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师妹的身影

绝情谷里，火焰在四处无情的肆虐着。小师妹千亦膤的白色裙摆沾染的一片通红，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朝廷的侍卫与江湖那些欺名盗世之辈。

千亦膤强忍着身体被刀剑所伤的伤口传来的痛楚。踩踏着敌人的尸首，把剑执于身后，莲步轻挪，身体随着脚步再一次在人群里布起阵阵血光，躺下的人一丝不动的躺着。

再次被人包围的时候。千亦膤的身体上，旧伤还未凝结，新的伤口又添在她雪白的手臂上。仍旧是之前的执剑姿势，不过手臂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有人看见她脱力的样子，大声地叫喊，怂恿他人。“看！她快不行了，宰了她，我们就能够得到绝情谷的宝藏了！”

却没有一个人先冲上去，看着她脚下的尸体便知道，她出剑，必死无疑。没人喜欢死亡，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欲望还是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三日前。江湖人士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传言：富可敌国的黄金被藏在绝情谷，不仅仅是黄金，而且还有一本奇门秘籍，记载着古往今来，不死之道。

朝廷里的人虎视眈眈，江湖中的人蓄谋已久。朝廷里的某些人想借此机会铲除绝情谷势力，而江湖那些下九流也垂涎绝情谷里不菲的宝物。在江湖人士看来，不管有没有那本秘籍，随便搜出些财宝也够自己挥霍一番，说不定这辈子都不愁吃喝的。两股势力一拍即合，借着传言，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疯了一样地涌进来。

听到那人的叫喊声，小师妹像打了一剂强心针，握紧剑柄，随着人群向她冲来，不停挥舞。

“哈哈，好！好一个罗刹雪莲！”索连城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们说的果然没错，杀了这么多的人，还是像雪莲一样白。哈哈哈～”笑声止住，猛然喝道：“上！”

“杀啊～”一群人的尸体再次倒在千亦膤脚下。千亦膤再也坚持不住了用剑撑在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你还好吗？”索连城阴阳怪气地问道。

千亦膤没有说话。

“既然不好，那我就好心地送你一程吧！”索连城语气十分诚恳，如果要不看他脸上布满了狰狞，也许真会被他打动。索连城缓缓地走过去，随手捡起脚下一柄干净的长刀，他似乎连自己的武器都不想拔出，想随便用手下的武器来结果了“罗刹雪莲”的性命。

千亦膤刚刚一阵厮杀已经耗尽她最后的气力，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哪怕是面对死亡！

小师妹听到长刀呼啸的声音，她的力气已经用完。仅存的一点气力都在骄傲地支撑着她面临死亡而毫不畏惧的身躯。那漠然的面孔，不带一丝遗憾或者是后悔。她察觉到长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再一次地用尽力气握住剑柄，心中抱着哪怕我死，我也要再带走一个给我的师姐师妹们、给绝情谷陪葬！

不远的一处火焰轰然变得狂暴，炸裂开来。“噔”，“嘭”一个人从火焰中穿出来，配合着千亦膤向索连城不停地进攻着。

林雨琨的长衣已经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长衣有好处破烂，每一处破口的地方都有一道伤口，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所伤，而且也有卑鄙无耻之徒使用下流的暗器。手臂也有几处伤口随着挥剑的动作，甩出鲜红的血液，白净的脸也沾染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已经死去的人的血。双目血红，黑色的瞳孔里印着火光和那些已死或该死之人。要是林水瑶在这里，她一定认不出来这个人会是她的弟弟～林雨琨。

刀剑不停地碰撞后，索连城狼狈地摆脱两个人攻击。“谢谢～”千亦膤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在林雨琨的耳边响起。林雨琨扶着千亦膤不让她倒下去。林雨琨看着围成一圈的敌人，恨不得一刹那间就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不让他们再次出现在千亦膤的身边。他不愿千亦膤在受到一点伤害，把她护在身旁。林雨琨知道，之前伤害千亦膤的人都已经作了亡魂，给绝情谷陪葬了。可是眼前仍然有一个伤害过他至亲的人，现在又准备要伤害他至爱的人。他怎么都不愿放过索连城！

