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I余晖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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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中紫荆(5)

紫荆学院东区,中央指挥室。

蔚蓝色的地球仪在中央的荧屏上缓缓转动,红色的小星星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八边形的指挥大厅四周布置着数不清的计算机、地图和通讯电话,贴着‘机密’的文件夹在桌上垒了一人高,像是一个大型的八卦阵。敲击键盘的咔咔声响彻整个大厅,人们坐在大阵的各卦位的躺椅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接着电话谈笑风生,像是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又像是一家怡然的度假山庄。

“喂,什么情况?海域出出现不明生物?是龙类的可能性有多少?好好,坐标,把坐标发过来!出没于苏岩礁附近?拜托……”一名身材魁梧接线员翘着二郎腿正在用肩膀夹着话筒,嘴里叼着一块黑巧克力,在荧屏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马里亚纳海沟出现微型地震?地震跟我们有毛关系啊,我们又不是国际救援组织!你可以试试打给卡塞尔学院,他们下属的日本分部应该很愿意效劳!什么?地震导致沟底小面积垮塌浮现了一座可能是龙族遗迹的古代城市?有图像吗?图像传输设备受到电磁干扰无法正常使用?那一定是你的错觉朋友,8000米深的水下你以为还可能有光透进去吗?记得礼拜天休息的时间好好查查眼睛!”中央的坐镇的外裔专员弹指一挥,把电话摔回机座。

“重磅消息!重磅消息!西北分部的勘探技术得到重大突破,上个月在沙漠古迹中其中出土的千年古墓开封了!”一名技术员接受到分部的电话传真后惊呼。

“里面什么情况?”周围的伙计们心急火燎。

技术员端详着一张张传过来的低像素照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传说中的王墓,里面布置了精密的炼金矩阵,用羊皮包裹的尸体上千年不腐。头戴尖顶毡帽,帽的一侧还插着两根斑斓的雁翎,身上裹毛线毡毯,脚穿毛皮外翻的皮靴,尸体双目紧闭,嘴角微翘,就像施了魔法一样,脸上竟然浮现着神秘会心的微笑,像是位刚刚沉睡的女王,这是……‘罗布女王’的古墓!”

“哇哦,罗布女王万岁!”接着,所有人员都兴奋地手舞足蹈,大厅里传来阵阵酒杯碰撞的声音,像是在庆祝年会。

这座塔楼就是紫荆学院的中央指挥中心。

在当下的信息时代,情报工作就像是上帝的金手指,信息部的全称是“信息通信技术与龙族情报收集指挥部”,它是学院的联络枢纽,也是学院运转的核心。世界上每天发生的有关龙族的信息都会流入这座大厅,专员们怡然自得地处理着地球仪上闪烁每一个红星像是家常便饭。事件或大或小,有的烧钱,有的作妖,有的甚至要用武力解决,但只要染指龙族的事儿,紫荆学院定是全时监控,有利必图!啊不,是赤体上阵!这就是信息部的日常工作,只是出于对龙族秘密的守护,不能公开于众。

“一个女人的干尸而已,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二楼的悬廊上,沈峰堂站在围栏边呆呆地看着下面欢呼的人群,有种在看一群神经病的感觉。

“教授,他们庆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什么女王干尸或是炼金古物的珍贵价值,而是赌局。”柳靖站在一旁,神情激动。

“赌局?”

“杰佛里和新闻部副部长陈俊的公开赌局,赌局很简单,赌这次开掘的墓穴到底是一具枯朽的王公白骨,还是一尊公主的盛世容颜,显然,信息部完胜,这下新闻部那群狗仔又配大发了!”

