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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正月十五

有一天,太后身边的王嬷嬷变毛失色的把人都打发出去,悄悄的跟太后说“娘娘,可不得了了,老奴听到,皇后要给您下毒呢。”

太后吓一跳:“什么?真的?”

王嬷嬷说:“皇后在偏殿煮药,咱们也会有人盯着。她今天来的早,秋红还没从太医院把药拿来,皇后就和她身边的刘嬷嬷在屋里说话。

门口有她们的人守着,老奴躲在夹壁墙里这么些日子,她们哪知道?所以主仆两个就放心的说话儿,奴婢听到皇后说这日子什么是个头啊!烦都烦死了。

刘嬷嬷说您别急,快了,那东西一到就成了。皇后不在意的说,你们就是太小心,有什么的?

最近不是还有人去贺家,鼓动他家要求给贺丰浦开棺验尸吗!不就是说是刘家毒死她的么?

呵呵!就下毒了,怎么着?!现在还要给这个老婆子下呢!也省得我家枉担个下毒的名声!

刘嬷嬷说:就算是要下,也得找个稳妥的,看不出来才行。皇后说: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世上啊,是强权说了算的。先皇后还是……”王嬷嬷偷看太后一眼。

“说!”太后两眼睁得大大的,心也乱跳着。

“皇后说,先皇后还是您下的手呢!一尸两命,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谁敢质问?谁敢提开棺验尸?”

太后一拍桌子:“胡说八道!真是大胆,气死我了,谁胡喷的?!叫,把他们都……”

太后停了下,其实,皇后还真不是她下的毒。她只是虐待苛责吓唬羞辱了,至于死,完全是皇后的性子太过别扭。

“还说什么?”

王嬷嬷汗都出来了:“刘嬷嬷还在劝,后来,守门儿的大声说秋红拿药来了,她们才停。可把奴婢吓坏了,没想到皇后才十四岁……可真狠哪!”

太后也吓出一身冷汗……她们真敢动手?

好大的胆子,啊!怎么不敢?我都敢……

天啊,没想到,这事儿还能轮到自己身上!!

先皇去了,太皇太后中风偏瘫在床,她还能怕谁?

谁都不怕了!

真真的没想到,会有人对她下毒,她心跳出汗……脑子飞快的转着。

也是啊,为什么不动手呢?一了百了的事,解决了我,他们就彻底稳当了。这么个险,怎么会不冒一下呢?

突然真有些害怕了,毕竟皇后现在掌握除了这个院子的整个后宫。而且已经撕破脸,她要是不管不顾,就下手了,还真未准……就得逞了呢。

我可得小心点了!还得送信儿,我们也得,两手准备。

再往后的日子,药端到了太后这里,太后东拉西扯的不喝,然后转移刘灵素的注意力,假装喝了。

演的就叫一个累。

然后,王嬷嬷终于偷听到:“那个东西”应该准备好了,因为皇后和刘娘娘在屋里商量,如何转移秋红的注意力,把药下了。

太后得着准信儿,叫来了安王,跟他说了。

但安王并不相信:“母后,就算是她有打算,可如此要紧的事,怎么可能在您的偏殿里说呢?”

“那屋只有她和刘婆子,门口有人把着,王嬷嬷躲在那堵暗墙里,她们放心,所以才说的。”

安王:“母后,儿子还是感觉,这样的事,不大可能这么做。”

“她狂妄的很,眼里没谁了,都要给我下毒了,会怕谁?”

“母后,之前,咱们都挺被动,这件事,不落实了闹出来可不好!”

“怎么会不落实?她只要杀了哀家,这后宫就是她的天下了。而且她要不想干,躲在那里说什么?难道是王嬷嬷说瞎话?”

“可是……”安王也奇怪。那个暗墙,皇后应该不会知道。

“你不把哀家的命当回事是吧?!”太后又急了。

安王一听,这话没办法说了:“您别急,您说吧,怎么办。”

……

第二天都掌灯半天了,杨轩才回来,疲倦跟小虫说:“太后今天可折腾一番,把大家都烦坏了。”

“怎么了?”

“太后疑神疑鬼,非说皇上和皇后要下毒害她。今天一早,把成亲王和王妃以及大长公主,安王等几个叫去,藏在她的后殿,要抓皇后的下毒。

皇后给她端药过来,王嬷嬷跳出来说看到皇后往太后碗里放了毒药,太后闹了起来,把后面藏宗室的人都叫了出来,非说药是有毒的。

一喝就死,还查不出来。皇后不承认,但现场所有人都感觉……皇后娘娘的表情像是心虚了。

于是在前面把皇帝和几位大臣也叫来了。太后哭天抹泪,发誓赌咒,老成王也跟着说说道道,结果皇后娘娘端起碗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药喝了!“

“啊?!那到底有没有毒?”