“好感人啊！”索连城扔下带有缺口的长刀，抽出自己的佩剑，“没想到你们这些将死之人还有力气，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你们呐！精彩啊～精彩！既然你们不愿意让我亲自送你们一程，那你们就被乱刀砍死好了！”索连城的话音一落，围着他们的人又一次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弟弟！”林水瑶站在林雨琨身边。一阵厮杀。杀退了这群死侍。

“你们怎么让他们这么快就赶到这里的？”索连城愤怒地大声斥责身边的的下属。

“哼，你个坏蛋！怎么哪里的坏事都有你！偷袭绝情谷？亏你这脑子能想的出来，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可别又叫你主子把你赎回去！上次那个青玉琉璃马我看着不错，用来垫脚还挺舒服的！”

“上，把她们全部都给我杀了。”索连城命令道。而他心里的不安不断地涌出，他悄悄地向后面退去。走到外围，看到了不少的攻墓派和武林盟的高手。“三十六计，走位上计。”他带着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和大批士兵慢慢地离开了绝情谷。

江湖人士看到这些人离开，自己也作鸟兽散，消失不见。

绝情谷内，火已经被熄灭了，遍地的尸体正在被清理中。

林水瑶扶着千亦膤走到一间安静的房间里，让她躺下休息。“姐，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虚弱，让她休息休息就好了。”

“伤口呢？严不严重？”

“都处理好了！要说伤口谁更严重？恐怕还是你要更加多休息！”

“我没事，姐。你们先去忙吧，我在外面守着她。”

“雨琨！”林水瑶带着责备的语气眼睛里满是担心地看了一眼林雨琨，“唉～”林水瑶最终还是转过身去，选择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身边。林雨琨已然不是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弟弟了，他也有他所追求的人。

站在亭廊里的骆时秋看着林水瑶向他这里走来。林水瑶的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忧愁，又一会儿悲伤，脸上的表情就像川剧里的变脸，只是速度要慢许多，像是演出者需要酝酿出足够的情感才可以施展。骆时秋望着林雨琨的身子有些摇晃，施展出轻功，在林雨琨还没有倒地的时候，扶住林雨琨的身体。

林水瑶看见骆时秋施展着轻功跑向她的身后。林水瑶回头一看，望见骆时秋扶着她陷入昏迷的弟弟。她也立即跑回弟弟的身旁，眼里满是担忧。

“我们把他抬回自己的房间去吧。”骆时秋抬头看了一眼林水瑶。

林水瑶无奈地点了点头，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让他好好休息吧。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在大战之后充分的休息。

骆时秋替林水瑶检查了他的弟弟，林雨琨的身体。林雨琨的身体虽然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但都是一些轻伤，并不严重。骆时秋把林雨琨背在背上，放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林水瑶看着弟弟。安静的睡觉的样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之前她担心林雨琨的身体吃不消，现在看到他安然的睡在床榻上。关上门，随着骆时秋走了出去。

经过此番生死的大战。千亦膤同林雨琨的关系，逐渐变得好转起来。

另一边，索连城回到京城。在一处隐秘的房间里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那波澜不惊的脸，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哪怕这一次索连城出色的完成任务，太子殿下的脸上也不会流露出太多的喜悦。太子殿下平静地望着索连城。索连城跪在太子面前，等候太子的平静下那暗流汹涌的怒气。

“哼，攻守墓派好威风。我就不信你们这块铁饼被我啃不下来！起来吧，这次我也没有指望那群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能够品尝出绝情谷这个‘餐前的美味’来。不过，能够削弱一点他们的实力也算可以。我们可以像蚂蚁吃大象，也可以像饕餮吞天。好啦，这次也不能全怪你，起来吧！”太子坐在朱红色的檀香木椅上，抬抬手，让索连城起来。

索连城仍旧跪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我说的话没有用，是吗？”

