她求婚的未婚夫那样忙不迭地说:“愿意,我愿意。”
然后,她又说:“你准备下楼吧,我马上就到你们楼下了。”
及至王乔走到楼下,在一楼电梯门口等了没多久,门打开了,薛睿走了出来。王乔注意到薛睿的发型是用心打理过的,就笑他说:“这黑灯瞎火的出个门,还打扮成这样做什么?用力过猛了啊。”
薛睿就说:“没有刻意,没有刻意。天生好发质,只轻轻甩一甩,就这么整齐的排列有序了。”
两个人走出大楼,才走了两步,就见旁边的干洗店里,有一个小姑娘匆匆走出来,她看见薛睿和王乔,就站住了,望着薛睿,只傻傻地笑。
等走过那个女孩,王乔问:“她冲谁笑呢?”
薛睿就说:“我要说我不认识她,你信吗?”
“我信。我就奇怪了,她一看到我们就站住了笑。我肯定是不认识的,这周围没有其他人,按说她只能是冲着你笑。可是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么直直地走过去。不是很奇怪吗?我的困惑很合理吧?”王乔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看薛睿说。
薛睿看出王乔笑里的诡异,就赶紧说:“你先别急,你听我的解释,看我能不能把这个‘弥天大谎’给圆过来——我真的不认识她,至少没和她打过交道。但我知道她为什么笑。这个女孩,是陕西人——你看我多可疑,都说了不认识她,居然知道她来自何方……哦,你接着听下去。”
王乔说:“好,薛老师,好好让我看看你怎么圆。别露怯啊。”
薛睿笑了笑:“更可疑的是,我不仅知道她是哪里人,还掌握了她的一些历史资料。更乱了是不是?很好,我就要让你看看怎么通过大乱达到大治,怎么透过偏激窥探真理——这个女孩一开始不在干洗店上班,而是隔壁发廊的洗头妹。哦,这个职业在海南这个地方很敏感,不是吗?她没事去干洗店帮忙,据说和干洗店小老板眉来眼去,然后两个人就勾搭上了。这女孩就离开发廊来到了干洗店——要知道她的这段历史并不难,总有人乐于八卦新闻的传播。滕波手下有一个员工叫相源,也是陕西人,他去干洗店的时候,陕西口音被这个女孩给听出来了,就攀上了老乡。一来二去,渐渐就非常熟悉了。这个女孩虽然据传说和她的小老板关系暧昧,但并没有同居——那个小老板想来也没拿她当回事,只安排她住在员工宿舍里,也就在我们的楼下。她认识相源后,对她的这个老乡很有些好感。有几次在宿舍里做了好吃的,还专门去楼上请相源去她那里吃饭呢。我们也有些担心相源和她混到一起,不清不白的。也劝过他,他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这个女孩应该是知道我是相源的头儿,所以,看到我就站住了笑。可这个二百五,我们又不认识,明明看见我身边有个美女,还这么没眼色,还笑个屁啊?不是傻就是坏。我只想赶紧装傻走过去,没有到你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早知道我就该站住了,连说两遍:‘哈依哈依,请多关照’。乔美女,我这算是圆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