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任重道远

彭晓北当时冷静的从手机里划出在省移动公司上班的初中同学的电话。他想问问这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又该怎么解决，然后他又突然意识到现在没有信号根本打不出去电话。

没有移动信号，更没有4G网络，彭晓北看了看手机里的微信内容也都全部定格在了上山前的某个时刻。

“咱们村有网么？”彭晓北觉得希望渺茫，但要试一试。

“没有。”孙圆方语调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平时乡里有个会议或者工作安排怎么通知咱们？”彭晓北又试着了解。

“乡里有会一般都会趁我们在乡里办事的时候提前通知，而且在咱们村里有时候也能打通电话，咱村村口那边的信号能有一点，实在有急事咱隔壁乔家洼村的干部会过来通知一下咱们的，乔家洼的信号比咱村强。”孙圆方如实说道。

“乔家洼就是咱们刚才路过的最后那一个村。”冯敬礼在一旁补充道。

“彭书记那你看看你来了以后咱村这个信号问题还有网络问题能不能试着给解决一下了，这也是咱们村里老百姓的一个大事。”孙圆方顺坡下驴赶紧问道。

“行，我下了山就打电话咨询咨询。”彭晓北说。

“村里的网脱贫的时候就统一给安装呀，你们不要着急了，信号的问题我看也不好解决。”冯敬礼对孙园方说。

“这不是彭书记来了么，老百姓最主要的也就这么几个事。能办办，办不了就再等等，不为难彭书记。”孙园方看似客气的话语实际上是将了彭晓北一军。

“那咱村老百姓还有什么惦念的大事？”彭晓北索性一竿子问到底。

“还有就是咱村里这路下个雨，下个雪就没法走了，彭书记看看能不能把这路再给修一修，这路面底下倒是有一层水泥了，不过时间太久了，早就让压坏了，现在上面都不知道又铺了多少层土了。”

“村里的路脱贫的时候乡里就统一给修呀，你们不要着急了么。”冯敬礼又抢过来说。

“这不是彭书记来了么，这事能办办，不能办就等等。”

“还有就是村里老百姓还想修个戏台，咱们这里的人都爱听个戏，要是能修个戏台，那就更好了。就这么几个事，暂时没其他了，彭书记你看看，能办办，不能办也不能为难你。”孙园方跟冯敬礼说完又扭头对彭晓北说。

“村里就留下不到三十口人哩，修下戏台谁来唱呀？有人唱谁来听呀？这戏台要是实在想修也是村里集资，一事一议看能不能修起来哩。”冯敬礼似乎是在给彭晓北这个农村工作的门外汉上实践课。

“这不是彭书记来了么，这事能……”

“好，好，好，老百姓的这几个事我记住了，下了山我就联络着问一问，能办我一定办。”彭晓北拍了拍孙园方的胳膊接着话头说。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条件，这样的村情彭晓北之前确实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他有点不知所措，又觉得充满挑战，他觉得自己的小宇宙正在燃烧。

“我们村什么时候脱贫？”下山的路上彭晓北问冯敬礼。

“这要看村里的情况和乡里的计划了，最晚后年、大后年。大后年咱们县整体脱贫了，到时候咱们村肯定能脱了。”

那天下了山，回到乡政府，彭晓北就给自己在省移动公司上班的同学打通了电话，询问情况。同学回答得很专业：一是山区本身信号传播就差；二是山区人口稀少用户量低流量安排也少。想要彻底解决问题需要让铁塔公司去安装一个信号塔，但这显然是句玩笑话，安装信号塔根本不现实，倒是他可以问问县城移动的同事看看能不能把信号发射器往孙家圪坮村的方向偏一偏，其实效果也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记，不过能图个心理安慰。网络的话应该只要交钱县联通公司应该就能给安上去，这要具体问县里的联通公司了。

彭晓北打电话的时候冯敬礼就在一旁看着。就像在看一个认真玩泥巴的孩子。

彭晓北打完电话后冯敬礼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彭书记，基层工作你干两年就知道什么情况怎么干了，村里的工作不能硬干。”

彭晓北当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能感觉到冯敬礼是好意。他觉得冯乡长人很不错，又亲自带着自己去村里，路上又给自己讲了很多村里的事，最主要是还在工作上给了自己很多意见建议。

这些都让初来乍到的彭晓北受益匪浅。

由于第一次去村里主要是认路，冯乡长还着急返回乡政府，就没有让孙园方跟村民们打招呼。所以彭晓北也就只是跟着认了认路，见了见孙园方和广场上几个“以物易物”的大娘而已。

彭晓北第二次去村里是全凭记忆独自开车上去的，虽然半路上也走错了一两个岔口，但后来发现路线不对就及时绕了回来，最后还是比较顺利的到达了孙家圪坮。

彭晓北第三去村里的时候提前给家里的父母打好了招呼：这次去村里要住一个晚上，手机可能会联系不上，让家里打不通电话也不用担心。彭晓北想趁着这次上山的机会让孙圆方领着自己把常住在村里的仅有的十几户人家都走访一遍。

第三次去了村里之后，彭晓北跟着孙园方走遍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指遍了村里的每一处地界。晚上回到孙圆方家（村里没有住宿条件，孙圆方专门在自己家给彭晓北腾出一间窑洞住）彭晓北久久不能入睡。虽然和很多村民是第一次见面，交流，但村里的百姓普遍对彭晓北期望很高，大家对村里的大事小情也都提出了各自的期许，而且老百姓提的最多的也确实是信号问题、修路问题和戏台问题。至于脱贫致富，老百姓反而都没提什么想法，在村里靠天吃饭种了一辈子地，说到要发展致富，很多村民说想都不敢想。而且就村里目前的大环境来说，修个戏台，修个路仿佛才是真正关系民生的。

要做好第一书记这份工作，带领全村发展致富，彭晓北想着得先有个总体思路。

第二天早晨大概七点半左右，乔家洼村的第一书记钱智深一把推开了彭晓北所住的那间窑洞的门，当时彭晓北刚要起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

“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后来才听说你们村里信号不好，我知道你昨天开车进村在村里住了一晚上。刚才乡里通知十点开会，我特地过来通知你一下。”钱智深说话语速飞快。

“谢谢、谢谢，要不是你来，我就误了乡里的会了，我们村信号太差，通讯基本靠吼。”

彭晓北从口袋里掏出一点更新都没有的手机，就像拿着一块彩色的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