听到这话，索连城才站身起来，坐到身旁的椅子里，身体仍旧有些微微发抖。他知道伴君如伴虎，而且太子殿下远不止虎一般。

“谢太子殿下！”索连城说完。密室里出现不该有的沉默，像不断堆积在一起的云，由白变成灰，由灰聚成黑。索连城最终忍不住空气的凝重，说道：“太子殿下，我们这一次虽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果。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

“行了，你也别拍我的马屁了。”太子略微停顿一下，接着缓缓说出：“听说他们已经准备去下一个墓，裂天墓。听说是在某处峡谷里，你派人去。”

“遵命，卑职，现在就去！”

“记住！这次进去的人就让他们真正的进入墓里，听到了吗？”

索连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又“咚”的一声，太子听着密室里回荡的沉闷的声音。“好了，下去吧！”

索连城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寒冷，孤漠，没有一丝温度。他起身，转身，走路，离去的动作不带一点声响。密室里的灯光仍旧昏暗，太子殿下的声音在密室里轻飘飘地回荡，“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索连城停下自己的脚步，恭敬地面朝太子回答道：“卑职谨记太子殿下的教诲。”

没有回音。索连城走出密室，浓浓地把压抑在身体里的惶恐呼出来，不停地吸入外面带着莫名的花香混杂着青草的空气。他向站在不远处一名侍卫摆了摆手。那名侍卫就走过来。索连城旋即附耳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林雨琨昏迷地躺在床上，林水瑶虽然放心不下，但外面还是有不少的事情要去忙，每个人都要在此刻打起精神，不能有一起松懈，而且还要警惕着那些人也许会再来偷袭。才历经一番艰险磨难的绝情谷，也需要众人不断地去恢复它往日的容貌，甚至需要超过它原本的辉煌。这就是所谓“先破而后立”吧！

楼满风和寒千落在绝情谷的山门处不停地巡视，还有一些不死心的江湖人士在远处观望着他们的行动。这些江湖人士不过是些没有在这次行动中获得利益的小人物，他们原本打算跟着其他人一起闯进绝情谷，最好是绝情谷被攻打下来的情况下，他们好进去浑水摸鱼。也许他们得不到许多的珍宝，但要是能获得一些金银珠宝，也觉得赚了。前提是他们有命的情况下，获得这些钱财。

楼满风看着这些人，心里面充满了怒火。寒千落温柔地拉着楼满风，向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风哥。杀了他们，并不能解决绝情谷现在的状况，尽可能的少杀戮，才有利于我们绝情谷在江湖门派里重新获得好的声望。”

楼满风听着寒千落的话，眼睛里的怒火逐渐地熄灭直至消失。楼满分择人而噬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己熟悉的事物被他人随意的践踏、摧毁。那些朝夕相处师兄师弟与师姐师妹们，他们的尸体就摆放在他的身后，满是伤痕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活着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那里，忍受着痛苦呻吟着。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伤，也许是因为死去的人。

楼满风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保持着平静，看着这些人就像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楼满风冲进那些人群里，不停地挥舞着鬼手刀。尸体不断的倒在他的脚下。人们不断地逃窜着，似乎想远离这个杀神，更想从他的手底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进入他们眼睛里的是一片血红色的飞舞。太古指刀。

寒千落走到楼满风身旁。心里有一抹痛楚，眼睛里噙满温柔，轻声问：“风哥哥？”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四周寂静。又过一会儿。寒千落再次发出声音，说道：“风哥哥。他们那种人，我们是杀不完的。”

“对不起，千落。”楼满风看着身旁的尸体，自己亲手抹去别人贪婪与千落带走的恐惧，他紧紧的握住寒千落的手。“谢谢你！千落。我不怕这个江湖里还有人对绝情谷生出贪婪之念，他们只要把贪念埋藏在心里，不表露出来，我是不会杀他们的。但是这些人，他们必须死。”楼满风轻轻地松开握着寒千落的手，在他还没有完全放开的时候，反而被寒千落握紧自己的手。寒千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抓紧楼满风的手，不放松。

