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退而求其次
当天回去,朝阳县主气愤难消,派人去叫她哥哥回来,打听程重的住处,再去找她爹。
不一会儿,她哥哥回来了,听到妹妹受了欺负就急了眼,嚷嚷着现在就要去程家算账。
朝阳县主本来想等她爹爹回来商量一下的,结果等到傍晚时分,她爹还没消息。
兄妹俩,实在是等不得了,带着二十几个护卫,准备好了武器,气势汹汹的出了门,要去程家打砸。
一行人刚到程府附近的一个街角,就被一队人马拦住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兄妹俩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当时就晕了。
那队人训练有素,打起人来格外的狠,三两下就打坏好几个护卫。
混乱中,还把朝阳县主从马车上揪出来扔地上,衣服都扯坏了,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说,白花花的肉的滚了一地。
她哥哥也让人从马上拽下来,被不知道谁踹了一脚,居然把一条腿折了。
这可让傍晚回家的吃瓜群众饱了眼福,有爱看热闹的,还纷纷叫着好。在京城,这样的场景可很少见。
不一会儿京城官兵就来了,打人者自述了身份,把朝阳县主一群人和缴获的武器交给官兵。
官兵一看,这伙子人,居然带着管制刀具和一些危险物品,就不由分说的带回来了衙门。
到了衙门,才弄清他们的身份,宣文郡王在京城也数不上,所以也没太在意。
说了几句不能在京城执械,没收了东西,让他们不得离京同,随时听候传唤,就把他们放了。
等郡王回家,看到的是,女儿披头散发,脸蹭破了一大块,青肿着。儿子更是抢天呼地的叫唤,腿刚给绑好。
宣文郡王,拼了老命,也只得了这一儿一女。
这个儿子,十六岁开始,女人无数,到现在,蛋都没一个。
所以这两个孩子,他真看得如眼珠子般,从没让他们受过委屈,现在看到两个人这样,又气又恨又是心疼。
“爹爹,您要给我报仇。杀光姓程的一家。快啊,爹爹,女儿活不了了。“看着爹回来了,女儿委屈的咧着大嘴哭。
郡王比她女儿到是理智些。
心疼的看着儿子和女儿:“你们俩呀,这是在京城,不是在咱们老家,你想出气,为父自然会想办法,哪能冲动呢?那姓程的什么人?”
“就是一个小武官的女儿,跟陈拓的亲戚一起回江南的。“朝阳县主还是很听她爹的话。
“女儿别急,快别哭了,脸上的伤发炎了,该留疤痕了。你放心,自然让你把气出了。”
就算女儿长得像猪妖,那在郡王眼里,也跟朵花似的。
他马上让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回来一说,他有些沉默了,问女儿:“她是定南王世子的未婚妻子,还是皇上赐的婚,并不能与你抢人……”
这次动手的,又狠又熟练,还胆大无顾忌,不要人性命,明显的就是羞辱人,约么是那位定南王世子的手笔了。
朝阳县主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她来京城还没来得及去打听呢。
但她已经吃亏,哪肯就这么算了?
“爹,您儿子腿折了,你女儿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扔到地上……呜呜……您是说咱们惹不起他,就这么算了?“女儿怪眼一翻,呜呜的哭起来。
宣文郡王脸色难看:“不是说算了,但不能这么打回去。在京城,这样做是不行的。女儿,别着急,咱们进宫找皇上,让皇上做主。以后的事情……总会找回来的。”他心里盘算着。
……
郡王给皇上递了贴子,第二天下午抬着儿子,扶着女儿,进宫找皇帝去了。
皇帝这两天比较轻闲,上完早朝,吃过午饭,还睡了会,起来精神正好,喝着茶,等郡王来觐见。
没想到,他喜欢的宣文郡王,在前头哭着,搀着一个,后面抬着一个,呼噜呼噜,来了一堆人,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
郡王看到皇上,更是放声大哭。
皇上吓一跳,仔细的看了这些人,又吓一跳,地上趴了只什么?又白又肥又壮,哭的花瓜一样。
宣文郡王咧着嘴哭:“皇上啊,您要给臣弟做主啊,弟弟受了污辱啊,在您脚下,还有人这样虐待臣,弟弟无颜活下去了啊,也无颜去见祖宗了啊……呜呜……”
皇上赶紧吩咐太监:“快搀起来,这是什么了?坐下,慢慢说,朕给你做主就是。”
太监赶紧上前扶起郡王。
后面的也把他女儿扶起来,儿子还在担架上。
郡王抹着眼泪,嘴瘪着,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样子,看着可真难看。
皇上选择性的不看这几个人的脸,真没法看。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
“皇上,您这侄子和侄女儿,昨天晚上在街上,被人打了。”
“在街上?被打了?”皇上也有点奇怪,京城还有这么胆大的?
