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织绣印染
2.1 唐风影响下的日本织绣印染
2.1.1 布、、绢、纱
1.布(1)
古人称“麻、苎、葛曰布”(2),葛、麻以及棉织物在日本的起源很早,大约公元前3世纪的弥生时代便出现了棉、麻等植物的制成品。《魏书·倭人传》载景初二年(239年)倭女王遣大夫难升米等贡献魏廷“班布二匹二丈”(3),《后汉书·东夷传》又云:“(倭国)土宜禾稻、麻、蚕桑,知织绩为缣布”(4)。可知麻、葛织物至少已在公元3世纪时便已衍为日用,广为植种了。相信此后一直到奈良时代,以麻、葛材料为主的布制品始终是日本举国上下的服饰用料,《日本书纪》载仁德天皇四十一年(354年),在太子菟道稚郎子遭逢大山守皇子的谋杀时,也仅只“服布袍”(5);到延长五年(927年)由醍醐天皇命撰的法律条文《延喜式》中记载百官、亲王、后宫以及宫人的时服,其面料也多数是以绢和布为主(6)。
公元5—6世纪,布、、绢开始进入庸调制度,租庸调法是一种赋税制度,租纳谷物,调纳布帛,庸是力役,不过时常以交纳布帛代替。到大化二年(646年),孝德天皇推行革新时,制定“行田之调”(7),即按照每户耕种田地的多少制定其需要交纳的租税数量,规定调布一端的尺寸是长2.5尺,宽40尺;大宝元年(701年)规定调布一端的尺寸是长2.4尺,宽52尺;大宝三年(703年)政府又明确规定(8)每丁的庸布是二丈六尺;和铜七年(714年)二月,上总国上书要求因“去京遥远,贡调极重。请代细布,颇省负担。其长六丈,阔二尺二寸。每丁输二丈,以三人成端”(9),规定细布一端的尺寸是长6丈(60尺),宽2.2尺,另规定调布一端42尺,商布一端26尺;天平八年(736年)五月规定调庸之布的尺寸是调布一端长28尺,宽1.9尺,庸布一端的尺寸是长14尺,宽1.9尺;到延长五年(927年)颁行《延喜式》时,规定调庸布的尺寸是一端长42尺,宽2.4尺,尺幅最长的如望陀赀布等一端是80尺,最短如狭布等一端是37尺,最广如广布等是2.4尺幅,最狭如狭布等是1.8尺幅(10)。
当然,进入庸调的布帛也根据当地的生产状况有所变动,比如和铜六年(713、丝、棉,并随乡土所出。田一町绢一丈,四町成匹。长四丈,广二尺半;二丈,二町成匹,长、广同绢;布四丈,长广同绢、,一町成端。丝、绵絇屯,诸处不见。别收户别之调,一户赀布一丈二尺。凡调副物盐贽,亦随乡土所出。凡官马者,中马每一百户输一匹,若细马每两百户输一匹;其买马直者,一户布一丈二尺。凡兵者人身输刀、甲、弓、矢、幡、鼓。凡仕丁者改旧每三十户一人,以一人宛厮也。而每五十户一人,以一人宛厮,以宛诸司,以五十户宛仕丁一人之粮。一户庸布一丈二尺,庸米五斗。凡采女者贡郡少领以上姊妹及子女形容端正者,从丁一人,从女二人。以一百户宛采女一人粮。庸布、庸米、皆准仕丁。”(日本书纪卷二十五:孝德纪//国史大系编修会.日本书纪[M].东京:吉川弘文馆,1971.)年)五月,相模、常陆、上野、武藏、下野五国的调物便从以前的布改为布、并进(11),天平胜宝四年(752年)二月,“陆奥国调庸者,多贺以北诸郡,令输黄金。其法,正丁四人一两,以南诸郡,依旧输布”(12)。不仅本国诸国贡调布匹,在新罗的贡调之物中,布帛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天武十四年(684年)九月新罗遣使贡调便有“金、银、铜、铁、绵、绢、鹿皮、细布之类”(13),朱鸟元年(686年)正月贡调有“细马一匹、骡一头、犬二狗、镂金器及金、银、霞锦、绫罗、虎豹皮及药物之类,并百余种。亦智祥、健勋等别献物,金、银、霞锦、绫罗、金器、屏风、鞍皮、绢布、药物之类,各六十余种”(14),持统二年(688年)二月太宰府献新罗调赋便有“金、银、绢、布、皮、铜、铁之类十余物”(15)。
日本这一时期布的产地,在《延喜式》的“交易杂物”与“诸国贡调”(16)中反映得很清楚,东海道的常陆、下总、上总、武藏、相摸、安房、甲斐、骏河、伊豆、远江、伊贺、伊势,东山道的陆奥、出羽、上野、下野、信浓、美浓、飞铎、近江以及西海道的隐岐、播磨、筑前、筑后、肥前、肥后、丰前、丰后、日向、大隅、萨摩等诸国是其主要产地,其分布范围大约占据了日本国土面积的五分之三以上。
布的产地既多,使用也必极广泛。在皇室各种名目的赐物之中,通常是、绵、布搭配起来,布匹始终是其赏赐的主流。
赏赐有针对百官公卿的,比如养老五年(721年)正月,赏赐“优游学业,堪为师范者”,明经第一博士“各廿匹,丝廿,布卅端,锹廿口”,第二博士、明法、文、布并进。”(续日本纪卷六:元明纪三//国史大系编修会.续日本纪[M].东京:吉川弘文馆,1968.)章、算术、阴阳、医术、和琴师、唱歌师、武艺等诸人“各十匹,丝十,布廿端,锹廿口”(17);神龟三年(736年)九月有文人一百二十人献上玉枣诗赋,经过评定,一等赐“廿匹,绵卅屯,布卅端”,二等赐“十匹,绵廿屯,布廿端”,三等赐“六匹,绵六屯,布八端”,四等赐“四匹,绵四屯,布六端”,不第赐“一匹,绵一屯,布三端”(18);神龟四年(727年)冬四月,天皇赐“与皇子同日产者,布一端,绵二屯,稻廿束”(19);神龟五年(728年)上巳节时天皇御鸟池塘,宴五位以上的百官,又召集文人,“令赋曲水之诗,各赍十匹,布十端”(20);天平二年(730年)春正月,天皇赐宴群臣于大安殿,随后移幸皇后宫中,“百官主典已上陪从踏歌,且奏且行。引入宫里,以赐酒食。因令探短籍,书以仁、义、礼、智、信五字,随其字而赐物,得仁者也,义者丝也,礼者绵也,智者布也,信者段常布也”,君臣游艺,其风雅如此。延历十五年(796年)八月,“幸大藏省,赐侍臣以下,布有差”(21);天长四年(827年)六月,“幸神泉苑,见参中纳言已下大舍人已上,赐商布有差”(22);贞观四年(861年)夏四月,“天皇不御前殿,于右近仗下,赐侍臣饮。赐禄如常,唤左右近卫乐人于北殿东庭奏音乐,中宫别赐中将以下近卫以上御衣并布,各有差”(23)。
皇宫中也经常举行射礼,并煞有介事地规定了其奖惩制度,如大宝三年(703年)春正月规定:“定大射禄法。亲王二品、诸王臣二位,一箭中外院布廿端,中院廿五端,内院卅端。三品、四品、三位,一箭中外院布十五端,中院廿端,内院廿五端。四位,一箭中外院布十端,中院十五端,内院廿端。五位,一箭中外院布六端,中院十二端,内院十六端。其中皮者,一箭同布一端。若外、中、内院及皮重中者倍之。六位、七位,一箭中外院布四端,中院六端,内院八端。八位、初位,一箭中外院布三端,中院四端,内院五端。中皮者,一箭布半端。若外、中、内院,及皮重中者如上。但勋位者不着朝服,立其当位次”(24)。仁寿二年(852年),文德天皇“亦幸丰乐院,睹诸卫府赌射。公家以白布赐胜者,其多筹者得布亦多。先王旧式也”(25)。