“有什么毒?皇后还留了药底儿给太医验药,她说她哪也不去,不吃不喝,就坐在那里,等死!让大家陪着,看个清楚。

结果,大家中午饭都没吃,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一直坐到傍晚,人也好好的,检查的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太后却还不依不饶大吼大叫。安王气得眼圈都红了,掉头走了,大长公主发了话,才让我们回来了,哟累死了,快弄点吃的,中午饭都没吃。”

“还有这事儿,那,太后这里,就算没事了吗?”

杨轩摇摇头:“这些年,朝廷上太后家的势力强大了不少,她的叔叔,父亲,哥哥都挺稳当,在要职上。

尤其她叔叔的门生,在要职的也不少,叔叔的女婿,镇守着西郊。西郊军营这一块儿,离京城太近,是我的心病。

一直惦记,但总弄不到手。宫防虽则你爹爹负责,但其中有一部分,是与西郊有牵连的。先皇,身体一直不错,没想到会突然出问题,所以很多事情没安排好。

皇上也是匆忙中登基,登基一直致力于灾荒后的事情,所以这块,还拿不出太好的方案调整。依我看,还有得折腾。”

“西郊这块才有多少人?”小虫有点看不起。

“成算是不多,但是怕他们看不清,愣动手,威胁皇上的安危。皇上要是出了事,那不就乱套了?”

“那怎么办呢?“

“我把手里的暗卫分布在皇上周围了。现在皇宫在皇后手里,小的动作没什么问题。”

……

这个新年,就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度过。

到了正月十五晚上,按惯例,京城要燃烟火。

皇城里面搭起了看台,皇上带着小皇后,在宫墙后面一处高台上,太后坐在右侧的台子上。安王站在左侧的台子上,安王妃和高侧妃站在安王身后。

烟火在夜空,呯的一声炸开,满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远远的听到百姓在高声叫嚷。

安王看着烟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后把一切提前,有点仓促,但能与人员少,比较隐蔽。再过几个时辰,一切就都要开始了,也许是一切将要结束。

安王妃转头去看皇后,看着那个一身明黄,端庄大气的小女孩儿。

站在皇帝身边,年龄相差不少。皇后也不美貌,但两个人偶尔相对说笑,亲近自然,感觉是那么和谐。

呵,那么个小人儿,皇上都能这样待她。

而自己,进王府这些年,兢兢业业,可她都不记得,安王什么时候,这样看过她,哪怕是一眼!

过了今夜,就再也不用敷衍姓高的贱人了!那该是多么痛快!她不由得出了一身汗。

这个时候,前期的烟火熄灭,一声炮响,炮弹升空,刚要炸开,大家都紧张的盯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高侧妃向着安王,伸出了手……

安王正心乱如麻,却又无限空明。

就像这烟花,冲上天,还没绽放,不知道是灿烂耀眼,还是如死灰般沉寂。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他的左侧有一双手突然的推了他一下,因为含着犹豫,所以,他要是挣扎,也不会有什么事,那是她吧?

那个傻女人,原来也能这样狠心。

但他突然转念,想到,咦?!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呢?他都没细想这意味着什么,头晕般的晃了下,一头向下扎去。

烟花在空中爆开,满天的璀璨,而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侧妃发出尖叫,安王妃吓得回过头,发现她前方的安王,已经不见影踪。

太后也看到了,大叫,都变了声。

安王妃都叫不出声音,慌忙爬在地上,到了边沿往下看,黑黑的看不到什么。

高侧妃晕倒在地。

周围大乱,底下的人连忙围拢过来,

皇上和皇后看到,十分意外,刘灵素大叫着喊御医。

台子距地面,大概有四间房那么高。

如果下面是大方砖地,他不死,也得重残。

也是命中注定吧,小皇后刚开始修整宫里地面,把原来的大方砖都挖开,松了土,安王掉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个小土堆。他掉上去,又滚下来,化了不少的力度。