“整得好像刨玉一样,真是一群无聊的家伙啊!”沈峰堂捋了捋自己半白的胡须,扭头看了一眼柳靖,惊讶地发现他的兴奋程度就好像下面的那群神经病。

“嘿嘿,不好意思教授,我下了赌注赌信息部赢,是个男人都会希望打开的是一位尊贵的公主吧,而不是一个冒着阴气的白胡子老头,陈俊那个家伙运气一向不好。”柳靖激动地跟下面的熟人招手,这里坐着的人很多都是和他同一批在紫荆学院毕业的,和在外风餐露宿忙于奔波的专员不同,他们有的人精通研究,有的人精通管理,都凭借出色的能力和业绩留在了学院里过起了上下班的好日子。

当然,被封为当年学院第一人的柳靖同样风调雨顺,他的核心任务就是给院长当秘书。此时此刻,院长正在顶层的阁楼喝早茶,阁楼是院长会客的地点,既保密,又可以包揽整个学院的风景,可以纵情领略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以杰佛里的性格,开采资源所赢来的巨大利润大可改善改善员工们日后的工作和生活水平。教授,或许我们该下去跟兄弟们喝一杯!”

“好了好了,各位,亲爱的战友们,请稍微安静一会,让我们的大脑在安静中运作,否则我会觉得我像是在逛清晨的菜市场一样,焦躁得无法思考!”沈峰堂皱着眉头大力地拍着栏杆低吼,直到大厅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满意地转过头去。

“还真是个没有情趣的老头啊!”惊呆了的柳靖望着沈峰堂的背影无奈慨叹。

“那是你还太年轻,你到了我这样的岁数,也听不得吵闹声,这就是我最不愿意到中心楼来开会的原因。”电梯门口,沈峰堂低声说,“你在这里等院长吧,我需要提前去准备一些会议材料,一会见吧!”

沈峰堂说完,踱步向着长廊尽头的会议室走去。

几分钟后,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缓缓从电梯走了出来,柳靖立即迎了上去,老人微笑着点头,十足的威仪中透着一股暖意。

他带着一副玳瑁色无底框眼镜,留着一头银色的背头发型,庄重却紧随潮流,每一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柳靖跟在老人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公文箱跟在他身后,可能是等的太久了,神色有些疲倦。

走廊里,老人简单地伸了个懒腰,神色轻松,漫长的步行令柳靖止不住的打哈欠。

“怎么了,柳靖?从早上到现在你都在打哈欠,昨天晚上不会又和上次在旧山顶餐厅邂逅的女孩跳舞去了吧?”老人调侃地说,刚才的威仪浑然不见了,关心下属是他的习惯,即便是柳靖不经意的举动他都会关切地问候。

“唉,别开玩笑了院长,昨晚失眠了,那群学生的论文搞得我头都大了,我哪有时间去关心我的个人问题呢?”柳靖旁敲侧击,他劲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让自己保持清醒,作为院长秘书兼保镖兼战术教员,繁杂琐碎的教务已经让他很受累了,还要加班加点地连夜批改学生们上交的“关于A.H.D.von比洛小组战法要义”的结课论文,一想起论文他就恨不得把江洛冰的论文报告撕成碎片丢进湖里去喂鱼。

这已经是江洛冰修改的第四次论文了,但他写的“CQB战术研究”论文仍旧毫无进展,就像白开水腌土豆,不仅平淡而且扯淡,除了照抄照搬书上不痛不痒的句子,就是什么“那些打不垮我们的东西,最终必将成就我们的胜利”又或者“我们要发挥战术优势与敌人抗争到底或是同归于尽”之类的抒情演讲大放厥词,毫无实质性的内容和观点。若是拿着这种废纸参加战术学专业的学术答辩,大概会把评委们逗笑吧,他们大概会猜疑他的导师是不是个头脑简单又情真意切的情感学教授,若不是学生挂课会影响他年终的教师评级,他才没耐性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辛苦你了,我已经和教务处沟通过了,把你这学期的课都丢给别的导师吧,你放心,课时费会按时补给你,只是觉得你的工作量太大了,作为你的直属领导,是该体谅体谅部下呀。”老人笑着说,“过些天给你安排去北方度度假,借着机会换换心情。”

“院长,该不会是……喔,我就知道,每次院长你关心下属一定没好事!”柳靖困倦的脸瞬间清醒了,忽然变得愁眉不展,“求放过啊,薅羊毛不能总往一只羊身上薅吧?还有啊院长,我可是您座下最贴心的悍将,还要忙着您的业务呢!你把我调走,您的安全谁负责呀?”

“哈哈,这些琐碎的小事都先放一放,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嘛,你的确是我最宠爱最贴心的部将,正好借这个机会犒劳一下你,一会开完会一起去河岸街亭喝杯咖啡,我请客!”