也有专门奖励功勋的。比如持统五年(691年)表彰直广肆筑紫史益自拜太宰府典以来,二十九年于任上,“以清白忠诚,不敢怠惰。是故赐食封五十户、十五匹、绵二十五屯、布五十端、稻五千束”(26)。天武十四年(700年)冬十月,遣百济僧人法藏和优婆塞益直金钟二人到美浓国,“令煎白术,因以赐、绵、布”(27)。和铜五年(712年)七月,“播磨国大目、从八位上、乐浪河内,勤造正仓,能效功绩,进位一阶,赐十匹,布卅端”(28)。和铜六年(713年)六月,右京人支半于刀、河内国志纪郡人刀母离余叡色奈,染作晕繝色而献之,“各授从八位下,并赐十匹,丝卅,布卅端,盐十笼,谷一百斛”(29)。天平十六年(744年)夏四月,“紫香乐宫西北山火,城下男女数千余人,皆趣(去)伐山,然后火灭。天皇嘉之,赐布人一端”(30)。延历十六年(797年)秋七月,赐阴阳师允大津海成五匹、布十端,以嘉赏占卜灵验也(31)。另外,献瑞之人也往往受到奖赏,如持统八年(694年)冬十月,赐获白蝙蝠的献瑞人四匹,布十端(32);大宝三年(703年)春五月,赐河内国石河郡献白鸠的朝臣五匹,丝十,布廿端,锹廿口,正税三百束(33)。天平宝字二年(758年)二月和天平神护二年(766年)八月还特别规定了献瑞的奖励制度:“当五匹、布十端,以占霁有验也。”(日本后纪卷六:桓武纪六//藤原冬嗣,藤原良房,藤原基经.日本后纪·续日本后纪·日本文德天皇实录[M].国史大系第3卷.东京:吉川弘文馆,2007.)四匹、布十端,其户课役限身悉免。”(日本书纪卷三十:持统纪//国史大系编修会.日本书纪[M].东京:吉川弘文馆,1971.)郡司者,加位一级,贡瑞人大和杂物者,特叙从六位下。赐廿匹,绵卌屯,布六十端,正税二千束”,“但瑞出郡者,特免调庸。大伴人益,刑部广濑女,并授从八位下。赐各十匹,绵廿屯,赀布卅端,正税一千束”(34)。此后献白鹿、白龟、白雉者,皆可获得数量可观的赏赐。
对外国使节也赐赠频频。唐、新罗、百济等都是当时与日本频繁往来的国家,使臣通往之间往往承担着外交任务,也自然免不了贡物和回赐。天智元年(662年)正月,赐百济使臣“信矢十万枝、丝五百斤、绵一千斤、布一千端、韦一千张、稻种三千斛”,三月,又赐百济王“布三百端”(35);天智六年(667年)闰十一月,“以锦十四匹、缬十九匹、绯二十四匹、绀布二十四端、桃染布五十八端、斧二十六、钐六十四、刀子六十二枚,赐(聃罗使)椽磨等”(36);持统七年(693年)赐唐使郭务悰“一千六百七十三匹,布二千八百五十二端,绵六百六十六斤”(37);天平十二年(740年)正月,赐赠渤海大使“赙调布一百十五端,庸布六十段”(38);宝龟七年(776年)新罗王子滞留难波馆,赐“一百匹,细布一百端,砂金大一百两”(39)。
另有对寺、僧的赐赠,其实可视为国家给禄的一种方式。如天武九年(680年)五月,“敕,、绵、丝、布以施于京内二十四寺,各有差”(40);天武十四年(685年)十月,因体恤京内诸寺的贫乏僧尼及百姓,赐“每僧尼,各四匹、绵四屯、布六端,沙弥及白衣,各二匹、绵二屯、布四端”(41);持统四年(690年),“以、丝、绵、布,奉施七寺安居沙门三千三百六十三”(42);天平六年(734年)三月,“施入四天王寺食封二百户,限以三年,并施僧等布”(43);天平感宝元年(749年),“舍大安、药师、元兴、兴福、东大五寺,各五百匹,绵一千屯,布一千端,稻一十万束,垦田地一百町。法隆寺,四百匹,绵一千屯,布八百端,稻一十万束,垦田地一百町。弘福、四天王二寺,各三百匹,绵一千屯,布六百端,稻一十万束,垦田地一百町。崇福、香山药师、建兴、法花四寺,各二百匹,布四百端,绵一千屯,稻一十万束,垦田地一百町”(44)。天平神护元年(765年)三月“幸元兴寺,舍绵八千屯,商布一千段”,“幸药师寺,舍调绵一万屯,商布一千段”(45)。弘仁二年(810年),在对听福法师一番情词恳切的赐书之后,又“附送绵百屯、布卅端”(46);弘仁三年(811年),“使问玄宾法师,兼施法服并布卅端”(47),十二月,又赐其绵、布等物。这里需要插入一笔的是,在延请寺僧诵经或做法事时,布施之物并非随意给出,而是根据官级大小有所限制:“凡王臣已下诵经布施物者,亲王一品商布五百段已下,二品三百段已下,三品四品各二百段已下。诸王、诸臣,一位五百段已下,二位三百段已下,三位二百段已下,四位一百段已下,五位五十段已下,六位已下卅段已下,并三七若七七日一度,施修不得违差。非商布者,亦准此数。若相劳之人,必有可讽诵。只许二等已上亲。其布施物,不得过本位数”(48)。
国家亦有恤民政策,对老弱病残者予以关照。朱鸟元年(686年)十二月,“赐京师孤独、高年,布、帛各有差”;持统四年(690年)三月,“赐京与畿内人年八十以上者岛宫稻,人二十束,其有位者,加赐布二端”(49);持统七年(693年)正月“赐京师及畿内有位年八十以上人衾一领、二匹、绵二屯、布四端”(50),养老元年(717年)十一月,对天下老人年八十以上者,“授位一阶,若至五位,不在授限。百岁已上者,赐三匹,绵三屯,布四端,粟二石。九十已上者,二匹,绵二屯,布三端,粟一斛五斗。八十已上者,一匹,绵一屯,布二端,粟一石”(51);直到天安二年(858年)七月,“帝闻年满八十,恩赏殊异,施度者八人,缣八十匹,调布商布交易布各八十段,绵八十斤,钱八万贯,米八十石”(52)。另外,对一产多胎者,也予以厚待,如文武三年(700年)正月,新罗人牟久卖,“一产二男二女,赐五匹、绵五屯、布十端、稻五百束、乳母一人(53)”;文武四年(701年)十一月,大倭国葛上郡一产二男一女者,“赐四匹,绵四屯,布八端,稻四百束,乳母一人”(54);和铜四年(711年)七月,山背国相乐郡一产三男者,“赐二匹,绵二屯,布四端,稻二百束,乳母一人”(55)。
此外,在百官、命妇、法师包括外国使臣死亡时,国家也会表示慰问,赐赠布帛一类的物事,谓之“赙物”,以助丧葬之用。比如大宝元年(701年)正月,赐赠新罗大使金所毛赙物“一百五十匹、绵九百三十二斤、布一百段”(56)。神龟元年(724年)四月,赐陆奥国陆奥国大掾佐伯宿祢儿屋麻吕“赙一十匹,布廿端”(57),同年九月,赠石川朝臣正三位夫人“赙三百匹,丝四百,布四百端”(58)。神龟五年(728年)冬十月,义渊法师卒,赠“赙一百匹,丝二百,绵三百屯,布二百端”(59),弘仁四年(813年)十一月赐赙物“布一百卌段、钱一十一贯、米七斛”给已故传灯大法师的诸位贤弟子,弟子们称师遗命,辞而不受,因“有敕,强赐之”(60)。
因为织物不仅在中国也在日本长期保持着实物货币的地位,因而充当俸禄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比如对“诸夷入朝”(61)和“入诸蕃使”(62),均会根据其官位大小,赐予数量不等的、绵、布等若干。
奈良、平安时代的布名目繁多,就性质而言,便有调布、庸布、调庸布、祖布(租布)、商布、国交布,调布中按其产地又分为陆奥(调布)、常陆(调布)、武藏(调布)、上总(调布)、下总(调布)、下野(布)、相摸赀(调布)、信浓(调布)、越后调布、佐土(调布)、望陀(调布);就材质的精粗而言,有细布、紫细布、赀布、细赀布、薄赀布、太赀布等;就尺幅来说,有长布、短布;就颜色而分,有黄布、绀布、白布;就用途而言,有染布、洗布、白洗布;就制成方式和材料而言,有太布、牒世布、曝布、熟布、葛布、纻布等(63)。因为品种相异,又或产地不同,布的价格也有所变动,调布一端值四百五十文,布一端值一百三十文,商布一端值一百二十五文,细布一端值五百五十文,望陀布一端值四百文,常陆布一端值四百文,摸赀布一端值二百七十文,陆奥布一端值二百七十文,信浓布一端值三百六十文,武藏布一端值三百五十文。
