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订婚（上）

2002年腊月初，正直三九严寒，北方的天气干冷干冷的，整个鲁西地区几乎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俗话说：“三九四九冰上走”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在鲁西地区有个叫清水村的村子，村子的西头有一条小河，每年冬天这个时候，河里就结了厚厚的冰，清水村的熊孩子们总是跑到河里滑冰玩耍。

张铭文从小就在这个村子里长大，他小时候也经常背着大人来这河里滑冰、玩耍。只是现在长大了，一年四季出门在外打工只有在收麦、收秋和快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住上一段日子。

今年出门在外打工的张铭文却是早早就回老家了。因为在济南打工时每次接到家里来的电话，母亲总是在即将挂电话的时候叮嘱说：“铭文儿啊，别忘了今年春节过年，要早点回来。你田婶问好几次了，说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和叶子的亲事订下。都老大不小了，过了这个年你就23岁了，也到时候了。”

张铭文，初中毕业，身高一米七五，瘦瘦的个子看上去很高的样子。大眼睛双眼皮，一头浓密的黑发四六分开。高高的鼻梁，厚嘴唇，特别是笑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格外明显。

田婶是附近十里八村里有名的媒婆，谁家大姑娘小伙子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都离不开她的牵线搭桥。

张铭文和林叶子同岁，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不是因为张铭文家兄弟们多，人多房子少，家庭条件差，也许他早就和叶子结婚了。他清楚的记得去年回家秋收时的一个晚上，铭文的父亲让他去二叔家送牲口，路过叶子家屋后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叶子在和他爸爸的对话：

“叶儿啊过了秋，别出去打工了，咱这里又不是没有工厂，非得跑到那么远的天津去，你也老大不小的啦，让你田婶在跟前和你说个对象，差不多就嫁了吧！”

“爸，我的事，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就不要管了好吗？”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要不是你弟比你只小一岁怕耽误他我才不管你呢？我知道你心里一天到晚的就想着老张家的三儿张铭文，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我和你妈好不容易把你拉扯长大成人，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孩子将来过得幸福，他张铭文有什么，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打工仔，家里又穷，他能给你幸福吗？

再说，你想过没有，虽然老张家的大儿子和闺女都相继成了家，可是那张铭文上面还有个未成家的二哥张铭武。为什么老二上一个媳妇眼看着都快过门了又和他散了？就是看他家穷，就三间破房子兄弟两个这么大了还挤一间屋里，还有一个80多岁的老奶奶住一间屋，他爹他妈住一间，实在没地方住才散的。你非要和老张家三儿好，你们连个结婚的屋都没有，过了门，到他家你说你住哪儿？”

“我不管，反正除了铭文哥我谁也不嫁，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当时张铭文听了后有喜有忧，喜的是，他们家穷成这样子了，叶子不顾家里反对还是苦苦地等着他，忧的是如果叶子真的跟了他以后，他们家这样，自己会给她带来幸福吗？

从那以后张铭文很少回家，一心的想在外面多挣点钱，希望自己能有一天衣锦还乡的回来。早一天盖上新房，让叶子他她爸看看我张铭文家以前虽穷，但是总不能穷一辈子，我张铭文也有出头之日。

张铭文的姐姐在省城做生意，张铭文自从下了学就来姐姐家做工。那天下班吃了饭张铭文刚想回宿舍，突然他姐姐叫住他开玩笑似的跟笑着跟他说：“铭文啊，别慌着走，你媳妇又和你来信了。”说着一边回屋和他拿信，一边嘴里还念叨着：“我家铭文真有福，女朋友不是给他打电话，就是和他写情书的，真让人羡慕。”

每次收到叶子的来信无论多忙张铭文总是放下手中的活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打开看，这次也不例外。

他赶紧走到宿舍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看到：

“亲爱的铭文，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当然要先谢谢我的弟弟林松，林松虽然一开始也不看好我和你在一起，（特意说明一下啊我弟弟他也是为我好）怕我以后跟你受苦所以才一直对我们的事不冷不热的，。但是通过我几次回家，每次一提到我的婚事就和爸爸妈妈吵个没完没了的时候，弟弟先是赶到烦，然后又默默的被我对你的痴情所感动。

不知什么时候弟弟也开始替我说话了，于是每次爸爸妈妈说你们家穷，你配不上我的时候，弟弟总是开导他们。说一些你的好，说你聪明又很要强，你不可能穷一辈子等等。

再加上我弟弟也不小了，我一个当姐的没出嫁，他的事自然也受影响。每当我爸爸生气说不管我了，要张罗着我的弟弟的婚事的时候，我妈总是坚决不同意，说林松要是真的把婚结在他姐姐前面，这叫什么事啊，真叫叶子在家当老姑娘吗？……”

看到这里张铭文欣喜万分，他想，怪不得母亲每次写信都说田婶经常到我们家提亲，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还听说是叶子妈妈找的田婶让田婶给他们家透的话，说让男方家请的媒人，让田婶以男方家的名义去叶子家提亲。

其实田婶也是从小看着张铭文和林叶子长大的，她知道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块玩到大，两个人感情又好，早就看得出只要叶子爸妈同意了她就是个传话的。

于是两家大人在张铭文和叶子都不在家的时候就早早的把订婚的日子选好了。

在鲁西北地区的农村这里的订婚俗称“见面”，有“小见面”和“大见面”。“小见面”就是媒人给两个小年轻男女介绍后如果双方都对对方有好感就抽空去城里逛上一天，吃顿饭，再给女方买几件喜欢的衣裳。“大见面”则就算这门亲事成的差不多了，双方不在反悔，男方为了表示对女方的诚意，通常由媒人和两家选个良辰吉日，然后带上男方和男方父母还有院里的亲人再请上个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都叫上村里的干部）带上好酒，好菜，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彩礼（他们这儿叫见面礼）去女方家订婚去。

腊月十八，张铭文和他的亲人在媒人田婶的陪同下如约来到叶子家，知道今天是姐姐和铭文哥的订婚日，叶子的弟弟林松早早的就在家门口等着了，当然大门外也站了不少看准新女婿的人。

大人们一个个都走进院子，张铭文刚想跟着进去，突然好几个调皮的姑娘在门前挡住了他进叶子家门的路，并且都嬉皮笑脸的说：“新女婿拿喜糖来，新女婿快点拿喜糖来！”当张铭文听到“新女婿”三个字的时候脸不由得突然火辣辣的红了起来。他赶忙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喜糖挨个分了起来。

分完喜糖张铭文见她们没有放他进叶子家意思，正做难的时候，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叶子家传来：“好你个兰花、红梅，再闹，看你们见面的时候我怎么闹你们的新女婿。”是叶子一边说笑着手里也拿着一包糖一边从他们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原来叶子弟弟看她们闹个没完又拿她们没办法，偷偷的跑回家给他姐姐报信去了。

叶子分完喜糖大家嘻嘻哈哈的胡乱扯了一会儿就都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