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残忍的奥斯曼传统
菲莉和达玛拉离开之后,很快进来两个侍女,手脚伶俐地在房间中央支起了个小炉煮起了饮料。不多时,放入丁香和桂皮的深黑色饮料在银壶中冒出了气泡,散发出一股浓郁又熟悉的香气。侍女小心翼翼将其倒入白色的瓷碗里分给了我们。
“尝尝这加乌埃,是我们奥斯曼人平时最喜欢的提神饮料。用来配刚炒好的瓜子是再合适不过。”易卜拉欣说着顺手拿起了一枚瓜子放入嘴中,相当熟练地磕了起来。我不禁有些愕然,真没想到,磕瓜子这项休闲娱乐在几百年前的奥斯曼帝国还这么流行。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犹豫着喝下一口这所谓的加乌埃,尽管饮料里已经加了不少糖,但那怪异的口感还是令我忍不住皱起了眉。什么加乌埃,这味道,根本就是还没进化好的咖啡啊!而且还夹杂着丁香和桂皮独有的浓烈香味,简直没法让人再喝下第二口。
“怎么,不习惯这个味道吗?”他像是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很多异族人一开始都不习惯,但是喝久了之后反而会爱上这个味道。我记得皇太后最初也喝不惯这个饮料,并且形容它喝起来像泥巴。谁知到了今时今日,反而每天都离不开这个饮料了。”
“不知道大人想和我说什么?”我将瓷碗放下,心里觉得泥巴这个形容还真是贴切。
易卜拉欣抬起头看着我,隔着袅袅盘旋的咖啡热气,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显得更加深沉莫测。
“你不是想见贝希尔吗?”
听到这句话我立即身子微微前倾,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切之情。之前我也找过易卜拉欣想打听贝希尔的情况,但每回都没有收获。我甚至一度怀疑贝希尔可能已经被转卖给他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对于那个埃及少年,我似乎有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一方面我并不喜欢他表露出来的与真实年纪并不相符的老成,可一方面偏偏对他又有种如弟弟般的怜惜之情。
易卜拉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莫名奇妙地答了我一句,“太阳就快要下山,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无瑕顾及这么多,急忙催促道,“那就请大人快点带我去见见贝希尔吧。”
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随我来吧。”
跟着他一直走到马车旁,我才知道贝希尔此刻并不在易卜拉欣的府上,看来今天是要出府了。虽然脑中飞快闪过逃跑的念头,但一接触到易卜拉欣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我还是硬生生将这个念头压到了心底。如今的我对这个时代两眼一摸黑,就算逃出去又能怎样?说不定又会被逮到奴隶市场,卖给更加糟糕的买主。与其那样,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熟悉这里,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
马车出了府后在路上行驶了大约几十分钟,穿过了几处不算茂密的树林,逐渐接近一片植被稀少的沙地。我心里很是纳闷,这里看起来什么建筑物也没有,人烟更是荒凉,易卜拉欣让贝希尔待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到了,罗莎兰娜,下车吧。”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易卜拉欣的声音将我从满腹狐疑中暂且拉了回来。
我跳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夕阳渐渐西下,将远方的天空晕染成了一种奇妙绚丽的玫瑰金色。被镀上了层层金边的云彩悠悠浮动着,在空旷的沙地上投下了大片大片的暗色阴影。
“大人,贝希尔到底在哪里?”我疑惑地望向了易卜拉欣。他神色平静地远眺着那片沙地,只说了一句,“就在这里。”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沙地上好像还有十几处比较奇怪的影子,那并不是云朵的投影,远远看去倒像是类似小灌木之类的植被。当我走上前再凝神定睛一看,不由立时倒抽了几口冷气,双脚一软竟跌倒在了地上,想再站起身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那并不是什么小灌木,而是——一颗颗的人头!