寒千落拉着楼满风的手仍旧在外围警惕着那些人，在那些人里偶尔有一两个人能够逃脱他们两人无情的屠戮。逃出去的人给他们两个人的杀戮奔走相告，他们两人也被江湖人士称之为“双星煞影”。楼满风被称之为“星煞”，寒千落被称之为“星影”。两人在绝情谷外的凶名远扬。而这些他们彼此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有彼此，对方在乎的什么，他或者她也一样在乎。

“那就麻烦你们，拜托了！”楼满风向站在一处断壁残垣的地方，对着经过休整后，恢复精力的师兄弟们说。

这群师兄弟他们没有想到周围居然会围着那么多人，更没有想到会死这么多的人！他们刚刚经历过一番生死之战，自认为自己已经对尸体习以为常，不会再感到恶心之类的情绪。看到这一幕，他们发现他们刚刚确定的事情是错的。心生贪念的人不比闯进绝情谷的人少。这里的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散发恐怖，像是在问他们。“我死了吗？我真的死了！”他们的脸被强忍着害怕的师兄弟们埋在土下，化为土肥。到后来这些处理尸体的师兄弟们对楼满风和寒千落心生敬畏。他们一边把尸体埋好，一边心里庆幸着楼满风是他的同门，不是敌人。从这以后，绝情谷里的每个人对楼满风除了感激，也有一丝敬畏。

骆时秋与林水瑶在绝情谷内做着后勤类的工作。他们不停的奔走在伤者与伤者之间，安排着的各类事项，处理各种事务。刚经历过一场死战的绝情谷，要是没有他们的身影，绝不会在短短几天内就会恢复正常的秩序与生。骆时秋与林水瑶分别是在大家族里长大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在彼此的家族里也学习参与和管理家族的一些事务。

千亦膤在房间里醒来的时候是夜里二更时分。“罗刹雪莲”经过半日的休息，她用剑撑着自己依旧疲惫的身体，走出房间。她用疲惫的身体去感知屋外。房间外没有任何一个人。

千亦膤轻轻的推开房门。屋外还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飘荡。千亦膤呼吸着这些真实的存在，身体上的疲惫和鼻子里的气味不停地提醒着她醒来之前，那些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存在。千亦膤走在自己曾经走过无数次的亭廊，院落。那些安静祥和在耳边不时响起，自己的耳朵里总有风不停歇地回应那些声音的呼唤。呼唤并没有在她的耳朵里停留太久，太长的时间。不远处的人们在搬运建筑残骸，整理地面上的血迹。小师妹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像粘稠的液体，每个人的呼吸，吸进去再吐出来都带着一份特别的沉重。

风，停下自己的脚步。它怕进来后，自己再难以逃脱出去。

夜晚的天空上，飘荡着不知从哪里逃亡而来的乌云。遮蔽住了月亮。它似乎还不满足。它想告诉千亦膤，我在这里。于是淅淅沥沥的从它身体里挤出来的伴着夜色的雨滴，有的带着火焰的光芒，有的只有夜色，那是一片漆黑的存在，直到滴落在地面上，才知道它原来也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千亦膤感觉到一滴雨落在她的脸上，一滴，两滴。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上。林雨琨站在千亦膤的身旁关切地问：“你，你还好吗？”

千亦膤沉默了一下，有些生硬地回复道：“没什么大碍。”

林雨琨听到她说没什么事。但事实上林雨琨知道她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林雨琨撑着伞。他和千亦膤并肩的走在另一处房间外的院子里。他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这样静静的陪着她一直走下去。慢一点也没事。林雨琨不知道她要朝哪边走。但他知道，有她在，无论去哪里都行，哪怕是如之前再一次的陪她一起面对死亡，又或者是为她而死，他也毫不畏惧。

雨声渐渐地变小，而痛苦的呻吟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绝情谷这一次，为了让外来的入侵者付出惨痛的代价，自己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很多往日要好的同伴就在他们的身旁倒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敌人杀害，而无能为力。在他们自己的面前也围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绝情谷里的每个人都都浸泡在杀戮里。