塔楼会议室,一个巨型的罗马风格圆盘木桌摆在了会议厅内,四周的墙壁上张挂着历届学院的名人照片和事迹,跟名人堂似的。圆桌中央是一座巨型的平面地球荧屏,经过数十个圆形穹顶吊挂射灯的全息投影,地球上高低起伏的水平面被完美的模拟显现,仿佛一个具象化的沙盘,这种高科技即便放在美国的五角大楼都是顶尖的存在,不过,这种技术对于学院科研部的人员来说也不过是物理学简单的衍射实践设计而已。

圆桌周围列坐了理事会代表、参议院代表、摄政院代表、各处和各部负责人以及各系教授代表,像是中世纪不列颠亚瑟王领导下的圆桌骑士。在座的男人们带着名贵的手表,胸口插着一株娇艳的红玫瑰;女人们年轻貌美如花似玉,深色的红唇透着高贵冷艳;老教授们顶着光秃秃的脑袋,白花花的络腮胡子垂到腰间,年迈得快要入土,可即便是开会,他们依旧拿着老花镜,目光灼灼地计算着还未完成的数据,似乎科研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所有人衣着严整利落,年轻人们身着黑色西装或是黑色套裙,老人们也拿出了许久不穿的老式燕尾服,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可见这场会议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随着绯红色的木门缓缓打开,全场安静了下来,人们依次起身,微微颔首,表达对老人的崇敬。

“院长,您来了!”两列参会人员微微鞠躬表示问候。

老人面色平静,从人群中缓步略过,点头回礼。老人在圆桌最里面的座位坐下,紧接着,周围的人挨着老人依次而坐,看样子他才是这场会议的核心。

柳靖默默地扫视了一遍列坐的人员,每个人面部严肃得像是在参加葬礼,他看到角落坐着的老友沈峰堂,也是装出了一脸“我将不久于人世”的肃穆表情,让他让不住想笑。

“院长,包括理事院、参议院和摄政院代表、各处负责人及其下属院系主任在内共15人参会,2人未参会!”他轻点了一下人数,在老人耳边低语。

老人点头示意会议可以开始了,柳靖默默地从公文箱中取出了一个档案袋,上面印着学院专属的金色的“紫荆花”校徽,淡褐色的牛皮纸应该些年头了,散发着一股干燥的松木气味。

“距离上一次召开全校校务委员会议已经过去三年了,很荣幸能再次见到诸位,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们!”老人声音浑厚,透出了岁月的沧桑感,“我亲爱的鲁卡斯,物理系尼尔斯教授,化学系黄明博士,还有专注科研的教授们,我向你们好,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研究再次把你们召集起来,以及将分布世界各地的战略部的负责人召回,也是出于不得已的缘由,相关议题请大家过目!”

柳靖起身绕着圆桌把袋中的资料依次分发给每个人,这项事物他驾轻就熟。

人们斟酌着手头的会议资料,左右小声交谈,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似乎那张薄薄的纸触及到了每个人最脆弱的神经。

后的事诸位很清楚,这是我担任院长以来最大的失职,也是整个学院的悲伤。或许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件事或许已经淡出了各位的记忆,就像小时候听老人们讲的寓言故事,今天,我们需要重新拾起那段历史。”老人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犀利有神的黑色双眸中金色的波光泛滥,像是装着星辰大海。

人们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老教授们不住地叹息,有的女议员看着资料眼睛已经湿润了,似乎那段历史回首皆是遗憾和悲伤。

“院长,各位教授和主任,恕我直言,这件事情应该是有了新的发现吧?我们若是没有相当的把握,还是劝诫放下过去那段执念吧,为了适应这个时代我们已经很疲惫了!”鲁卡斯率先说道,他的声音阴冷,面色有些惆怅,是个典型的妥协派,但台下却有相当一部分人微微点头表示了肯定。