我转过头死死瞪着易卜拉欣,嘴唇却直打颤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心中有不解有愤怒有疑惑,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恐惧。
“你放心,他应该还没死。”易卜拉欣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按照传统,他必须要过了这一关。”
“过……什么关?这又是什么见鬼的传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然变了调。
“这是奥斯曼后宫招收宦官的传统。先由刀法熟练的刀手将年轻男子阉割,稍稍包扎伤口后将此男子由脖子到脚埋入露天的热沙地,让经过太阳暴晒后的热沙予以自然消毒。三天里男子不许喝水,不许进食。如果能熬过这三天,那么他们就有资格进入奥斯曼的后宫工作,前途或许会一片光明。日后若能成为宦官大总管,那么他的权力在帝国里就仅次与苏丹和首相,可以称得上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易卜拉欣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只要熬到太阳下山他就算过关。”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对待他?为什么要将他送进宫去做宦官?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听完他的解释,我的情绪不由激动起来。想不到奥斯曼时期后宫招宦官的方法如此残酷,比中国古代的宦官还有过之而不无及!在当时的这种卫生条件下可想而知存活率会有多低!
“后宫里正好缺少一批新的宦官。罗莎兰娜,当初你求我买下他时,我可是提醒过你不要后悔。”他伸手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唇边似乎有丝若隐若现的嘲讽之色。
“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要送他进宫做宦官!如果早知这样,我一定不会求你买下他!”我心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恼火和后悔。
“不止是他,罗莎兰娜,还有你。”他垂下双目注视着我,“我会将你送给我们奥斯曼帝国最伟大的君王,苏莱曼一世。”
虽然之前听过达玛拉的话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但此刻从他口中那么真实地说出来,我还是膛目结舌地愣在了原地。苏莱曼一世?奥斯曼帝国的后宫?这一切似乎离我原来的世界越来越遥远了。
我——究竟是跌入了怎样奇诡的命运旋涡之中?
“大人,既然你买下了我,那么你要把我送给谁我都无法反抗。君王也罢,乞丐也好,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只希望贝希尔没事!”说完,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朝着那片沙地飞奔而去。
近距离的情景更是无法仅仅用残酷两字来形容,我脚边的两个白种少年无力地耷达着脑袋,脸上呈现出一片死人才有的青灰色,皮肉更是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显然已经死去好一阵子了。而旁边几个垂下头的黑种少年看起来也是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断了气。我暗自心惊,奥斯曼宫廷每招一批新宦官的背后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和年轻的生命。这果然是个让我无法认可的时代。
强忍住恐惧之情,我焦急地找寻着贝希尔的踪影,蹲下身子一张脸一张脸仔细地看过去。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少年的容貌原来如玫瑰般娇嫩美好,可此时却是面无人色,惨白的嘴唇上布满了干皮,脱水的情况相当严重,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的很。不过万幸的是,他依然还在呼吸着。尽管呼吸微弱,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对不起,贝希尔,都怪我……要是当初不买下你就没事了。”再多的语言也无法描绘我此刻的内疚和惭愧,不管现在他能不能听到,我都迫切地想把自己真实的心情传达给他。
贝希尔仿佛真的听见了我的声音,睫毛突然快速颤动了几下,但还是无力睁开眼睛。我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触手之处只觉湿滑冰凉,他的情况显然——很糟糕。
想起刚才易卜拉欣说过的话,我急忙抬头望向天边,只见夕阳还在逐渐下沉,并未完全消失。平时感觉是短短的一瞬间,今天却是格外的漫长。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太阳快点下山,因为只有这样贝希尔才有可能获救。如果再晚一些的话,恐怕……
在分分秒秒的煎熬中,夕阳终于全部沉入了地平线。我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扒拉起沙子,同时大声喊叫起来,“大人,大人!时间到了!太阳下山了!请快些把他救出来吧!”