布的使用细致而广泛。在祭祀活动中,布匹是最常见的献祭品,往往是、六疋,绵十二屯,布十二端。第二等以下,等别减一疋,绵二屯,布二端。即参向皇朝,准此法(64)。自余不用此式。”(延喜式卷十八:式部省上//皇典讲究所全国神职会.校订延喜式[M].东京:大冈山书店,1929.)六十匹,绵一百五十屯,布一百五十端。副使,卌匹,绵一百屯,布一百端。判官,各十匹,绵六十屯,布卌端。录事,各六匹,绵卅屯,布廿端。知乘船事、译语、请益生、主神、医师、阴阳师、画师,各五匹,绵卅屯,布十六端。史生、射手、船师、音声长、新罗·奄美等译语、卜部、留学生、学问僧、傔从,各四匹,绵廿屯,布十三端。杂使、音声生、玉生、锻生、铸生、细工生、船匠、师,各三匹,绵十五屯,布八端。傔人、挟杪,各二匹,绵十二屯,布四端。留学生、学问僧,各卌匹,绵一百屯,布八十端。还学僧,廿匹,绵六十屯,布卌端。已上布各三分之一给上总布。水手长,一匹,绵四屯,布二端。水手各绵四屯,布二端。师、挟杪、水手长及水手,各廿匹,绵六十屯,布卌端。判官,十匹,绵五十屯,布卅端。录事,六匹,绵卌屯,布廿端。译语、主神、医师、阴阳师,各五匹,绵卅屯,布十六端。史生、船师、射手、卜部,各四匹,绵廿屯,布十三端。杂使、船工、师,各三匹,绵廿屯,布十端。傔人、挟杪,各二匹,绵十屯,布六端。水手,各一匹,绵四屯,布二端。入新罗使,六匹,绵十八屯,布十八端。判官,四匹,绵八屯,布八端。录事、大通事,各三匹,绵六屯,布六端。史生、知乘船事、船师、医师、少通事、杂使,各二匹,绵四屯,布四端。傔人、锻工、卜部、师、水手长、狭杪,各一匹,绵二屯,布二端。水手,各绵二屯,布二端。(延喜式卷三十.大藏省、织部司//皇典讲究所全国神职会.校订延喜式[M].东京:大冈山书店,1929.)布、丝、绵并举,成为一组祭品,而布匹又通常充当祭祀中的杂用料和斋服料,比如春日神四座祭的祭神料便需“调布二丈三尺,曝布一端八尺,商布十二段”,散祭料中需“曝布一端”,解除料中需“庸布一段,商布二段”,酿神酒并驱使等食料中需“调布五尺,庸布一段”,酿神酒解除料中需“庸布四段”,斋服料中需“细布二端,调布二端”,“膳部八人、卜部二人,别佐渡调布二丈七尺,红花二两。守神殿仕丁二人,别商布二段”(65)。
作为装饰,布常裁作形制宽广的帷帐、覆盖等,用于宫殿装饰或各种礼仪场合。比如,在太神宫装饰中,就有“敷床细布袷帷一条(长九尺,广四幅)”,“敷御道布廿三端三丈”;度会宫装饰中,有“敷御道调布十八端”;荒祭宫装饰中,有“土代细布帷一条(长八尺,广二幅)”;多贺宫装饰中,有“细布单帷一条(长六尺,广二幅)”(66)。在筑造宫殿时,需要举行镇祭仪式,“其筑平殿地之日,以绀布帐,奉翳神殿,勿令工夫临看”(67)。丧葬仪式中,“凡王以下小智以上,其帷帐等宜用白布;庶人亡时,收埋于地,其帷帐等可用粗布”(68)。
作为日用,布也通常用为小件的布袋、布筛等,另外,布还充当各种杂料,在制作御镜、御腰带、御太刀、内印、外印、诸司印、诸国印、御斗帐、御舆、御车、屏风、灯台等物件中皆有需要,它们或作揩拭,或为粘贴,又或充当里料。
当然,此时布的主要用途,还是在裁造衣物。在无品亲王时服一年的定额中需“细布卌七端二丈一尺(冬加绵二百屯)”,后宫需“细布卌端,曝布五十端(冬加绵三百屯)”;夫人需“细布卅端,曝布五十端(冬加绵二百五十屯)”;嫔妃需“细布廿端,曝布卅端(冬加绵二百屯)”;女御需“曝布卅端(冬加绵一百屯)”。内教坊,未选女孺五十人需“赀布一端(冬调布二端)”;女丁需“缥调布二丈一尺,庸布一段(冬亦同)”(69)。
布可做袍、衫、袴、袜、前裳、早袖(肩覆)、半臂、冠巾、头巾、手巾、唾巾、汤帷或汤帐(浴衣)、带、被、褥、敷(铺陈)、袋等。在《正仓院文书》中,还详细记载了各种功用所需的布匹尺寸。比如,汤帐(浴衣)每条用布一丈二尺,手巾一条用布五尺,袜一双用布三尺,冠、早袖、前裳每人用布一丈,单袖、冠、前裳每人用布九尺,冠一条用布三尺,单袖并前裳每人用布六尺,单袍一领用布一丈九尺,袷袍一领用布三丈六尺,袴一腰用布七尺,袷袴一腰用布一丈二尺,单袴一腰用布七尺,单衣一领用布一丈五尺。就裁缝功程来说,“布袍,长功日三领,中功日二领,短功日一领。布衫,长功日六领,中功日四领,短功日三领。单布袴,长功八日腰,中功日六腰,短功日五腰”(70)。
现存奈良时代的布料,主要集中在正仓院的收藏中,且以服饰品居多,以下就以袍、衫、贯头衫、早袖、半臂、前裳、袴、袜、袋分述说明,以略窥其形制和使用:
布袍(见图2.1)。奈良、平安时代的袍服,有当色袍、蓁摺袍、青摺袍、榛蓝摺绵袍、榛摺帛袍、袷袍、绯皂袷袍、黄帛袷袍、绯袍、黄袍、绿袍、紫袍、绀袍、绯紫袍、绯大袖袍、赤白橡袍、曝布袍、绯赀布袍、缬袍、绯大缬袍、帛袍、袄袍、黄单袍等名目。天子在六月晦日时的赎服是曝布袍,东大寺的杂役人等,着布袍的有舍人、厮女、驱使丁、侍丁、优婆夷、膳部(庖厨)。这件麻布袍上有墨书铭“久米净衣返上”,久米氏是当时东大寺的一名经生,布袍反映了奈良时代一般庶人的常服样式,其圆领、右衽、直裾、大襟、窄袖一反汉以来的宽袍大袖,是典型的唐代样式,其窄袖深受少数民族胡服的影响。
图2.1 布袍
布衫(见图2.2)。日本此时的布衫,有青摺布衫、青摺细布衫、青揩调布衫、佐渡布衫、汗衫、赤练汗衫、曛衫、黄布衫、绀布衫、细布衫、红染细布衫、红染布衫、深红衫、绿袄青揩衫、襕谷衫、调布衫、缥调布衫、绀调布衫、商布衫、大横布衫、绯大缬布衫、绯大缬布衫、深绿布衫、柴揩赀衫、黄色柴揩赀衫、绯帛衫、赀布衫、深绿赀布衫等名目。布衫一般是侍丁、舞人、近卫、骑射官人、御舆长等品秩不高的下层官员的服用,这件布衫有墨书铭“东寺古破阵乐布衫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破阵舞乐是鼎鼎有名的唐乐,那么此衫则极有可能为当时的乐舞人所有。这件布衫是奈良时代的典型样式“右衽上领式”,圆领、直裾,两袖较宽,据日本学者的解说,应是替代布袍的夏服(71)。
图2.2 布衫
贯头布衫(见图2.3),圆领、无袖,形样简素质朴,其衣右上方有墨书铭“东大寺罗乐久太衫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是东大寺大佛开眼会上伎乐服装。因《后汉书·东夷传》和《魏志·倭人传》中均有对倭国女子“衣如单被,贯头而着之”的表述,而已有研究者结合文献与实物对贯头衣的流传轨迹得出了合情入理的结论:“‘贯头衣’是古代中国百越民族传给朝鲜之后再传入日本的”(72)。但如果我们再补充《魏书·西域传》中波斯国男子的服饰记载:“丈夫剪发,戴白皮帽,贯头衫,两厢近下开之,并有巾帔,缘以织成”,梁元帝《职贡图》中,第一位滑国(口厌哒)使者的装束:“内穿贯头衫,外套翻领长袍,束带,足踏麂皮长筒靴”(73),以及结合现存实物新疆尼雅一号墓地出土的两件实物,山普拉墓出土的两件实物,新疆尼雅三号墓出土的一件菱格绮贯头衫(74),似可说明,贯头衫的来源至少还有西域服式的背景。
布早袖(见图2.4),功用类似于唐代的披帛,是披肩之一种。东大寺的杂役人等,服用早袖的有膳部(袍厨)、优婆塞、厮女、侍丁、驱使丁等。
图2.3 贯头布衫
图2.4 布早袖