“交流组专员们的死我也很痛心,圣瓦西里学院也给出了相应的交代,原本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呢?87年你们战略部一意孤行派出了学院最精英的一群人组成潜查组调查,结果又是什么?我们得到了什么?”说到这,鲁卡斯急得面红耳赤,眼角抽搐,他愤怒地回驳,“我们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们得到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你们居然还想着参与进去,难道还要白白搭上更多人的性命吗?这不是忘记过去,我们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这根本不是单方面的问题,要想破局,就必须入局,我们不可能永远当一个旁观者。”

两位争执不休,台下其余人也开始低声议论,人们各执一方,支持鲁卡斯,支持杨杰,还有一些人默不作声,等待着院长发话。

“唉,吵吧吵吧,这两个家伙真是针锋相对,把三年前的议题抬上桌又吵了一遍!都说人年纪大了会更固执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你们两个打一架好了,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柳靖心里感叹,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这场戏剧性的争吵,“反正也吵不出个所以然,快点结束好了,我还等着院长请我喝咖啡呢!”

此刻,院长正在闭目养神,默默地听着屋顶钟摆咔咔咔的彷徨,手指随着钟声有节奏的弹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深刻的问题。

“阿靖,把我们得到的情报向大家公布一下,也好让他们安静一会儿,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院长低声对柳靖说。

“各位老教授,原谅晚辈打断各位,还请听我将事情说完,再发表各自意见!”柳靖虽然心里厌烦,不过嘴上还是十分注重礼貌,在场的争吵慢慢地平息了,他们扭头看着这个年轻人,静静地等待柳靖这个年轻的小辈发话,虽然柳靖是一名战术学教员,但每个人都清楚,作为院长的秘书,他就是院长的代言人。

柳靖默默地从公文箱中取出另一份文件,他轻声说:“这是来自卡塞尔学院分部的机密文件的复印件,原本文件是直接传至他们的校董会的,但他们的专员在途中出了意外,文件被窃,好巧不巧的是,我们的人帮他们夺回来了,作为回报,卡塞尔学院答应与我们分享情报。”

“卡塞尔学院的分部么?他们的势力竟比我们伸得还长!哼,在别人的地盘搞小动作来窃夺这份昂贵的情报,付出点血的代价应该不是意外吧?”校董席,荣家的代理家主荣晧神色淡然,语气中尽显幸灾乐祸的意思。

“喂喂,用不着这么落井下石吧!这里至少还坐着好几位和卡塞尔学院合资校董呢,好歹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吧!”柳靖心里感叹,虽然两学院目前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部分人的心里对卡塞尔学院充满着厌恶,更确切地说是怨恨。据带回来的情报分析,三年前的那次联合调查中,由于卡塞尔学院的专员的行动失手才导致调查组落入陷阱,计划失败,那场事故中荣家也失去了年轻的家族继承人,曾经也是他心爱的学生。

“这件事情的具体经过就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了,我们的人确实抓获到了窃犯,是一个在猎人市场被雇佣的猎人,在我们的专员把他带回审讯前,”柳靖顿了顿,“他就被杀了。”

“很显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卡塞尔学院一直未曾放弃调查这件事,那场事故,他们也失去了很多人。”说到这里,克丽丝有些伤感,“我们不该把矛头对准自己的伙伴。”

“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也能称得上是伙伴?我们已经被卡塞尔学院的人出卖过一次了,没有理由再冒第二次风险!”荣晧的眉间涌动着一股怒意。

柳靖原以为江洛冰的论文就够头疼了,想不到这场会议让人更加烦躁,却又蹦出了新的议题,就像一条泥鳅从一个泥池子里一打滚蹦到了另一个泥池子里一样。

“肃静!请大家稍安勿躁,既然各位各抒己见,还请大家听完柳靖的汇报,在做决定吧。”老人无奈地敲了敲桌子。

“请容我向大家讲解文件内容,大家听完以后自会明白,由于这份文件的机密性,希望大家谨记,不要留下文字记录。”柳靖扶手翻开了那份原版影印文件,上面还残留着大片污浊血痕,足以说明这份情报的分量。

短暂的沉默后,在场所有人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这,这听起来像是百慕大三角呀!”沈峰堂沉思。

“这件事出奇的离谱,那个冰原遗迹指的是什么?难道和龙族有关?”有人疑惑。

“除此之外,这份文件的落款说明了问题,它的印章透露了一个很特别的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