“是啊,万岁爷。就在街上,当着那么多百姓!唉,皇上,臣弟,也不瞒您,昨天您侄女儿……”他指了指那个丑女子。
“她来了京城,臣弟有公事忙,她在家里闷的慌,就跟亲戚去了王家的宴会。您也知道,为臣一直在江南,寻常几年也到不了京城,小女一直陪在臣身边儿,平日里也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不知怎么的,就跟一个姓程的姑娘发生冲突。
本来,小女儿家,吵个嘴也正常。只是那个程姑娘,好生厉害!身边两个女护卫,凶的狠哪,二话不说,就把小女身边的丫环打了,小女上去理论,也被护卫给打倒在地。呜呜……”
他掩面哭起来。
皇上一听有点难以置信:“哪个姓程的这么大胆?”
郡王没先回答,接着说:“您侄女又羞又气,就先回到家。等她哥回来一说。她哥心疼妹子,两个人越说越气,可巧臣不在家,这兄妹两就自作主张,去程家讲理。
结果还没到程家门口呢,就被一队人马打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啊!呜呜,您看您侄儿,腿给打折了啊!您这侄女儿,也让人从车里弄了出来,扔到地上,差点,就失了节啊。您说她一个女孩儿家,要是真的失了节,那她可怎生是好啊!呜呜……”
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胸口。
不得不说,这个郡王是个人物,说的话很有些水平。
皇上让他连哭带说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女人,这样哭的他尚且没遇到过,更别提一个大老爷们了。
“也是这姓程的干的?”皇上指着世子的腿说,这谁啊这么横。
郡王看了皇上一眼,然后又小心的低下头:“皇上,臣弟说出来,也是怕您为难。“
“朕有什么为难的,你说吧!“
“他们俩吃了亏,好歹,那些人没下死手,也许是京城官兵来得及时……回来后,臣找人一打听,敢情这么蛮横的程家女,是那个西安大将军程建宜的女儿,还是定南王世子的未婚妻子。
是您给赐的婚啊!呜呜……臣要是早一步回家,吃多大亏,也不会让他们去上门说理啊!自己忍了也就算了,何必惹这场灾祸啊。可叹他们俩年少,又是天姓子孙,哪受得了委屈哦!”
你定南王再厉害,也是异姓王!
我是正宗的宗室!是皇上的亲戚!能是你一个百姓王比得过的吗?
欺负到皇家头上!
“皇上,您看,您这侄儿,残了,侄女儿受辱,臣弟没本事替他们找回来,只得来找您,您可要给臣弟做主啊!”
皇上一听谁?哦,杨轩他老婆啊,那个叫小虫的?
见过,她不是个横人哪?
想起来那个小黑脸儿,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杨轩虽然是混蛋,但轻易也不招惹是非哪。
看来,是这家人……
他脸上就带了一丝不以为然。
宣文郡王边擦眼泪边看,看到皇上的脸色,立刻感觉这事儿不好办。
不由又下跪了,义正辞严的说:“皇上,小女儿间,有些争执属正常,但让护卫在宴会上直接动手,就过分了!
您侄女吃了亏,想闹到程家讲理,虽然不理智,但也情有可原。可是当街就这样打啊杀的,那可是太过分了啊。
当着那么多百姓,您知道大家都怎么议论的?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哪有这样嚣张的?皇上!”
皇上说:“得了,我把程建宜和杨轩叫来问问。你们一家先到偏殿,让太医给你儿子瞧瞧,给女儿梳洗下。一会儿他们来了,问问情况再说。”
本来想留着双方掰扯一下,但那个哭泣的女子,实在是太过震撼,皇上心里有压力。
宣文郡王在皇上面前,一直是又听话又孝敬,这个时候也不违抗。看到女儿又瞪起眼,连忙跟皇上行礼,一拉女儿去了偏殿。
底下人帮俩人收拾好了,太医也看了。
郡王把人都打发出去,悄悄跟女儿说:“丫头,看着皇上的样子,这事儿恐怕不好办,一会儿,要是没如你的意,你可不许瞎折腾!”