布半臂(见图2.5),是一种无袖或短袖上衣,交领、腰下接襕,但与襕袍不同的是,半臂之襕自腰而下至膝,形似短裙,一般为异色或相异花纹。唐代半臂是男子常服之一种,在使用搭配上,一般穿于袍衫之内,使男子肩背更显挺拔魁梧,袍衫之内隐隐鼓起的半臂轮廓在大量的唐代陶俑、壁画中均有生动的刻画,比如敦煌莫高窟116窟盛唐弥勒经变之“树上生衣”中描绘男子取袍套着的场景,便可清晰地看到袍衫内又穿了一件半臂衣,上衣呈暗红色并带碧襕(75)。半臂在制作材料上,除了这件无襕的布半臂外,还有不少采用硬挺华丽的锦制成。“当年,半臂锦的需求量应当不小,因此,扬州还专门织造半臂锦,逐年贡进”(76)。服用锦半臂的男性有崔成甫、郑愚、李白、安禄山等人,他们或以狂放自居,或以才华称著,又或是胡人贵戚。奈良、平安时代的半臂,是天子的春夏御服,又是入唐大使“师、挟杪、水手长及水手”(77)的赐物。正仓院现存四十多件半臂,则多为东大寺的杂役和舞人等服用。其中花锦身者占很大比例,而襕料则多为较为柔软的绫、绢等。
图2.5 布半臂
布前裳(见图2.6),即围腰、围裙,在中国流行于西南少数民族中,这件前裳为东大寺婢女、染女、驱使丁、侍丁、庖厨等工役劳作时的服饰。
布袴(见图2.7),《笺注倭名类聚钞》谓袴“胫上衣名也”,晋时有“袴褶”制度,“包括大、小袖子长可齐膝的衫或袄,膝部加缚的大小口袴”(78)。奈良时代的袴是上自天子、下至御巫、舆长、舞人、舍人、经师、校生、熟铜火作工、担夫、侍丁及各种杂役之人的四时常服,使用十分广泛。
图2.6 布前裳
图2.7 布袴
布袜两双,一双略长,及膝(见图2.8),有缘;另一双略短(见图2.9),名大歌布袜。奈良时代的袜的材料,不仅有布袜,也有袜、绢袜、帛袜和锦袜。长袜墨书铭“尾张子猪廿四日”,缘边为浅绿地花纹锦;短袜墨书铭“东大寺后一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东大纲印”,是天平胜宝四年(752年)大佛开眼会上的伎乐服用。
摺布屏风袋(见图2.10)。这件盛装屏风的布袋是采用摺绘(叠印)的形式在麻布上绘制装饰,尽管年代久远,我们却还能依稀辨认上面的团花图案。
图2.8 布袜
图2.9 布袜
布袋(见图2.11)。上有墨书铭“信浓国水内郡中男作物芥子二斗天平胜宝二年十月”,原是一件盛放芥子的布袋。
图2.10 摺布屏风袋
图2.11 布袋
此外,也有采用线描形式在麻布上作画的实例。南仓收藏的一件麻布菩萨(见图2.12),结跏趺坐、体态雍容、仙袂飘飘,颇具盛唐风采。另有东大寺山堺四至图、东大寺开田地图(越中国砺波郡伊加流伎野、越中国新川郡丈部野、越中国射水郡、越前国足羽郡粪置村、越前国足羽郡粪置村、越前国足羽郡道守村、越中国三郡垦田野、近江国水田,均为正仓院所领庄园)(见图2.13)几幅在麻布料上墨书勾勒的地图,这些麻布地图虽然艺术价值不高,但却是反映当时用布情况的重要资料。
图2.12 麻布菩萨
图2.13 近江国水田地图(局部)
布就其原料来说,分葛、麻织物和棉织物,也即麻布和棉布,但在奈良、平安时代,我们虽然也可从各地贡调和各种赏赐中经常见到绵和木绵,不过它们却仅仅只是一种略经加工的作物。麻、葛织物相对粗重,印染费时费工,这也可以反过来解释当时布服何以大多朴素无纹的原因,而被元人称赏的“宛如一轴院画,或芦雁、花草尤妙,此出于海外倭国,而吴人巧而效之”(79)的印染青花棉布的出现还要等到13世纪。另外,还需提请注意的是,前文已揭奈良、平安时代的麻布产地主要集中在日本东南沿海的东海道、东山道和西海道诸国,与唐王朝国土相隔悬远,裁作衣物的原料产自本国应无疑问。品级较高的服饰因为礼制原因仿照唐服已是常识,而本文列举的正仓院的各类庶人布衣也一应悉仿唐式,甚至还有唐代服装深受西域风格影响的影子,这也可见日本当时对唐代物质文明的吸收和模仿早已深入到了士庶社会。
2.
是一种平纹丝织物,较为粗厚,《宋本玉篇》称“粗细经纬不同者”(80)为,“其织物表面具有纬丝粗细不一的横条畦纹效果”(81)。蚕桑技术原本为日本所无,大约公元前1世纪时,在与中国和朝鲜的民间交往中,日本首次接触到丝织技术。《魏书·倭人传》载正始四年(243年),倭王“遣使大夫伊声耆、掖邪狗等八人,上献生口、倭锦、绛青缣、绵衣、帛布、丹、木豧、短弓矢”(82),“锦”是以两种以上的彩色丝线显花的多重丝织物,“缣”是双经丝或双纬丝织就的较为致密坚实的平纹丝织物,文献中虽然提到贡物中有这样的名目,但想必不是当时大规模的生产。《日本书纪》又载,应神天皇十六年(285年),秦人弓月君自百济率一百二十县人来归日本,不仅带来了蚕桑和织机技术,也有数量不少的织匠。据考古发现,弥生时代(前300—300年)前期,便已出现了平绢,中期出现了捻丝;到古坟时代(300—600年)前期,已有穿筘的平绢以及苎麻和丝的交织物,中期便出现了锦、絣锦和绫,丝织物中已有了天蚕和家蚕丝织造的混合品种,到奈良时代,锦、绮、绫、罗、、、刺绣等开始全面登场,并逐渐走向成熟。
公元5—6世纪,与布、绢一起进入贡调制度。推古十一年(603年)十二月,圣德太子制定冠位十二阶,把官衔分为大德、小德、大仁、小仁、大礼、小礼、大信、小信、大义、小义、大智、小智十二个等级,并依此配以浓紫、薄紫、浓青、薄青、浓赤、薄赤、浓黄、薄黄、浓白、薄白、浓黑、薄黑十二种当色缝制的冠冕,的应用虽然还未及普通衣物,但染色的明确出现,至少已经透露这种材料已开始逐渐受到重视。孝德二年(646年)的大化革新中,规定了调绢和调的长度,一匹长四丈(40尺),广二尺半(2.5尺)(83);大宝元年(701年)规定调贡绢一匹长51尺,宽2.3尺;和铜七年(714年)又定调贡绢一端为六丈(60尺);养老三年(719年)规定诸国调贡狭、美浓狭长六丈(60尺),宽一尺九寸(1.9尺)(84);到延长五年(927年)时,规定调贡绢的尺寸是一匹长六丈(60尺),宽一尺九寸(1.9尺),狭的尺寸是一匹长45.6尺,宽2.5尺(85)。
的产地,据《延喜式》的“诸国贡调”反映,主要集中在东海道的骏河、伊豆、甲斐、相摸、武藏、上总、下总、常陆和东山道的上野、下野诸国。因的原料为丝,再联系生丝的产地:上丝:东海道的伊势、参河,东山道的近江、美浓,山阴道的但马,山阳道的美作、备前、备中、备后、安艺,南海道的纪伊、阿波;中丝:东海道的伊贺、尾张、远江,北陆道的若狭、越前、加贺、能登、越后;山阴道是丹波、丹后、因幡、伯耆、出云,山阳道的播磨、长门,南海道的赞岐、伊豫、土佐,西海道的筑前、筑后、肥前、肥后、丰前、丰后、日向;粗丝:东海道的骏河、伊豆、甲斐、相摸、武藏、上总、下总、常陆,东山道的信浓、上野、下野(86)。可见的原料其实是品质并不太高的粗丝。
产地不同的价钱略有差异,如调一匹值九百五十文,神户调一匹值稻六十束,常陆一匹值六百三十文,下野一匹值六百二十文,远江一匹值六百三十六文,美浓一匹值六百五十五文,越前一匹值六百三十五文,备中一匹值六百三十文,安芸一匹值六百六十文,讃歧一匹值六百六十文,溢幡一匹值五百五十文,参河白一匹值七百五十文,橡一匹值五百文(87)。