就算是这样,安王头磕出了血,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哪里有伤。

高侧妃挺着大肚子,昏迷不醒,太后一下子傻了眼。

皇上一看出了乱子,连忙下令紧急防控。

程建宜冲出宫门赶紧让人关闭了城门。

然后烟火提前结束,京城防卫让人们都赶紧回家,实行宵禁。

本来想起事的,是原本西山大营来的,怕影响太大,还没能完全进城,就一半城里,还有一半城外的隔开了,全城戒严,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这些人,只好找到事先安排的地方躲起来,不敢上街。

太过意外,安排好的计划一下子实施不了。

领头的不敢冒然冲动,只得按兵不动。

一场准备好的谋反,就这么悲催的黄了。

皇帝被密密的保护好了。

安王昏迷不醒,太后跟所有人怒吼,又急又气,恨不得亲自上场把安王打醒。

太医检查完说,安王右腿和右胳膊断了,右腿很严重,绑好固定,起码也三个月不能下地,而且最终成什么结果,现在也说不准。

而头部的创伤,只能慢慢吃药调养,受到多大的创伤,也只能等安王醒来,慢慢看,现在还看不出来。

太后满心失望,一腔怒火。傻坐在那里,高台上只有安王和王妃和侧妃,都没办法怪别人。

高侧妃那边太过激动动了胎气,太医也跟着忙了半天,才把情况稳定下来。

她只流泪不说话。

太后没办法跟她撒火,所有火气就冲安王妃去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就在你眼前掉下去!高侧妃怀孕反应慢,你眼睁睁的是看什么呢?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你这个没用的蠢货!”

安王妃跪地痛哭:“都怪臣妾大意,请娘娘责罚……”

责罚,责罚有什么用?

那么多人力物力,天时地利,宫里该进来的也进来了,只要把皇上一拿下,明天年后一开朝,就……

当晚整个皇宫带京城都宵禁。程建宜还从皇城里搜出原不该在宫城的人。

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接不到命令,只能束手就擒。

这一切,皇帝命令消息不得外露。

一天后,安王醒过来,头晕呕吐,起不来身,但好在,没摔傻了。

太医松了口气,连忙去告诉了皇上和太后。

太后怒冲冲来看他。

看着床上绑了绷带,一脸的蜡黄的儿子,太后失望之情大于一切,张口就是满嘴的报怨:“就差这么一点,就差一天,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站都站不稳,真是个废物,你还能干点什么?”

她也不是不心疼这个独子,只是,投入太多,希望太大,前因后果,让她如何平息?

安王看着愤怒的太后,心却彻底凉了,那么多年,她对自己的关怀照顾,说到底就是为了她自己。

我这个儿子,无非也就是个工具。

“母后,之前多少天,我都不得睡个整觉了,每天的事,多的做不过来,所以那天头晕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可知道你这么一句,就抹杀了哀家多少日子的心血?那么多人,那么多财,那么多的筹谋,付之东流。如何收场啊?我们母子完了啊!就是你这个笨蛋站都不好好站!”

“母后……这是天意吧?”

“天意?你一句天意就能解释一切吗?你知道你耽误多大事吗?接下来怎么办?”太后快速的转动着脑子。

“进得宫来的那些人也没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抓了,我派人去打探,却根本走不出去多远,还打着为了安全怕放进无关人人的旗号。就跟聋子瞎子一样,外头怎么样消息也进不来。这两天谁也不许进出。”

他不由低低笑了出来:“太后娘娘,儿子劝您,还是别打听了吧。现在,你就盼望着他们抓到的那些人,不会把您牵扯进来吧。否则,谁也躲不过。”

“哼,哀家做事,用得着你来教?”太后冷冷的回答。“哀家要是有个得力的儿子,还用得着提心吊胆?”

安王苦笑着说:“对不住太后娘娘,儿子没本事,没运气,没能如您的期望。你随意打骂,什么样的责罚,儿子都认。”

打骂指责有用?责罚有用?她现在心急如焚,是多么希望儿子出来说母亲您别担心,这些儿子都有了安排。

可是眼前的儿子,蜡黄着一张脸,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

“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母后,也许您的希望,本身就是奢望。”

“好,这一切是我逼的,你是不是也想跟皇上这样说?把自己母亲顶在前头?”

安王闭着眼睛:“母后,也许皇上不听儿子的解释。母后,您回去吧,事到如今,就看皇上肯不肯高抬贵手了吧。”

“啪!”太后给了儿子一巴掌:“你是想让哀家在他面前求饶?休想!休想!”