“我的师门怎么样了？”千亦膤询问身旁的林雨琨。

“你要问这个的话，我想我姐会更清楚。”林雨琨望了一眼四周，有许多房子需要重新修缮。“我带你去找我姐。”

“小师妹。你的伤好了吗？刚才下雨，你不应该出来。你就应该多多休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你的身体还是十分的虚弱。万一受凉，再染上风寒，会变得很十分麻烦的。”楼满风走在一处院落里，刚好遇到千亦膤和林雨琨，关切地问道。

“多谢师兄关心。已经无恙了。就是感觉到身体有些疲惫，稍后我再休息一下就好了。”千亦膤面对着楼满风。

“师傅，她还好吗？”千亦膤看着楼满风。

“没什么事的。师傅应该在房里休息。”雨已经停下，云还没有散去。楼满风抬头想看看天上的月亮，他并没有看到，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蔽住。他想了想，“现在该是睡了吧！”

千亦膤像是察觉到师兄的动作，也做了同样的抬头动作。随后点头回问道，“绝情谷的损失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我和骆时秋带来的人会帮我们重新建造绝情谷的。”楼满风话还没说完，寒千落拽了拽楼满风的衣服，朝朝林雨琨那里看去。楼满风感觉到寒千落在拽自己的衣服，转过头看向寒千落，发现寒千落望着林雨琨。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林家的人也帮了不少的忙。”说完。楼满风向林雨琨拱手道谢。

林雨琨带来的随从与侍卫多半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死去。楼满风所谢的主要是随林水瑶而来的帮助绝情谷的林家众人。楼满风之所以向林雨琨道谢。一方面是林雨琨也是林家一份子，而且还是未来的林家家主。至于另一方面，那就是刚刚受到寒千落的点拨，想在小师妹的面前增加林雨琨在小师妹心里的重量。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让两个人就相爱了！而他们能做的只有自己认为是好的方式来鼓励双方。

林雨琨把伞放在一旁，回礼道：“楼大哥，不必客气。这也是我们林家该做的事情。”

“你们不好好休息！这么晚的，出来做什么？”寒千落关心的话语里带了些责备的语气。

“我休息好了，就出来看看。正好遇到千亦膤，就同她一块来找我姐，问问绝情谷目前的状况如何？”林雨琨急忙回答。

“是这样啊。这要怎么说呢？”寒千落看了一眼楼满风与千亦膤。“说不上坏，但也肯定不算好。每个门派遭受到这样的袭击都不可避免的损失惨重。还好这次我们来得及时，不然。”

“咳咳，好了。”楼满风打断接下来寒千落想说的不好的信息。虽然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明白，他们不是傻子，也都十分清楚寒千落想说什么。虽然绝情谷里的所有人都清楚，但是没有人说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楼满风一定要把绝情谷外的人杀死的原因之一。“你姐姐应该在德院。刚进来的时，从一名侍卫那里得知的。”

德院。绝情谷的戒律院，这里没有值钱的物品，所以来这里趁火打劫的人也最少院落也最为完整。就是那些异想天开的人觉得这里会有珍宝。实际上，他们来这里只会空手而归，甚至是丢了性命。院落里栽种的清一色的翠羽竹。竹叶薄如羽毛，四季常青。竹身挺拔修长。这里的每棵翠羽竹都是犯了过错的人自己亲手栽种的。每天早晚都要来自己的竹子面前说一说自己的事情，给它浇水之类的。

在绝情谷里，自己的翠羽竹是她们珍贵的东西，也可以说是记忆。当栽种者死去的时候，他们会把栽种者的翠羽竹截取一段枝叶，随他入土。

德院里没有金银珠宝，但有比金银珠宝更可贵的东西存在。

骆时秋和林水瑶同一位绝情谷的长老在德院的一间房子里商议关于今夜的守卫人员安排和后续的绝情谷重建计划。

嘭嘭。“进来。”骆时秋应道。

林水瑶急忙站起来，走到千亦膤身旁，握着千亦膤苍白的手。关心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的事？你怎么不多在房间里休息一会？那样子，你才能早点康复。”然后把脸转向林雨琨，“你也真是的。连个女孩都照顾不好。还好你带了伞，不然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的时候，林水瑶松开一只握着千亦膤的手，比划着要去扭林雨琨的耳朵。林雨琨赶忙躲在楼满风身后。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千亦膤对林雨琨虽说没有什么好感，但见他因为自己被姐姐打骂之类，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林，林姐姐。（这样喊林水瑶，千亦膤有些点难为情。）师门现在是什么样子？”