虽然的品相不高,但并不影响它的使用依然广泛。在皇室各种名目的赐物中,几乎是和布一起的,由前揭布的赏赐范围可知,的赏赐也大致有赏赐群臣、奖励功勋、赐赠外国使臣、赐寺庙僧人、抚恤老弱病残、充当赙物等几种情况。值得一提的是,在赏赐外国使臣时,时常出现一种名为“美浓”的品种,比如和铜二年(709年)宴请新罗使节,便赐美浓三十匹(88);天平六年(734年),遣使朝觐唐朝,献美浓二百匹,水织二百匹(89);天平十二年(740年)赐渤海郡王美浓三十匹,副使己珎蒙美浓二十匹(90);天平宝字三年(759年)赐渤海国王美浓三十匹(91);天平宝字四年(760年)赐渤海国王美浓三十匹(92);到延长五年(927年)颁行《延喜式》时,其“赐藩客例”便明确规定进献唐王的贡品中包括水织二百匹、美浓二百匹、细三百匹、黄三百匹;赐渤海王的赐物中包括三十匹,大使二十匹,副使二十匹,判官各十五匹,录事各十匹,译语、史生及首领各五匹;赐新罗王的赐物中包括廿五匹,大使八匹,副使八匹,大通事、录事各五匹,医师、船头、通事、小通事、大海师、学语生各二匹,傔人、海师各一匹,王子入朝,赐王子、准王、大监、准大使、第监六匹,通事、大唐通事、少监、录事各五匹,详文师、卜师、医师、渤海通事、百济通事、船头通事、小通事、,直钱二贯二百五文,匹别六百卅文。”治马师、大海师各二匹(93)。据前揭的调贡产地,并不见美浓国,但美浓国却出产上丝,因为我们已经分析过的原料主要是品相不高的粗丝,那么由此可见,在对唐王朝的进贡中,政府一定组织了专门织造,特殊供应由“上丝”织就的“美浓”,以此区别于对渤海和新罗国的赏赐。
奈良时代的,有凡、中、国交、交易、调狭、调、甲斐调、常陆、远江、参河(三川)白、美浓、近江、越前、丹波、但马、但马调、因幡、因幡交易、播磨、备中、安芸、讃歧、讃歧调、土佐帛、溢幡、五色、五色薄、绀、绿、碧、中绿、紫、黑紫、绯、黄、白、缥、橡、白橡、东、绿东、绯东、绀东、橡东、浅缥东、吴桃染东、油、绯油、缥油、生、黄生、黄臈生、绿生、绯生、紫生、春曛、夏、秋、冬、夹缬、练、薄、练白、帛、绢等名目。(94)
在一年四时的各种祭祀中,是神社中必不可少的贡献,比如在春日神四座祭中,祭神料中便需“七尺”,散祭料中便需“五色薄各二丈”“一匹”,解除料中便需“五色薄各二尺”,餝神殿料中便需“五色薄各二丈四尺,四尺”,酿神酒解除料中需“四丈”,斋服料中需“三匹二丈九尺,绿一匹”,“东三尺五寸”,“神主轼料,二匹”;大宫买神四座祭中,需“五色各二丈六尺,二丈六尺”,平野神四座祭中,需“五色各一丈二尺”,等等。仅需“五色薄”作为献祭的,就有祈年祭神、鸣雷神祭、春日神四座祭、园并韩神三座祭、大神社三月祭、狭井社三月祭、三枝祭、大忌祭、风神祭、御赎、镇火祭、道飨祭、新尝祭奠币案上神、忌火炊殿祭、每月朔日忌火、庭火祭、霹雳神祭、镇灶鸣祭、镇水神祭、御灶祭、御井祭、产井祭、镇御在所祭、镇土公祭、御川水祭、八衢祭、行幸时祭、御井并御灶祭、中宫御灶祭、宫城四隅疫神祭、畿内堺十处疫神祭、遣蕃国使时祭、开遣唐舶居祭、唐客入京路次神祭、蕃客送堺神祭、障神祭、山口神祭、采正殿心柱祭、镇祭宫地、忌火、庭火、御灶、井神祭、朔日庭火祭、镇野宫地祭、野宫镇火祭、野宫道飨祭、镇新造炊殿祭、新造炊殿忌火庭火祭、膳部神祭、炊部神祭、酒部神祭、水部神祭、冰室神祭、灶、炭灶山、户、御川、池等神祭等。此外,也应用在其他各种仪式场合。比如每年十二月奉祭陵墓时,便需“一匹”,二月上卯日奉大原野币帛时,便需“五色各一丈”,每年七月二十三日开始的药师寺大般若经会上,对僧人的布施中,有“一匹”;正月八日至十四日诸寺僧行吉祥悔过法,对七名僧人的布施中有“七匹”(95)。
也通常充当俸禄,在“诸使给法”中便明确规定:畿内校田使给长官六匹,次官五匹,判官三匹,主典二匹,另有数量各有等差的绵、布;班田使给长官十匹,次官五匹,判官三匹,主典二匹;入诸藩使给入大唐使六十匹,副使三十匹,判官十匹,录事六匹,知乘船事、译语、请益生、主神、医师、阴阳师、画师五匹,史生、射手、船师、音声长、新罗·奄美等译语、卜部、留学生、学问僧、傔从四匹,杂使、音声生、玉生、锻生、铸生、细工生、船匠、师三匹,水手长一匹,其余给绵、布各有等差;入渤海使廿匹,判官十匹,史生、船师、射手、卜部四匹,杂使、船工、师三匹,傔人、挟杪二匹,水手一匹;入新罗使给六匹,判官四匹。(96)此外,诸夷入朝也赐给一定的俸禄,第一等六匹,第二等以下等别减一匹,其余绵、布各有等差。得业生者,明经四人、文章二人、明法二人、算二人,各给夏一匹,其余夏冬时服、绵、布各有等差;汉语师及其门生各给夏四丈五尺、冬一匹三丈。对讲论经文者,给执经六匹,执读四匹,侍讲者二匹,其余给绵、布各有等差。左右兵卫各四人,每人给春夏一匹,秋冬二匹,其余调布、绵各有等差(97)。
可作帐、幕、帷、覆(铺陈)、盖等,也可用作经卷和屏风的装裱。在东大寺收纳和保管的经卷中,随处可见用锦、绫和织造的经帙,帙是古代包书的套子,俗称书衣,经帙就是专门用以包裹经卷或经书的帙皮。比如在天平胜宝五年五月七日类收的法华经一部七卷,其经帙便用白橡浅绿绫里制成;摄大乘论释十五卷,其经帙用绀里绯绫缘制成;观世音经二百三十四卷,其经帙用绯里锦缘制成,等等(98)。在《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御屏风一百叠中,便有山水画屏风一具两叠十二扇、古人画屏风一具两叠八扇、鸟毛篆书屏风六扇、鸟毛立女屏风、鹰木夹缬屏风六扇、鸟毛帖成文书屏风六扇等便是采用碧作为屏风背的(见图2.14)。此外,屏风袋也往往用制成,比如古样本草画屏风、古人画屏风一具两叠八扇、舞马屏风六扇、百济画屏风六扇、欧阳询真迹屏风一具十二扇都是用黄作屏风袋,鸟书屏风六扇是用绿作屏风袋(99)。《东大寺献物帐》中另载苏芳御弓一张收纳的袋子就更为考究,是“锦袋绯里”。还有大十三斤十五两、径一尺四寸五分八角镜一面,其系镜的带子是“绯带”(100)。
图2.14 鸟毛篆书屏风第1扇及结构示意图
的另外一个主要用途当然还是在裁造衣服。天子御服中,是一年四时的袜料;公卿百官的礼服中,是当色服的面料;讲师法服中,是腰带和袴料;公私奴婢服中,青赤布是其裙料;杂工役使服中,是汗衫、裈、袴、冬衣料;僧侣袈裟中,是里料;御甲中,是短甲和挂甲的领料(包括里料和缘边料)(101)。在现存正仓院的料中,还有袍、腕贯、半臂、鸟兜、阮咸袋、几褥以及各种夹缬等,以下分述说明,以略窥其形貌。
紫袍(见图2.15)。这件紫袍与我们前述正仓院的另一件布袍相似,也是盘领、右衽、窄袖、直裾,深受唐代胡服的影响。养老二年(718年)颁行的《养老令·衣服令》中规定“家人奴婢,橡墨衣”,即是这种橡实染墨衣的律令来源。
白腕贯(见图2.16)。腕贯其实类似于今天俗称的“袖套”,这件腕贯的里料为白,面料为麻布,有系带,当为东大寺的杂役人等日常做工时使用。
图2.15 紫袍
图2.16 白腕贯
白袴(见图2.17)。这件白袴的腰纽有墨书铭“东寺度罗乐久太袴,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度罗”或指韩国济州岛的耽罗,也或指南海的堕和罗,“久太”或许是指乐舞名,据铭文可知,这是天平胜宝四年(752年)在东大寺举行的大佛开眼会上乐舞人的着装。
赤袜(见图2.18)。这双赤袜表面为染茜,里料为麻布,应是用当时流行的红色草木染原料红花染制而成。
图2.17 白袴
图2.18 赤袜
夹缬半臂(见图2.19)。半臂的解说详见前文,这件半臂的左袖已经残损,面料是淡褐地花鸟纹夹缬,里料是白,花鸟纹样虽然漫漶不清,但可依稀辨认是日本传统的花草式样,花草的茎、叶组合颇具剪纸的意味。
绯鸟兜(见图2.20)。这件鸟兜是当年的乐舞人使用的头饰,四角向内弯曲成弧形,应是包扎头发之用,绯色是用茜草染制而成。
图2.19 夹缬半臂
图2.20 绯鸟兜残欠
