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河姑八
“起来吧。”官圣拉开贺遗泽。
“切。”贺遗泽撇嘴。
“是她结了法阵,把新娘的魂困在河里的。”贺遗泽推测。
“是。”官圣同意他的观点。只是她这样是为了什么呢?集结怨气。邪术?这整个村子的迷障,到底是谁干的?又是为了什么?官圣知道自己进了一个漩涡里,不止住这股旋流,他出不来。他一向是一个知难而进的人。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敢和老子斗法。
“真可恶!”夏雨柔愤恨道。人家都已经那样惨了,还困着不让投胎。夏雨柔看着枯枯的满是沙子的河床,不知该怨谁。
“这是什么道理?”贺遗泽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凭什么为了求得平安就要别人去死?凭什么为了躲避兵乱就要别人去死?
“这是什么道理?”贺遗泽问了出来。
三人对着干涸的河床,默默无言。那个无辜的少女,白白的投进洪流。换回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想着的不是仇恨,而是她的“壮壮哥”。她也觉得自己错了。到底应该说她善良,还是该哀悯她的不幸。
“天道,我从来不信。”贺遗泽说。
贺遗泽和官圣一起送夏雨柔去学校。夏雨柔边走边感叹,她已经释然。脸上是一副看破的神情。
那个女孩儿随着断绝的河水,早已经逝去了。逝者若不能得到安息,原来更是不幸。她未曾尝过甜蜜的生活,那个晚上是她最甜蜜的回忆。
夏雨柔感叹道:“为什么要祭河。”语气悲伤,她能看透那个女孩儿的一生,幸或不幸。但她仍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做。官圣看着夏雨柔,她脸上忧伤可见,微微皱着眉。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官圣吐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群愚昧无知村民。”
贺遗泽看看官圣,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你是什么?你说这话不觉得尴尬吗?
“我是科学不能解释的存在。”官圣回身怼贺遗泽。
贺遗泽冲夏雨柔撇撇嘴,意思“我真的很委屈,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别那么凶。他还是......个孩子。”夏雨柔说。
“孩子?他比你爷爷都大。”官圣看着贺遗泽,真能演,这么多年混迹人间,你可是练出来了。
“我真是从小就受到家暴啊,我是在家暴下长大的可怜儿童。”贺遗泽拉着夏雨柔“诉苦”。演技甚是浮夸。
夏雨柔看着突然变脸的贺遗泽,顿时惊住,果然是“什么”都不可貌相,这孩子是戏精啊。夏雨柔笑笑说:“你,在我面前演了很久。累不累?”她说得很温柔,没有责怪、嘲讽的意思。
“还行吧。”贺遗泽回忆这几天的演戏。就只有在夏雨柔满怀同情目光的时候,他深觉尴尬,其余的都还好。
“你们,不是人?”夏雨柔问。
“他不是人!”两人互指。
“别闹。”夏雨柔将官圣的手放下。
“贺随,是你真名?”夏雨柔问。
“不是。”官圣一听这个名字,瞬间火大。贺遗泽你大爷,还敢给我改姓!
“上官嘉仪,这是我真名。年岁不详,身份不明。你愿意?”官圣说着说着就拐了话题。
“我愿意。”没等官圣说完,夏雨柔就答应了。她说完“我愿意”后脸上绯红一片,热得发烫。
贺遗泽看着走在自己身前这两个人,瞬间觉得自己很多余。我为什么要来?我为什么要看?
夏雨柔完全忘了贺遗泽的存在,只顾着跟官圣说话。官圣却时时都能感到身后贺遗泽“没好气”的气息,深深嫌弃贺遗泽碍事。
“我本名上官嘉仪,秦末汉初人。刘邦成皇帝后几年我就成了怪。现在的名字是官圣。”官圣说着语气一转,“为了着倒霉孩子,你现在也可以叫我贺随。”
贺遗泽听到官圣略喊愤怒的语气,嘴角抽抽笑笑,嘿嘿,贺随,就是随我姓的意思。
“你,活了两千多年了。”夏雨柔惊叹道。她能感受到官圣语气中的苍凉,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怎么会从人,变成现在这样子?