林水瑶和绝情谷的青瑜长老对视一眼，青瑜长老点点头。林水瑶微微皱眉，看来不好的事情还得要我说，她这个长老当得真是。“绝情谷有大约一半的建筑被毁，弟子们也死伤惨重。绝情谷七名长老。青玹，青珏，青玚，青瑜，青玑，青玞，青珈。青玹和青玞两位长老为保护绝情谷奉献了自己，青珏和青玚两位长老重伤，还在昏迷未醒。青瑜、青玑和青珈两位长老受了一些轻伤，在房间里休息。你师父没什么大碍，目前也在休息。这位是青瑜长老，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三位长老里受伤最轻的一位。所以她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商讨绝情谷重建的事情。”

“师侄，苦了你了。”青瑜长老走到千亦膤身旁，拉到一旁，开始嘘寒问暖。她后来才知道在众多弟子里面，她杀死的敌人最多，伤的最为严重。青瑜长老把千亦膤放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着，仔细地检查她哪里受伤，哪里伤的严重。

“青瑜长老，您不用看了！我给千亦膤用了我们林家密制的疗伤药。要不然千亦膤，我估计还在房间里休息呢！”林水瑶捂着嘴，笑着说。“就连林雨琨，我都没舍得给他用。你看他，皮糙肉厚的，现在也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用了也白用，还浪费。”

哈哈哈。众人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姐～”林雨琨不好意思的摸头，不愿意地看着林水瑶。但当他望见千亦膤笑的时候，他也就跟着傻傻的笑出声来。

“不过，你们两个现在还是给我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我还有任务交给你们俩个去办。”

“交给我们？姐！什么事情啊？”林雨琨不好意思看向千亦膤，明知道千亦膤看不见他的举动，他还是不敢看去。

“什么事情，你们明天才能知道！现在你把千亦膤送回去，好好休息就是。我们还有事情要商量！”

“好的。林，林姐姐（喊起来，还是不太顺口）。”

千亦膤站起身，向走到门口处，向屋里的人委身施礼，谢道：“我这样做，你们也许认为我是把你们当成外人。亦膤没有这样想，亦膤只是想谢谢你们。哪怕对师哥，也是如此。谢谢各位守护绝情谷，守卫师门。”千亦膤说完，转身走出去。

“还愣着干嘛？出去啊！”

“啊？哦。”林雨琨急忙跑出去跟上千亦膤的身影。

“真是一个好姑娘。林雨琨要是能够娶到这样的女孩子，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啊是啊！我也是，不知道哪辈子有福，娶到你这么个小祖宗的。”

“怎么？当你祖宗不乐意了？”林水瑶说着，刚才才掐过林雨琨的耳朵的手现在落在到骆时秋的耳朵上。

“没有，没有。”

哈哈哈。刚刚千亦膤带来的悲伤气息瞬间就被这两活宝给蒸发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风岚墓？”青瑜长老看着眼前的四人，不由得担心起他们。

“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两天后去。”楼满风站起身来回答青瑜长老，“这两天里，林家和攻墓派会不断派人来协助绝情谷的重建工作。这一点，请长老放心。”

“重建绝情谷虽然迫在眉睫，但防止那些人不长眼的再次侵入绝情谷，做一些混水捞鱼，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是眼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青瑜长老，您就放心吧。有楼大哥在，那些人没胆子敢再来送死的。”