赤紫臈缬几褥(见图2.21)。臈缬也称蜡缬,也就是今天所说的蜡染,是用蜡液绘画、点染或指借助镂空花版在坯料上填涂蜡液,待蜡液凝结后再入染,然后加热脱蜡,有蜡的部位因为不会受色,所以能够得到花地异色的效果。这件臈缬几褥的面料为赤紫臈缬,里料为浅绿,以麻布为芯,呈横向波浪形花纹,水鸟在波浪的右上方俯身而视,谨严中透露着勃勃生气,是当时佛像供桌上的铺陈。
图2.21 赤紫臈缬几褥
深绿阮咸袋(见图2.22)。这件阮咸袋以深绿为面料,黄为里料,直筒形,口沿处有系带,内有墨书铭“东大寺纳杂乐阮琴袋”,正仓院另有一枚木牌书“杂乐丁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因之推测很有可能是天平胜宝四年(752年)东大寺大佛开眼会上的使用。隋唐五代的杂乐是区别于宫廷祭祀乐歌以外的胡乐、清乐和各种新兴俗乐等,在对其为词之起源的讨论上,学者们着墨已多(102),这件阮咸袋则在杂乐的演奏乐器方面提供了丰富的物质文化史内容。
绀夹缬几褥(见图2.23)。这件夹缬是当时佛像供桌的华丽铺陈,面料为蓝地花树夹缬,里料为白,麻布为芯,采用了黄、茶、绿、橙红等多种彩色印花,图案左右对称,呈色艳丽,造型圆润丰满,十分精彩。
图2.22 深绿阮咸袋
图2.23 绀缬几褥
行文至此,我们有必要对奈良时代的作几点总结:第一,的生产原料主要为品相并不太高的“粗丝”,这证明它在织绣品中并不是一种高级品种,但使用却十分广泛;第二,是有位之人当色服装的面料,那么以作为染色坯料也必定普遍;第三,的主要使用范围,除了裁造衣服以外,还大量存在于帐、幕、帷、覆(铺陈)、盖和各种小件装饰,如屏风和经卷装裱等;第四,结合现存实物可以发现,在具体使用时,往往需要配合一种或两种以上的织物,形成表、里两层料叠加的效果,比如赤袜的面料为染茜,里料为麻布,深绿阮咸袋的面料为深绿,里料为黄,赤紫臈缬几褥的面料为赤紫臈缬,里料为浅绿,麻布为芯,等等。
3.绢
绢是一种薄而致密的平纹丝织物,在唐代,绢几乎是对所有普通丝织物的通称。日本丝织物的历史已如前述,就考古发现而言,弥生时代(前300—300)前期便已出现了平绢,中期出现了捻丝;到古坟时代(300—600)前期,已有穿筘的平绢。就文献记载来说,绢的登场始于说法两异的一则神话传说:一种说法是垂仁天皇二年(公元前27年),任那人苏那曷叱智请归于国,赏赤绢一百匹,赐任那王,“然新罗人遮之于道而夺焉。其二国之怨,始起于是时也”(103)。另一种说法是自称加罗国王子的阿罗斯在日本北海附近迷失,仕于活目天皇,后来天皇放归,赐赤绢,阿罗斯等藏于己国郡府,“新罗人闻之,起兵至之,皆夺其赤绢,是二国相怨之始也”(104)。大化三年(647年),孝德天皇制定七色十三阶冠位,规定织冠、绣冠、紫冠、锦冠、青冠、黑冠、建武七色十三个官阶,不同级别的冠冕以颜色各异材质有别的织物裁造,其中青冠则以青绢为之,建武则以黑绢为之(105)。
大约公元5—6世纪时,绢与布、一起进入贡调制度,一般说来,绢和都是品相并不太高的丝织物,应用也十分广泛,但绢要比致密精细,在贡调中,它们是不同的品种,但也常常并举。大化二年(646年),制定行田之调,规定调贡绢的尺寸是一匹长四丈(40尺),宽2.5尺(106);大宝元年(701年),规定调贡绢的尺寸是一匹长51尺,宽2.3尺;和铜七年(714年),规定调贡绢的尺寸是一端六丈(60尺);到延长五年(927年)颁行《延喜式》时,规定调贡绢的尺寸是一匹长六丈(60尺),宽1.9尺,也有例外,一匹长45.6尺,宽2.5尺。绢的调贡主要是以诸国为单位,比如延历二十四年(805年)规定“近江、丹波、丹后、但马、播磨、美作、备前、备后、纪伊、阿波、伊豫十一国,停进彩帛,依旧贡绢”(107);仁和三年(887年)六月,因“伊贺、伊势、尾张、伊豆、近江、美浓、越后、丹后、但马、出云、播磨、备前、备后、纪伊、阿波、赞岐、伊豫、土佐等十九国贡绢,粗恶特甚,不如昔日”,故而“敕谴国宰,探取正仓旧样绢,每国一匹,依旧样织作”(108)。但有时也以政府组织为单位,比如弘仁七年(816年)三月,便令太宰府每年进绢三千匹。太宰府始建于7世纪,是当时负责与中国、朝鲜的涉外商业、谈判部门,也是接待渡来人的地方,丝绸在对外交往中往往充当贡献物品或者实物货币,各国的丝织品首先便要在太宰府汇聚。另外,在新罗并未成定则的贡调之中,也不乏绢帛之类,比如天武十五年(686年),新罗从筑紫进调,献物之盛,令人咋舌,其中便有“绢布”(109);持统二年(688年)二月,太宰府献新罗调赋,亦有绢布(110)。
绢的产地,在《延喜式》的“诸国贡调”中有明确记载,主要集中在东海道的伊贺、伊势、尾张、参河、远江,东山道的近江、美浓,北陆道的若狭、越前、加贺、能登、越后,山阴道的丹波、丹后、但马、因幡、伯耆、出云,山阳道的播磨、美作、备前、备中、备后、安艺,南海道的纪伊、阿波、赞岐、伊豫、土佐,其分布范围大约占据了日本国土的五分之四以上(111)。另外,结合“上丝”“中丝”和“粗丝”的产地,可知绢的主要原料是品相较好的上丝和中丝,这与的原料主要是粗丝有很大区别。产地不同的绢,因为质量有所差别,价格也大体相异,《延喜式》的“禄物价法”中记载,畿内绢一匹价值稻三十束,伊贺、伊势、志摩、相摸四国绢一匹值稻六十束,远江、骏河、甲斐、武藏、上总、安房、下总、常陆八国绢一匹值稻八十束,信浓、上野、下野三国绢一匹值稻九十束,陆奥国绢一匹值稻一百六十束,出羽国绢一匹值稻一百五十束,越中、越后、左渡三国绢一匹值稻七十束,丹波、丹后、因幡、伯耆、播磨、美作、备前、备后、周防、长门、淡路、安艺、纪伊、赞岐、伊豫、土佐十六国绢一匹值稻五十五束,阿波国绢一匹值稻五十束,太宰及管内国绢一匹值稻八十束(112)。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以质量区分价格只是针对当地出产而言,但其中绢价最高的陆奥国和出羽国,当地的贡赋中却并不产绢,这应当是调集他国的原料或者成品以至生产成本偏高的缘故。
绢在皇室的赐物之中,虽然不及布和普遍,但数量也不小。赏赐百官公卿最为常见,比如养老元年(718年)二月赐大宰帅“绫十一匹,绢廿匹,绵三百屯,布一百端,褒善政也”(113);神龟五年(728年)八月,正五位下守部连大隅,上书乞求归隐,不许,“仍赐绢一十匹,一十匹,绵一百屯,布卅端”(114);天长八年(831年)八月,赐繁子、穆子两内亲王“绢五十匹,绵二百屯,细布廿段,调布百段,商布三百段,贞观钱廿贯文,韩柜廿合”(115);贞观元年(859年)十一月,天皇御丰乐殿,宴百官,入夜宫人五节舞,宴竟,赐绢绵各有差(116);贞观五年(863年)十二月,“中宫为贺太政大臣龄满六十,设广宴,亲王已下五位已上并侍焉,极欢而罢,赐亲王已下衣被并绢”(117),贞观十六年(874年)二月,皇太子自东宫入朔平门,“亲王、公卿饮宴仗下。自余群官,留候玄辉门外。日暮,赐王公已下御衣物绢等各有差”(118);元庆三年(879年)十月,太极殿完工,公卿百僚唤文章生赋诗奏乐,宴毕,赐禄各有等差,对文章生等后日追给绢绵(119)。
赍赏外国使臣,也由来既久。比如,天智七年(671年)十一月赐新罗王绢五十匹,绵五百斤,韦一百枚(120);天平十二年(740年)正月赐宴渤海副使,赐渤海郡王便有“绢卅匹”,副使则有“绢十匹”(121);天平宝字三年(759年)赐高丽国王物事中有“绢卅匹”(122);宝龟三年(772年)二月,飨五位已上及渤海蕃客于朝堂,赐渤海国王物事中便有“绢卅匹”(123);到延长五年(927年)颁行《延喜式》时,“赐蕃客例”中便明确规定渤海王的赐物中则包括“绢三十匹”,大使“绢十匹”(124)。