易卜拉欣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侍从上前扒开了沙子,将贝希尔整个人拉了出来。他全身赤裸,布满了沙尘,仅有要害部位简单包扎了一下。我不忍心多看,转过头只见其余的少年们也被陆续拉了出来,有活着的,也有死去的。易卜拉欣令随行的医生上前检查了存活着的少年们的状况,并吩咐将那些死去的少年尸首就地掩埋。
“大人,这次的奴隶里一共有八名存活,五名死亡。除了这名奴隶外,其余存活的都是来自非洲西部的黑奴。”医生看了看躺在那里紧闭双眼的贝希尔,犹豫着又说道,“只不过,他虽然现在还没断气,但看上去恐怕也熬不过今晚。”
“是因为他的炎症还没有消除吗?”我情急之下脱口问了出来。这个时代还没有抗生素,如果伤口被感染就麻烦了。
医生对我的大胆插嘴似乎有些惊讶,看了看易卜拉欣并无反应才勉强答道,“伤口倒已是无碍,只是他的全身冰凉,还伴有抽搐和呕吐。其余人喂过清水之后都已经缓过来了,他却是将清水都吐了出来。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如果是这样,那么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了。”易卜拉欣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一次奴隶的存活率好像特别低。”
“大人,这几天的太阳特别毒辣,有几个奴隶并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死,而是死于严重脱水。”医生低声解释道。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贝希尔的身子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呼吸变得愈加急促,到后来竟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贝希尔!”我心里一慌,忙去探他的呼吸。幸好,他还没断气。忽然之间,我觉得仿佛有似曾相识的情景在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词语电光火石般出现在了脑海中。
“看来医生说得没错。”易卜拉欣一脸的漠然,“既然如此,那么也只能——”
“等一下!”我飞快打断了他的话,恳求道,“大人,请让我试试好吗?”
易卜拉欣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你?”
“是,我或许有办法可以救他。请大人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点了点头,振振有词道,“反正本来大人也决定抛弃他了。既然如此,何不让我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救不活他,对大人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能救活他,那么以后若再遇到类似的情形,奴隶的生存率也可以有所提高。”贝希尔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的错误决定,如果再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恐怕我的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宁了。
“大人,这个小女奴也太放肆了。”医生面带不悦地望向了易卜拉欣,“我的诊断从来没有出过错,您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小女奴彻底死心好了。”易卜拉欣微微一笑,“传我的命令,将这个奴隶和其他活着的奴隶一同先带回去。”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满怀感激地连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一回到易卜拉欣的府上,我就立刻让人拿了一碗淡盐水来,先给贝希尔灌了下去。之前他喝清水都吐出来,这次改用盐水他倒全部喝进去了。喝完了盐水后,他的面色似乎稍微好了一点。随即,我又找了个瓷汤勺,请侍女们帮忙将他的身子翻过去,摆成趴在床上的姿势。这期间他一直意识涣散,始终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易卜拉欣坐在不远处喝着原始咖啡磕着瓜子,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手忙脚乱地在那里忙碌。直到看见我要了一个瓷勺子,他才忍不住问了一句,“罗莎兰娜,难道你想要用这个瓷勺子来救他?”
“大人您猜得真准,我就是要用这个瓷勺子救他。”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大人若是好奇,就请在一旁继续观看吧。”
“也好,那我就看看你如何用一个瓷勺子将死马救成活马。”他抿了抿嘴唇,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我所熟悉的嘲讽之色。
我用瓷勺沾了点橄榄油,朝着贝希尔裸露的后背由上而下刮了下去,不多时他的脊背两侧就出现了一条条紫红色的痕迹,映着他那蜜色的肌肤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易卜拉欣的眼中有些不解,显然是对我的方法产生了怀疑。
“这是来自一个古老东方国家的治病方式。”我在回答的同时也不耽误手里的功夫。刚才在沙地时触碰到贝希尔的皮肤感觉湿冷粘腻,又见他脉搏微弱,心跳紊乱,指甲发黑,面色苍白,有异于其他几位少年的面色潮红,我当时就突然想到了一个病症——中暑衰竭。而且不知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也出现了幼时中暑后奶奶帮我刮痧去暑气的情景。
所以,当时我才不顾一切地想要试一试。
“刚才大人也听医生说了,这次有几位少年都是脱水而死。贝希尔缺少的不仅仅是水份,还有盐分。所以刚才那碗盐水就是给他补充身体里的盐分。”我手下略略加大了力气,“人的身体上有很多经脉,如果暑气痧毒从毛孔侵入的话,就会阻塞经脉和气血。贝希尔在阳光下暴晒了三天,暑气痧毒已经积聚在他的体内,不及时采取措施确实会导致死亡。所以我才想到这个方法,只要用合适的工具在人体表面经脉上刮治,暑气和痧毒就会随张开的毛孔而排出体外。”
“这些米粒状的红点就是你说的痧毒?”易卜拉欣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紫红色的痕迹上。尽管我已经用比较简明扼要的语言向他解释了什么是刮痧,但毕竟双方文化差异太大,他对这个解释似乎仍是半信半疑。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些痧毒的痕迹三到五天里就会消退的。刮痧不但可以去除暑气痧毒,还有很多对人体有益的作用。”
“这种古老的治病方法,我倒还是头一次听说。”易卜拉欣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可是罗莎兰娜,你应该是从高加索那个地区来的吧?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微微一愣,忙找了个借口,“我们家以前接待过一个来自东方国家的旅人,是他告诉我们这个方法的。”
“原来是这样。”易卜拉欣笑了笑站起了身,“我也该去休息了。明早我会派医生过来再给他做个检查。”说着他望了一眼仍处在昏迷中的贝希尔,“至于他到底能不能熬过今晚,最终还是要看神的旨意。”
他离开之后,我更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接着给贝希尔刮了很长时间的痧,并且时刻留意着他的动静,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恍然听到贝希尔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似乎说了什么。我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只见他动了动嘴唇,再次含混地吐出了一个词,“水。”
我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欣喜万分地赶紧去倒水。由于太过激动还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跤。
贝希尔,你醒了!没事了……你终于没事了……太好了!