“寒姑娘，你这话怎么说？”青瑜还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脸疑惑的看着寒千落。青瑜知道楼满风的武功好，但他也挡不住那么多人来绝情谷里。谁知道哪里会蹦出来一个外人偷到一点东西后，就立马离开。而且绝情谷里受伤的人还需要照料，能够休息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那是因为啊！”林水瑶故作神秘。寒千落看着她的样子，捂嘴掩笑。“楼大哥今天在绝情谷外杀了不知道多少偷偷窥伺绝情谷的江湖人士。那一番杀戮，地面都给染成红色。更可怕的是！”

“是什么？”青瑜接着问。骆时秋也好奇地看着林水瑶。

“还有个女大魔头，杀人也不眨眼哩！”

“找打！”

寒千落追着林水瑶在骆时秋和楼满风的身旁跑来跑去。

“满风，我怎么不知道啊？”骆时秋感到奇怪，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不知道。“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惦记着我！我最近的手也挺痒痒的，尤其是那些‘耗子（索连城那群人）’，想着就来气。”

“好！下次一定告诉你。”楼满风拍着骆时秋的肩膀答应。

“我就知道你要去，我才没有告诉你。”林水瑶跑累了，坐在椅子上，歇息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炷香之前。有一名侍卫进来，说了这件事，我没有跟你们说。”

“那你也不用瞒着我吧！”青瑜长老摆出长辈的样子，而她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再也不会了。请青瑜长老放心，绝对没有第二次。”林水瑶两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轻眯，看起来笑的很甜的样。她那个样子，哪里是刚才决策果断的林家大小姐。

“那我们来讨论下目前绝情谷现在的状况如何！满风，你刚刚在外围巡视一圈。外面的情形真的是那么严重吗？”骆时秋一脸担忧的看着楼满风。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杀了那么多的人。虽然我不想杀这么多的人，但他们对于我来说他们都是死有余辜。”楼满风平静的望着骆时秋。

他说话的语速里没有一丝停顿。对于那些人的死，楼满风丝毫不在意手上的剑染了多少人的血。那些人的死虽然是他一手造成的，杀人如宰鸡。但若是他们不心怀歹意，他们也不会死在这里。楼满风想到这里，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没想到事态竟然变的如此糟糕。不过，你狠狠地立下这等凶神恶煞的威风。那些鼠辈应该会老实一阵子。只要过几天我们的人马一到，那些人也就做鸟兽散。”骆时秋拍拍楼满风的肩膀，安慰他道。

楼满风点点头，表示没事。

“只要这两天挺过去，相信今后的师门会比以往更加宏大。”青瑜站起身。三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岁月的痕迹，“以后的江湖终究还是要看你们这些晚辈的。重振师门就落在你们的肩膀上，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它啊！”

“弟子不敢！”“晚辈不敢！”

“哈哈。”青瑜长老笑了两声，笑声里充满悲凉，她想到那时候她与几位师兄师姐下山闯荡江湖的时候。如今，师兄师姐死的死，伤的伤，转眼间我们就只能依托这些晚辈。岁月不饶人。此话当真不假。闭上眼睛，驱赶驱赶那些让人不舒服的情绪。也就两秒钟的时间，她缓缓地说：“你们再商量一下，记得要早点休息。时间不早了，我有些疲惫，先去休息。”

“长老慢走。”四人同声说道。

千亦膤走出去后，林雨琨从屋里跟出来。千亦膤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在面临死亡，或两个人在一起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慌张。

她想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她又不想让追来林雨琨知道她感到慌乱。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害怕过一个靠近。她熟悉师门的每个角落。她看不见世界的美好，看不见师门的庄重，看不见院子里花开五彩。她不知道这一切色彩，她知道院子里有多少花开，亭子里有多少砖块。此刻，她也知道林雨琨离她有多近。她不慌不忙地向自己的庭院走去。林雨琨离得更近了些。千亦膤的眼眸像湖面，没有一丝风在里面。千亦膤平静地说一件像与自己无关的话，“刚才，让你难堪了。抱歉！”

“没关系。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姐那人呐，就是那样！我小时候没少被她欺负。”林雨琨不远不近的在千亦膤身旁走着。