朝阳县主一下子就要瞪眼,“爹,这可不成!”
儿子也要急,“爹,不杀了他们,儿子没法活了。”
郡王赶紧制止他们:“别忘了这是在哪儿!你爹我都不敢有丝毫放肆。说错一句话,皇上生了气,谁都保不住你们!咱们家的富贵荣耀,都是刚刚你们看到的皇上给的!”他瞪着两个人。
看到两个人还不服气,就又说:“他们这样羞辱你们,就是在打爹的脸,爹能不气?能不恨?但今天这口气要是出不来,咱们也只能要点好处……”
“爹!”县主不服。
“你听爹说!你不一直想嫁陈拓吗?你爹我折腾半天,人家就是不理。你自己也没法子,我看倒不如……要是皇上不肯帮咱们出气,那就退而求其次,请皇上赐婚。”
县主眼睛一下子亮了:“爹爹,这个好,要真能让女儿嫁陈拓,这仇慢慢报也行。”
他儿子不干,“爹,儿子腿白折了?不干。”
“傻儿子,你妹子嫁了陈家,你能没好处么?哼,你妹妹要是成了陈家的当家主母,那陈家就有咱们一大半儿了。到时你想干嘛,爹补给你就是。那个定南王府,根基也在南方,有几个来钱的营生都是他家的,哼,将来,咱们未必没有能力与他抗衡,到时,哼哼。”
一儿一女这才点了头。
……
呆了会,程建宜先到了。
皇上并没有让两方来对峙,先问问再说:“昨天晚上,你家有什么事发生?”
程建宜纳闷,“没什么特别的事,万岁您的意思是?”
“你家女儿没跟你说什么?”皇上盯着他问。
“万岁,昨天晚上微臣于侯爷谈完事,几个人在泰和楼吃过晚饭才回家,已经很晚了,女儿已经睡了。只有父亲和老婆等着。”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自家老爹,每天必须等他回来说两句话才会睡觉,不然就不放心,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回来太晚。
“没有人动手打架??“
“微臣回家的时候听门房念叨一句,说在我家附近有人动手打架,挺厉害,但没说别的。万岁爷,这是……”
“没事,你先坐一边儿。”
“谢万岁。”
两个人谈起了公事。
一会儿太监来报:“万岁爷,定南王世子来了。”
“让他进来。”皇上心想,估计就是这个滚蛋干的了。
把脸沉了沉,等他来问话。
杨轩进来规规矩矩行礼,然后看到岳父也在,也行了一礼。
皇上直接问:“昨天你的人是不是在东大街那里打人了?“
杨轩说:“万岁,您消息很灵通啊!”
“灵通?人家苦主都告到我这儿了!”皇上一拍桌子,怒道。
杨轩不急不忙,掏出一张纸说:“昨天我的府兵办完差回府,在东大街遇到二十几个人的队伍,看着他们形迹可疑,就拦了下来。
一边盘问,一边通知巡防。结果那些人非常嚣张,上来用刀就砍。我的府兵一看,他们所持刀具,都属于城内禁止携带的武器,就打算把他们拿下来。
但这些人顽固抵抗,我的人当时并没拿武器,只好夺了他们的,才算把他们控制了。哦,他们说从车里还掉出个猪妖,画了下来,您看看。“
说罢递给皇上一张纸,皇上一看,如果嘴再画大点,那就是颗猪头。
皇上右眼跳了跳“……”很明显是刚还在自己跟前咧着嘴哭的县主。
“控制住了一看,他们手上有武器,车上有火油,是歹徒,确认无疑了。幸亏我府兵把他们制住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恶事。
带这么多火油,又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出了事可就不是小事!后来巡防营的人来了,把人交给他们,我们就撤了。”
皇帝:“哦,他们是歹徒,你的府兵才殴打的。不是因为这个……猪妖,得罪了你未婚妻。”
程建宜坐在那里,听到这话很是吃惊,赶紧转头看杨轩。
“得罪小虫?怎么回事?”
“岳父,没事。皇上,小虫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养在深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抛头露面的。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丑八怪。”
“得了得了。人家一个女孩子,你也别这样说!”岳父岳父的叫的这个亲!还没成亲呢,真不要个脸!