第二天,医生给贝希尔做完检查后也面露诧色,显然没有料到他真能活下来。或许是易卜拉欣的格外关照,医生还破天荒给他开了一些调养的补药。贝希尔用完药吃了点东西后就入睡了,看起来恢复情况十分良好。到了傍晚时分,我有点不放心,又特地到他的住处去看了看。
门被推开了半边,轻缓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了床上少年单薄的身影。浅浅的光晕笼着他的褐色头发,如窗外皎洁的月色般柔和迷人。
“林珑……是你吗?”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低声问了一句。
我应声推门而入,走到了他的床前一时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府上的侍女送来了刚熬好的肉汤,说是易卜拉欣吩咐赏赐给贝希尔的。在侍女的眼中,我清楚地看到了惊讶和羡慕。
在这个时代待了一阵子,我也对当时的饮食有了更多了解。奥斯曼的肉汤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清汤,就是将骨头和肉放在大锅子里一起炖煮,汤里除了盐以外不添加任何佐料。一种是在煮的时候加入大量胡椒香料,一般作卤肉用。第一种清汤在当时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尤其是在对食物普遍节俭的奥斯曼国家,更算得上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了。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是很难喝到的,更别说是地位卑贱的奴隶了。
所以易卜拉欣赏赐肉汤给奴隶喝,这个举动确实也很让其他人吃惊了。
“快点趁热喝吧,贝希尔,这样你的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我将热汤端到了他的面前,顺便帮他吹了吹凉。
贝希尔抬起头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林珑,不,现在应该叫你罗莎兰娜了。我已经听说了,这次全靠你救了我。谢谢你。”
“谢谢我?我该对你说抱歉才对。”我的动作一顿,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你该恨我责怪我才对。”
他沉默不语,忽然问了我一个相当奇怪的问题,“罗莎兰娜,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我先是一愣,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说真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男孩子了。”
他苦笑了一下,“在奴隶市场里,像我这种长相这种出生的男孩子,一般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做别人的禁娈,供那些有钱人玩弄摧残。二是被阉割后成为肚皮舞舞者,和玩物也没什么区别。这两种去处最后的结局,都好不到哪里。但是,同样是被阉割,如果能进入后宫那就大不一样了。不仅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甚至还有可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贝希尔……但是,以后你要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人该怎么办?”我想到他从今以后就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不禁难过地握紧了手里的汤勺。
“你不必觉得抱歉和内疚。相反,我还要谢谢你。你不但将我从奴隶市场上解救出来,还让我有机会能进入后宫。至于喜欢的人……罗莎兰娜,我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早就看透了所谓的情爱。它们离我都太遥远,我的人生也不需要这些虚幻的东西。我的梦想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再欺负我。”
他的眼中闪耀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样明亮那样锐利,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少年该有的眼神。我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见他接下来的那句话清晰无比地穿透了我的耳膜,“罗莎兰娜,你相信吗?我们的命运,还会紧紧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