“是吗？”

“嗯。你可不知道，我爷爷大小就喜欢我姐。虽然也很疼我。但只要一跟我姐有关的事情，他就立马倒向我姐，连我爹也拿我姐没办法的。”

“哈哈。”

“你笑的时候比你板着脸时，要好看！”林雨琨看着千亦膤的笑容，从嘴里吐出这句话后，察觉到一丝不对，立马捂住嘴，不再言语。

千亦膤知道他正跟着自己。她听到林雨琨刚刚说的那句话，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她强装着镇定，依旧没有加快自己的脚步。露出破绽，可不是她的风格！就算是因为他喜欢我，我也不能在此时此刻去沉浸于儿女情长之中。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谁也都再没有说话。千亦膤走的比之前要慢了一些，她要思考一件事，一件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站在庭院里，千亦膤跳到屋顶上，面朝月光而坐。林雨琨站在下方，静静地仰着头，望着她。

“你要不要上来？”坐在屋顶的千亦膤察觉林雨琨准备离开的时候，她问他。她不期望任何答案。她觉得有答案就够了。

“嗯。”林雨琨点点头回答道。他突然想到她看不见，就停止了点头的动作，跳上屋顶，坐在千亦膤旁边稍微远些，大概有两个篮球那么大的距离。林雨琨觉得太近，会引起她对自己反感。虽然不是很近，但他仍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

千亦膤能够感受到这段距离，她向林雨琨那里靠近了一些。

林雨琨心里想着，再近一点，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月亮偷偷地探出来，看着底下坐在屋顶上的两个人，他们好像快坐在一起了。一片云飘过来，月色又被隐藏起来。月亮想着，你们俩个坐的那么近，是要准备亲亲的吗？还好有一片云飘过来。好吧！我承认，是我唤来的一片云，我才没那么无聊偷看你们亲亲。虽然我是夜里发光的物体，但我可不是要成为灯泡的月亮。

千亦膤和林雨琨只是靠的比较近，两个人安静的坐在一起，并没有做出亲密的举动。

云等了一会儿，飘向远处。月色柔和的撒下，就像一层层洁白的蚕纱铺在他们眼前，铺在他们身上。如果有人看见，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的要比别处要明亮些。原来你们还在这里呆坐着，亏我让云过来，你们也不主动做点什么。

千亦膤转头，看向林雨琨，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去，望着夜空里的月亮。她说：“我自小就喜欢坐在屋顶上，望着夜空，哪怕如今已经失明，我还是喜欢如此。小时候练功结束后，有着师兄师姐陪着，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有没有增加，月亮是圆的？还是被天狗咬下一大口？后来，我逐渐的看不见花朵的色彩。师兄师姐们也慢慢地不再像以往如此，与我说笑打骂成一团。我知道是我心里建起一堵墙，看不见的墙，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终于有一天，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一晚，我安静的坐在这里。就像现在一样。”

林雨琨听着她的话，这些都是她的过往，她也许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但她跟我说，她愿意同我说，我坐在她的身旁，陪着她。他想轻轻地搂住她，安慰她。他没有抬起手臂，也没有低下头，看着她。他仍旧望着月亮。

月光倾泻，照在他的身上。（呆子，说的就是你吧！）

千亦膤缓缓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天晚上，师父过来陪着我。我在她的怀里抬着头，‘望’着天空，我什么都看不到。师父对我说‘看不到，没关系。总有人会陪着你一起望着夜空，告诉你，今天的月亮被天狗咬去多少！’她说的话，那时的我还不大明白。但我在她的怀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林雨琨鼓起勇气，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他就像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人一样，见到大海时，想大声呼喊出那份激动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只能在心里呼喊！

“雨琨，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可以。”

“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谢谢你，雨琨。当时要不是你，我早已经死在索狗贼的手里了。”

“要不是我姐他们来的及时，我想我们俩也许会死在一起。”

“不会的。你我都不会死的。更何况索连城，他还活着。”

“嗯。他一定会死的。”

千亦膤没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望着夜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