寺僧也通常因为国家法事而受赐绢帛。天长八年(831年)二月,众僧奉参东宫,庆贺天皇,以内藏寮绵赐之(125);天长九年(832年)五月,因众僧祈雨有功,赐四畿内国司每社五色绢一丈、名香一两、龙形料调布五段,以行雩事(126);贞观三年(861年)二月,读经事毕,百僧罢还,赐内藏寮绢绵布(127)。
此外,作为非定例的赏赐,在奖励功勋和慰问灾患方面,也常以绢帛为赐。比如天平元年(729年)四月,为整治妖异,肃清民风,敕命行幻术、作教化者或斩首或流放,对纠告人赏绢三十匹(128);齐衡元年(854年)四月,有古古鸟集殿前,左近卫将射之,帝赐绢数匹(129);元庆四年(880年)七月,御仁寿殿,览相扑,“出内藏寮绢一百匹,赐左右相扑人各一匹”(130),其余散乐、杂伎等各赐绢一匹。承和六年(839年)十一月,伊势斋宫火灾,“赍绢百匹、绵三百屯、调布五十端,存问斋内亲王”(131);贞观十六年(874年)四月,淳和院火灾,敕命慰问的赐物中,就有“白绢三十匹、赤绢百匹”(132)。
这一时期的绢,有美浓调绢、备中长绢、生绢、帛绢、薄绢、白绢、赤绢、皂绢、绀绢、缥绢、绿绢、黄白碧绿等绢、梪绢等名目。绢的出产虽不如布和数量巨大,但用途却极其广泛,可做祭祀时的贡献,比如松尾祭中便需“绢一丈”,平野神四座祭中需“绢三丈二尺”,霹雳神祭中需绢“一匹三丈”,镇龟鸣祭中需“绢一匹”,御井祭中需“绢一匹”,产井祭中需“绢一匹”,镇土公祭中需“绢一丈”,御川水祭中需“绢四丈五尺”,镇新宫地祭中需“绢五匹”。绢也作为祭祀中的一种斋服料,比如卅匹,丝二百,绵三百屯,并以白布裹束。大使,绢十匹,廿匹,丝五十,绵一百屯。副使,廿匹,丝卅,绵七十匹。判官,各十五匹,丝廿,绵五十屯。录事,各十匹,绵卅屯。译语、史生及首领,各五匹,绵廿屯。(延喜式卷三十:大藏省、织部司//皇典讲究所全国神职会.校订延喜式[M].东京:大冈山书店,1929.)平冈神四座祭中物忌一人装束中便需“绢四匹九尺”,弹琴一人装束中便需“绢一匹三丈”;平野神四座祭中的斋服料还有冬夏之别,夏季是绢和布,冬天为绢、帛、绵(133)。此外,绢在祭祀中同时也是杂工俸禄的一种,比如在忌火、庭火祭中,中臣官一人给禄绢四匹,忌部官一人给禄绢三匹,宫主一人绢一匹,供奉御膳釆女一人绢四匹,御巫绢三匹。
绢作为装饰,大件者被广泛地用于裁造张挂和铺陈,如帐、帷、幌、覆(铺陈)、行障、屏风、幡旗等;小件者被大量地用于制作褥、被、囊、筛、袋(钵袋、乌子瓶袋、御笠袋、胡床袋、鞭袋、梓御弓袋等)。现存正仓院宝物中,有一件绢帛“人胜”(见图2.24),人胜是正月七日“人日”佩戴的饰物,《荆楚岁时记》云:“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帖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134)。这件人胜以黄绢为地,四围嵌以金箔方框,方框内密布金箔线纹编就的花叶纹样,构图严谨,造型流畅,中有彩绘的岩石、花树、童子、小动物,俨然“是日天气清明者则人生繁衍”的生动写照,其上有黄罗墨书祝词“令节佳辰,福庆惟新,燮和万载,寿保千春”,富丽堂皇,十分精彩。
此外,绢也通常用来制作幡旗,普遍用于佛事活动。法隆寺献纳宝物中现存一件广东平绢幡(见图2.25),因幡身内部有长方形“坪”用晕繝锦制成,故在《法隆寺缘起并流记资财帐》中被登录为“秘锦灌顶一具”(135),秘锦其实就是晕繝,《倭名类聚钞》中记载:“染作晕繝色,而其色各种相间,皆横终幅。假令白次之以红、次之以赤、次之以红、次之以白、次之以缥、次之以白之类,渐次浓淡,如日月晕气杂色相间之状,故谓之晕繝,以后名锦”(136)。这件幡旗名曰“广东平绢”,据资财帐所载“养老六年岁次壬戌十二月四日纳赐平城宫御宇天皇者”(137),因是御赐之物,其绢料得之大唐的可能性应该不小。
图2.24 人胜残欠
图2.25 广东平绢幡
当然,与其他织物一样,消耗最多的还是在于服用。绢是天子春季御服的主要面料:
正月料,二月、三月亦同。袍十领,白橡六领,浅紫四领。十一月一领,十二月二领。并用白。料,绢十五匹四丈八尺,别一匹三丈四尺八寸。丝二两二铢,别五铢。
袄子十领,蓝四领,葡萄六领。十一月一领,十二月二领。并用白。料,白绢十三匹四丈,别一匹二丈二尺。丝一两二分四铢,别四铢。
半臂十领,蓝四领,紫六领。十一月一领,十二月二领。并用白。料,绢八匹,别四丈八尺。丝一两一分,别三铢。
汗衫十领,蓝四领,葡萄六领。十一月一领,十二月二领。并用白。料,白绢六匹五丈,别四丈一尺。丝一两一分,别三铢。
袷、单各十领,并红。都聊反短衣也。料,绢十三匹一丈五尺,袷别五丈三尺,单别二丈六尺五寸。绵五十屯,别五屯。丝一两二分四铢。别四铢。
表袴、中袴各十腰料,绢十六匹四丈,别五丈。丝三两一分二铢,别三铢。
袷裈、单裈各十腰料,绢十一匹二丈,袷别四丈,单别二丈,腰料八尺。丝二两三铢。别五铢。
被衣八领白四领,红四领,三月减二领。料,绢十二匹,别一匹三丈。绵六十四屯,别八屯。丝一两一分二铢。别四铢。
被十二条,并红。三月减四条。料,绢廿四匹,别二匹。绵一百廿屯,别十屯。丝三两。别一分。
褥四条,并白。料,绢六匹五丈六尺,别一匹四丈四尺。绵廿屯,别五屯。丝二分。别三铢。袜一匹(138)。
绢也是中宫(皇后)四时御服的重要来源,比如袍十领,需白绢四匹一丈;背子十领,需绢五匹;单衣十领,需绢二匹五尺;表袷裙二腰,需绢二匹一丈;下裙二腰,需绢二匹一丈。每岁定例御服料中有调绢三千四百七十八匹,其中橡二十匹,帛一百匹,白绢六百匹,绢二千七百五十八匹;中宫御服料中有调绢七百匹,其中白绢二百十一匹,绢四百八十九匹;其余丝、绵、布、罗、纱各自数量不等(139)。此外,绢也是御靴的里料:
造御靴料,猪毛十两,麻子一斛二斗五升,牛皮六张半,深紫绫二丈四尺三寸,深紫丝六两三分,浅绿绢一匹二丈六尺四寸,青砥一颗。插鞋十五两。三两神态料。两别料面浅紫绫,长九寸,广一尺七寸。里白绫,长九寸,广一尺五寸。中黏绢,长九寸,广一尺七寸。调布,长一尺五寸,广二尺二寸。纸二张,糯米一合,缝紫丝一分,底牛革二条,各长九寸,广二寸。漆二勺,屉白绫,长九寸,广五寸。绵一分,调布,长九寸,广五寸。炭一斛五斗,以一斗充一两。刀子三柄,以一柄充五两。针卅只,以二只充一两。东筵大半,伊豫砥一颗,皱文革一张,长七尺,广五尺五寸。裁得靴一两,鞋底十二两(140)。
还是皇后宫锦鞋中的里料:“皇后宫锦鞋卅九两。三两神态料。两别锦七寸,中缥绢八寸,生绢七寸,调布二尺,练丝一分,调绵一分,纸三枚,漆二勺,糯米一合,针二只,炭一斗,刀子三柄。以一柄充五两。东筵一枚小半,伊豫砥一颗,桧榑一村,波多板一枚,调布一丈二尺。覆膝料。已上五种,十五两料”(141)。
另外,绢也是有品官员、无品亲王、后宫、宫人、女丁等的高档时服面料,虽然不及天子和中宫的四时服绢,但较之相对低档的布衣布服,绢在服用中所占的比例还是相当高的。