安王眼睛都不眨,脸上挨了一下,原来受伤的地方,挨了一下又出了血。

太后打完说完,看到血也傻了眼。

太后手指点着他,嘴哆嗦着,皇位没得着,一摊子烂事不知道怎么办,儿子又与自己离心成这样。

一时间感觉心灰意冷,抿着嘴,看了看儿子,转身往外走。

心虚气短,前程无望,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太后迈门槛时脚下不利索,摔了出去。

由于她要和安王说私密话,把人都远远的打发走了。所以狠狠的摔下台阶,也无人扶。

她趴在地上,浑身巨痛。眼泪就那样流出来,狠狠的捶着地,一声不出。

安王听到动静,闭上了眼,理也不理。

太后走后,王妃进来,这两天,她似老了几岁,眼睛是肿的,头发是乱的,看着安王“殿下。”

安王看着顶棚,不说话。

王妃小心的陪着安王,安王转头对她说:“王妃这两天辛苦,本王,呵呵,本王,没有你想的东西给你。接下来,本王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跟你娘家说一声,都老实点吧,本王自身难保,他们再出任何事,我也管不了。”

王妃一听,又害怕又担心,呜呜的哭着。

“你去吧,把高侧妃叫来。”

安王妃出去,让人去叫高侧妃,高侧妃来了,苍白的脸,进到房间后,她一声不出的跪下,安王轻声说:“你过来。“

她起来,挨近安王,安王伸出左手,拉着她,她轻轻的坐在他身边,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傻瓜,我没事,现在这样很好。“

“妾身万死……”

安王赶紧把左手放在嘴边:“嘘!”

高侧妃说:“王爷,妾身已经想好,等生下这一胎,妾身自请去家庙,日夜为王府祈福,“

安王温柔的一笑:“那怎么行?你家王爷,都落了残废,你不好好照顾,倒想那些有的没的。听话,别哭了,如果,这件事能这样过去。

以后的岁月,我俩静守,好好的过。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更不能说不该说的话。”

高侧妃捂着脸哭,安王在她耳边轻语:“傻丫头,你解开了一个残局。真是再好没有的。我与皇兄请求,你和孩子,会平安的。”

第二天,皇帝来了。

安王看着皇上说“皇兄。“看着皇帝,安王流出了眼泪。

皇帝看着,“你怎么样?“

“头还有些痛,胳膊好多了,腿可能严重些。只能骨头长好,能动了再看。”

“嗯,不必着急。”皇上看着他,也有些难过。

“皇兄,臣弟收了一百一十几件东西,是从皇上您的库房里流出来的,能找到,能做主的,都在那里,您让总管来收走吧。其余的……”

“三弟你好好养身子,这些都不急,慢慢来。”

“皇兄,弟弟做了很多错事,您怎么处罚,弟弟都认。只是看在孩子还小,不懂事,求皇兄放他们一条活路。”他泣不成声。

“程将军和杨轩,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消息没有走漏。最重要的是,朕相信你这次受伤,是你做出的决断!哥哥很欣慰啊。你能悬崖勒马,为兄的肯定会网开一面……

我们兄弟本就不多,为兄的,不想手染亲兄弟的鲜血,让父皇在天之灵,不安稳哪。不过……”

皇上手里拿着一些纸:“太后娘娘的娘家,安王妃的娘家,恐怕要有问题,最后怎么解决,查清楚再说,总不会冤枉了他们。”

安王点点头“国有国法,该如何办,都听从皇兄。皇兄,太后娘娘……父皇在时,没有明确的处置,但那是父皇是心疼臣弟,才给她些许颜面。

但是她,没有悔改,反倒与皇上皇后为难,与宗室为难,臣弟希望,还是按父皇的要求,迁她去西山宜养天年吧。臣弟会跟成亲王说明的。臣弟……写一封认罪书,放置您处。如您同意,弟弟一家也迁至西山,陪伴母后残生。”

说罢递给皇上一封信。

皇帝点点头:“三年灾害,能平安度过很不容易啊。朕刚登基,事情多的做不完。从小咱们一起上课,你也知道,为兄,最喜欢的就是睡觉。

可是,都不知道多少天,没睡好了。不安稳,不够时间,每天起床,都跟没睡过一样。

所以,皇弟,你要赶快养好身子,为兄的,还有很多事指望着你,只要你想明白了,就别再提去什么西山的事了,太后娘娘,也不必去西山,就让她关起院门,好好静养吧。”

“皇兄……臣弟对不起您,那真不是弟弟的本意。弟弟本身,痛苦的要死……”安王眼泪流出来了。手拉着皇上的衣角,呜呜的哭着。

“好啦,别说那么多了,哥哥都明白,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