定南王个王八蛋,人混也生不出有出息的儿子。
“皇上,您认得这个……”杨轩晃了晃手上的纸,一脸恶心的样子。
皇上头都疼了。
“在朕眼皮子底下,你们好歹都有点分寸!“皇上气的又拍桌子。
“是,皇上,臣回去就约束府兵,罚他们跑步扎马步。但那个闹市执凶器耀武扬威的,您也得让他们有些分寸!
这可不是在他那一亩三分地,好歹也收敛着些。他那些事儿,打量谁不知道呢?要不是看您给他几分体面,臣早就……”
“得了,得了,你们滚吧。”
程建宜一脸凝重的行礼后退出来,刚一出门就拉着杨轩问:“怎么回事?“
杨轩把事情说了,程建宜出一身冷汗,“这,这家人疯了?”也是相当的后怕,要是杨轩大意没堵着,那家里可遭殃了啊。
“这两孩子真不懂事!怎么不跟我说?这要出了事可怎么办?“程建宜脸色铁青。
“您放心吧,没事。”杨轩心里也是有些后怕的,郡王这一儿一女,又蠢又狠,还不按常理出牌,危险性还是不小的。
程建宜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天儿年青,做事没分寸,别惹了大祸。”
“咱们先回去,看看皇上什么意思。这些年,这个郡王拍马屁,把皇上哄得高兴,还是很给他体面的。不过您放心,没事,都交给我吧。”
那边皇上也挺为难。
想了想,把郡王一家子叫进来。
“唉,这事,你们做的莽撞在先啊。闺女受了委屈,来朕面前说一声,怎么会不为她做主呢?这样执刀和火油在京城闹市,也实实的不像话。
好在于没出人命,他们那边……朕也责罚了。看在朕的面子上,是不是,就算了吧。”
郡王心想:果然如此!
心中暗恨,但他不敢表现,扑通的跪下:“皇上,您,您也知道,父王,只得了为臣一个儿子。臣也是,在子嗣上,极为困难。
这么多年,只得了这么一儿一女,虽则不争气,但为臣,也如爱护眼珠子般的。这一下,他们都受伤受辱,那真是,臣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他们受这样的委屈。
皇上,你要与为臣做主啊。”咧着大嘴,啊啊的直哭。
“唉,这样吧,你有什么想法,朕补给你就好。”皇上有些无奈。
郡王听到这,深感现在去追究杨轩不现实,在京城,他既然动了手,肯定有所持。
不如趁机要些好处吧。
“臣弟,臣弟向来听从陛下的吩咐,绝对不让您有丝毫为难!既然您张金口张了,臣弟再委屈,也能自行化解!”他表情决然。
皇上听着很有些感动,比杨轩那个敷衍又跋扈的混蛋,可强多了,真没白疼他。
“嗯,还是你明白事儿啊!”他表情柔和的看着郡王。
“那是为臣子的,应该做的。那,皇上,臣弟也不跟您客套了。臣这一辈子,头一个心里有您!
再有,就是这一双儿女,儿子还好说,只是这女儿,您也知道,长得……唉,可怜哪!她心中看上一人,臣也十分的喜欢,能不能求您,给赐个婚呢?“
皇上心里话,她还有看中的人?
谁这么倒霉让她看中了?
“看中谁?你且说来。”
“她喜欢江南陈家的嫡长孙陈拓。”
“陈拓,陈家长孙……”陈阁老的侄孙。
“是。”
皇上心里话,她还真会看呢!江南陈家,还是嫡长孙呢!
“陈家长孙也到了婚龄了吧,怎么还没给他定亲吗?”
“未曾。”
皇上一看,也没办法,净让朕为难“那这样,朕着人打听一下……”
郡王大喜过望,但表情是一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的样子。
“谢万岁。”他赶紧说。
“回头,我就把陈阁老叫来,问问,要是没定亲,朕就赐婚。但人家要是定亲了,咱们仗着皇权夺人家女婿,那可不成话。”
“那是那是!皇上,这个陈拓,现在也在京城。您叫他来,一问便知。“
”哦?那就叫来,朕问问。你先带孩子回去休整一下。”
“是,让万岁您辛苦了,这,这真是过意不去。“他有些不好意思。
“就别说这个了。下去吧。”皇上看着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