“怪?”夏雨柔不理解,什么是怪。
“就是人身不死,但没有成圣成仙,反而成了不死不老的怪物。”官圣说。
“你......不是怪物。怪物又怎么了。”夏雨柔先是想安慰官圣,紧接着又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她认为善恶、本性、感情从来都不是这些可以左右的。怪物,那群将少女投进河里的村民才是怪物。
“谢谢。我......”官圣犹豫起来。
“磨磨唧唧的,真是够了。果然啊,能让一个男人改变的只有女人。”贺遗泽在心里无力的为自己悲哀,以后的日子,就要这么过了。时刻准备着被虐,他们就要花式虐我这个单身狗了吗?
“你的工作是?”夏雨柔问。
“不是人间的工作。我在人间的身份,就是单身父亲。或者是带着一个不听话傻弟弟的兄长。”官圣终于找到机会说了贺遗泽几句。
“那你真正的工作是?”夏雨柔问。她很好奇,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城隍小吏。我是城隍庙的一个小吏。我身在傅界,却行鬼道之事。”官圣解释道。
“傅界?”夏雨柔听不懂官圣的话。她知道城隍庙,但什么是傅界。
“这个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茫茫宇宙,太难解释了。”官圣说。
“沧海一粟。我本来觉得自己就够渺小的,现在觉得自己更渺小了。”夏雨柔感叹。
“你不渺小,在我心中,一点也不渺小。”官圣说。
夏雨柔再次红了脸,拉着官圣的手说:“孩子在。”
贺遗泽欲哭无泪,好吧,进入角色这么快,我能有什么办法?贺遗泽觉得自己的辈分瞬间低了几千辈。我可是活了千年啊,千年,竟然是一个只活了二十几岁的小丫头的孩子?
其实不是夏雨柔进入角色快,而是她还没有从老师的角色中转变过来。她头脑中仍是将自己定位为“夏老师”。贺遗泽还是她班级里的学生。所以在学生面前谈恋爱,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学校有问题吗?”夏雨柔看着教师宿舍楼问官圣。
“没有”官圣回答。
贺遗泽闭上眼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问题,虽然学校位置比较偏,而且在坟场上。但所有学校都是如此,一来环境安静,方便学生学习读书,二来只有学校能压住这种地方。大悲大凶,至吉至煞,学校与医院都是这样的存在。虽略有不同,但都能压得住,一般不会出事。但一旦出事,就绝不是小事。
“那......我进去了。”夏雨柔说。
“你害怕?”贺遗泽问。他看到夏雨柔目光中的犹豫。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我们......”贺遗泽看向官圣,寻求意见。
“咋地?你想一家三口都住在学校宿舍?”官圣问贺遗泽。
夏雨柔瞬间红了脸颊,低头只顾看着自己脚尖。
“不是......”贺遗泽无语半晌,只能再次说,“那要不?”
“你家那个小破屋能住开三个人?”官圣再次反问贺遗泽。
贺遗泽:“......”好吧,确实不能。
夏雨柔与他们告别,转身进了学校。
贺遗泽见夏雨柔进了学校,才反应过来。什么我家?那是你家的小破屋好吗?贺遗泽在腹诽官圣,但想想毕竟是自己害他到这地步的,想想也就只能忍了。贺遗泽只得再一次感叹“我太难了”。
“你想说什么?”官圣问贺遗泽,他脸上突然凝重起来,不是刚才一副“教训小孩”的样子,没有一点轻松。
“我......”贺遗泽这才又想起正事,他确实有事要说。
“不是我见到的那个。”贺遗泽说。
“什么?”官圣不太明白贺遗泽的意思。
“就是,我神识被控制以后模模糊糊好像见到了一个女人,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不是今天那个新娘。”贺遗泽说。
“不是,河姑已经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到鬼差那里了。不是她,还有一个。”官圣推测,心里想着一些可能性。
“还有一个河姑?”贺遗泽惊讶地问。
“不是。就一个河姑。”官圣思索,突然话锋一转说,“一个还不够吗?你还想有多少被封建迷信坑害的少女?”
贺遗泽:“.......”“我只是推测。再说你思路能不能别别转这么快?而且还转不到正路上。”贺遗泽气愤地回怼官圣。
“走。”官圣拉着贺遗泽快步往前走。
“干什么?”贺遗泽被官圣扯着走,快得看不清周围的树木。
“再去一次河边。”官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