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妾江仙儿（2）
江仙儿会忍不住笑，因为四妾名叫飘柔。不知道写出来是哪两个字，反正念出来就是飘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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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弘的正妻，肖氏，背后有家族撑腰，还育有两个儿子，所以没有因为长孙弘的死受到什么委屈。
五个侍妾就不一样了，当初差点五命呜呼——
关于长孙弘被赵靖材所杀这件事，长孙家内部其实是知道真正内情的，但掉茶组给出的事件起因是两人因江仙儿结怨。长孙家就考虑杀掉江仙儿灭口，防止她到处否认掉茶组的结论。
除了江仙儿，长孙弘还有四个妾。长孙家家长怕她们万一知道长孙弘干过的事，就想把她们跟江仙儿一道灭口了事。
幸好长孙皇后慈悲好善，专门下令不可滥杀无辜，尤其是教坊出身、服务过皇室的舞伎江仙儿。长孙家便遵照指令将她们几个在府中安置起来，不许出门，如同豢养家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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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身边只有两个亲信侍女，每日需要料理丧事、抚慰老人、教养子女，忙不过来，需要帮手。四妾自认义不容辞，时常无事献殷勤，没事找事地瞎忙活。
肖氏不胜其扰，最后终于正式表态，要搞一个正式的资格考试，从五个侍妾里面选一个文化程度最高的当自己的正式帮手。
考试内容是作诗。
这将是一场胜负难料、十分激烈的竞争，同时也是一场公平的竞争——除了张君君，其他四人都是一样的背景，谁也没比谁多上过一天学，因为都没有上过学。谁能胜出，就看谁复习得认真充分。
回去后，大家都投入紧张的复习之中、积极备战考试，只有飘柔不做任何准备，正应了那句名言——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飘柔会如此自信，因为她是唱曲的，心里熟记着许多歌词，自信考试时只需挑几个词眼排列组合一番，必能拔得头筹。
飘柔绝对想不到，其实江仙儿才是最有优势的，因为她拥有张君君意识。
张君君好歹学过多年语文，熟记许多流传千古的唐诗名句，比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甚至还有“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等超纲金句。
可以想象，如果到时候肖氏一指柳条、令以此为题赋诗，其他人必须得现场进行创作，而张君君只需要在记忆库里搜索一秒，就会想起来小学学过的贺知章名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可惜张君君不敢用唐诗，她历史不好，不知道李白杜甫这批诗人是差不多一百年后李隆基朝的诗人，还以为是当朝的，怕侵权，准确说是怕被发现抄袭而打脸，所以压根一句唐诗都不敢用。她的复习重点，主要集中在宋朝以及以后的诗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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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考试开始。
考试在一处绿意盎然的庭院中进行。肖氏听见鸟鸣，抬头恰见群鸟飞过，笑对众妾道：“这第一题，便以鸟为题，你们各自作诗一首，写下来给我。”
江仙儿傻眼了，别说宋以后的诗歌里，就算加上唐朝的，她也想不到几句写鸟的。斟酌半天，最后终于想到一句，落笔写下——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春泥。泥土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半炷香功夫过去，肖氏收了答卷，看到江仙儿的作品时，顿时两眼放光，当场吟诵了好几遍，最后甚至于潸然泪下。
大家便猜得到第一轮肯定是江仙儿胜出，都有些不服。
飘柔最是不服，说：“大姐，我看仙儿妹妹这诗的用意，是说她呆不住了，想让咱们几个像鸟一样，尽快散伙。”
肖氏没搭理飘柔，连夸江仙儿写的好，末了又说：“此诗意象清冷，立意孤绝，你若能不拘泥于此时此刻春之情景，假想它是严冬时节的一只孤鸟，则更贴你这诗的意境。”
说罢，肖氏提笔，将“春”字改成“雪”字，又顺手将“哪”改为“那”，然后抬头笑问江仙儿：“好好的‘那’字，平白无故加个口边是什么意思？谁教你的？”
江仙儿这才意识到古文里好像确实没见过“哪”这个字，不管表不表疑问都是用“那”字，同时也深深佩服肖氏的文学品味——她为了不跑题，把雪泥改成春泥，肖氏读后又改回了原样，不但意境更贴合，平仄也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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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题的话……”肖氏手指不远处连绵起伏的豪华楼阁，“看这连苑的楼阁亭台，第二题，便以‘广厦’为题。”
江仙儿第一反应当然是“安得广厦千万间”，然后意识到这是唐诗，轻易不敢用。此外她还有一份更高的觉悟：身在富贵人家，还是少说这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主题的诗歌。
第二反应是“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江仙儿想到这句，心里一喜：这个意境真好，读起来感觉家家有房住，人人有工作，充满幸福感。但又不确定是哪个朝代的，万一是现存的就不能用了。
江仙儿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这首诗开头的一句是“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前头五言，后头变七言。诗句长短不一致，多半是宋词！
只可惜其中还有一联始终想不起来，凑不出八小句。不过六小句也够用了，六句的诗虽少但也绝对不是没有，比如《游子吟》就是六句。
就它了！江仙儿兴奋地想着，将这首诗强行改编成整齐的七言格式，提笔写下——
“郎君明知妾有夫，非要赠妾双明珠。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收完试卷，读到江仙儿的作品时，肖氏脸色有点怪。飘柔看到，立刻跑去想瞟一眼。肖氏赶紧将试卷揉成一团，但飘柔还是看到了最后一句。
“哟，”飘柔指着江仙儿，大声说，“看来那赵赵赵……赵靖材真给过你双明珠呢，还‘恨不相逢未嫁时’？少洗白了，谁不知道你早就跟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