以绢裁造的服用品种已如前揭,有袍、袄子、半臂、汗衫、夹衣、单衣、表袴、中袴、袷裈、单裈、被衣、幞头、背子、表袷裙、下裙等,除此之外,绢还被用于祭祀中的“明衣”(神明之衣)面料(142),与绵合用,相对于以布为面料的明衣,这类明衣在面料上更高档,在材质上更厚实。绢也被用于裁造袈裟,有以绢为面料的袈裟,如《延喜式》中记载的讲师法服九条袈裟一条,其料为绢五丈(143);也有以绢为衣缘或里料的袈裟,如《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九条刺纳树皮色袈裟一领是“碧绫里皂绢缘”,七条刺纳树皮色袈裟中其中二领为“绀绢里皂绢缘”(144),在正仓院宝物中至今仍有完好的保存。
4.纱
纱是一种轻薄纤丽的丝织物,组织近于绢,平纹方孔,经纬排列较为稀疏。天武十一年(683年)六月,规定男子成年开始结发,“仍着漆纱冠”(145);灵龟二年(717年)十月,“重禁内外记诸司薄纱朝服”(146),规定宦官等不许着纱,这应是仿自唐制(147);养老二年(718年)颁行《养老令·衣服令》,规定太子、亲王、诸王、诸臣的礼服中分别有深紫纱褶、深绿纱褶、深绿纱褶、深缥纱褶;承和七年(841年)又下令禁断女装服纱(148)。两次明文禁断似乎已经揭示,纱这类轻薄织物在当时的服用级别较高,而又常被时人爱重,即便是在蚕桑之邦的大唐,官宦之家对纱、谷织物也往往显示出热情,大诗人白居易、元稹就曾用纱、谷、轻容等匹料遥寄对方。
纱并不进入当时的贡调,这说明这类织物的生产毕竟有限,使用也并不十分广泛。在唐代,大部分纱是无纹的,也有少数高级品种有提花、刺绣、印染或彩绘等装饰,但在此时的日本,我们从纱的品名——浅绿纱、绯纱、赤纱、紫纱、紫笼目纱、赤紫纱、黑紫纱、夹缬纱、交缝纱等大致可以推断,纱仅有印染一种装饰手段。以当时的织造水平而言,一匹长六丈、广二尺的纱,需要丝一斤二两,一名织手每日的织造量是“长功八尺,中功七尺,短功六尺”(149)。
纱的服用情况确实级别较高,宫人时服中并未闻见,仅见于中宫(皇后)御服,夏、秋之季各有纱裙二腰,“白一腰,夹缬并作目摺一腰”,需料“纱一匹五尺”,每年额定的中宫御服料中有“纱十五匹一丈二尺”(150)。在祭祀活动中,纱也通常是斋服料中的一种,比如在春日神四座祭的斋服料中便需“纱七尺”,平冈神四座祭的斋服料中,物祭一人的装束中便需“纱七尺”,伊弉诺宫二座装束、泷原宫装束、多贺宫装束中各有“紫纱裳一腰”(151)。此外,纱也裁作领巾,使用范围不仅限于中宫命妇,品级不高的孺人、祭祀官和舞人、音声人等也可服用。
作为日用,纱可制为帷帐,因为稀疏,纱也可做治筛物料,如法隆寺旧物中有“紫笼目纱垣代帐一张,广廿二幅”(152),在给遣渤海使的赐物中有“治筛纱一尺五寸”(153)。然而,或许除服用之外,更广泛的用途还是在于装饰,被《东大寺献物帐》登录的鸟毛立女屏风,便是“绯纱缘”(154)。更为常用的还是铺陈,仅被文献记载的法隆寺旧物就有“浅绿沙机敷一张,长七尺五寸,广二幅半”(155)“紫纱花覆一张,长八尺四寸,广三幅”“赤紫纱花覆二张,长各八尺九寸,广五幅”“黑紫纱花覆二张,长各九尺,广五幅”(156)。现存实物中,有一件正仓院的绿纱几覆(见图2.26)特别精彩,尽管朴素无纹,但轻薄透明状依旧宛然如新,隐隐然有清莹之意,据墨书铭文记载,此物是天平宝字二年(758年)东大寺佛事仪式上的装饰。
图2.26 绿纱几覆
2.1.2 锦、绫、罗
1.锦
锦是一种显花多重丝织物,一般由两种以上的彩色丝线织造而成,从“锦”的声符和意符中可知锦是一种价若黄金的丝绸,当然,价若黄金只是一种比喻,不过锦的工、料皆费,以至其价值高昂而优于一般丝绸,倒是历代相沿的一个事实。依据考古发现,日本大约在古坟时代(300—600年)中期,便已出现了织锦的实物。《日本书纪》在记载武烈天皇的暴虐时,曾不假辞色地批判其奢侈靡费:“衣温而忘百姓之寒,食美而忘天下之饥。大进侏儒、倡优,为烂漫之乐,设奇伟而之戏,纵靡靡之声,日夜常与宫人沉湎于酒,以锦绣为席,衣以绫纨者众”(157)。可知锦绣在当时一定是异常奢华之物。推古天皇十六年(608年)君臣会见唐使时,“皇子、诸王、诸臣,悉以金髻华着头,亦衣服皆用锦、紫、绣、织及五色绫罗”(158),锦是朝堂之上的高级服饰面料。到大化三年(647年),孝德天皇实行大化革新,制定“七色十三阶”冠位制,规定织冠、绣冠、紫冠、锦冠、青冠、黑冠、建武七色十三个官阶,每个官阶以颜色不同材质有别的冠冕区分,其中“四曰,锦冠。有大小二阶。其大锦冠,以大伯仙锦为之,以织裁冠之缘。其小锦冠,以小伯仙锦为之,以大伯仙锦裁冠之缘,服色并用真绯。五曰,青冠。以青绢为之,有大小二阶。其大青冠,以大伯仙锦裁冠之缘。其小青冠,以小伯仙锦裁冠之缘,服色并用绀。六曰,黑冠。有大小二阶,其大黑冠,以车形锦裁冠之缘。其小黑冠,以菱形锦裁冠之缘,服色并用绿”(159)。锦是裁造冠缘的主要材料。天武天皇十年(681年),规定亲王以下,以至庶民的服用“金、银、珠玉、紫、锦、绣、绫及毡褥、冠、带并种种杂色之类”(160)各有等差。庆云元年(704年)十一月,在供奉伊势太神宫的献物中,有“币帛、凤凰镜和窠子锦”(161)。但要注意的是,皇室的用锦毕竟场合特殊,数量不多,因此锦的生产规模肯定不大,甚至其是否来源自本国也并无确凿的判定。直到和铜四年(711年)六月,征调各国匠师“教习锦绫”(162),和铜五年(712)七月,伊势、尾张、参河、骏河、伊豆、近江、越前、丹波、但马、因幡、伯耆、出云、播磨、备前、备中、备后、安艺、纪伊、阿波、伊豫、赞岐等廿一国,方“始织绫锦”(163),大概才有初具规模的生产。到承和二年(835年),绫锦一类的物事成为集市之上的交易之物(164)。
因为锦的贵重,在此时皇家的赐物中,始终不见赏赐臣下的实例,倒是对外国使节的赐赠中,才有锦的出现。比如,天智六年(667年)闰十一月,在对耽罗使椽磨的赐物中便有“锦十四匹”(165);持统十年(696年)三月,赐虾夷使臣“锦袍裤、绯绀、斧等”(166);大宝三年(703年)十月,赐新罗王“锦二匹,卅匹”(167);天平宝字三年(759年)二月,对高丽王的赐物中有“锦四匹”(168)。
锦在此时的生产其实非常有限,大约到10世纪中期时,也并未进入诸国贡调。不过,虽然锦的产量有限,但名目却实在不少,比如,有长副锦、绯地绣锦、白地袜锦、绯地五窠锦、大晕繝锦、白地高丽锦、韩红地二窠锦、小珠绳锦、一窠锦、袜胫锦、床子锦、黑缘地唐经锦、中缥地唐经锦、韩红地细落叶锦、白地覆瓮锦、中缥地四窠锦、裙腰锦、禅形裙腰锦、葡萄地线纳锦、黑缘地软锦、中缥地后四窠锦、韩红地火打锦、黄地锦、褐色地锦、缥锦、缥地锦、缥地堕目形锦、碧地锦、碧地堕目形锦、浅绿地锦、绿地锦、绿锦、青锦、绀地锦、黑地锦、红地锦、缥地锦、曛地花形锦、曛地小花锦、曛地菱形锦、曛地田次形锦、绯锦、绯地锦、深绯地锦、绯地小花锦、绯地花锦、赤锦、紫锦、紫地锦、紫花锦、紫地云幡锦、紫二科锦、紫地凤形锦、浅紫锦、紫绀锦、黑紫黑锦、白锦、白地锦、白斑锦、白地葛形锦、高丽锦、高丽小町锦、绿地高丽锦、绯地高丽锦、红绿繝地高丽锦、秘锦、绯地秘锦、碁盘科子锦、科子锦、二科锦、长斑锦、龟甲锦、菱形锦、町方锦、町形锦、小町锦、田次形锦、物口锦、阴马锦、二席锦、堕目形锦、疑鸟锦、凤形锦、车钏锦、晕繝锦、云幡锦、鹿形锦、葛形锦、木形锦、花形锦、吴人锦等(169)。这些命名,要么以颜色,要么以纹样,要么以用途,已基本可以反映当时日本本地所产的锦的主要面貌。在《延喜式》中,还详细记载了某类锦的裁缝功程,包括每一匹锦的用丝量,在一年不同季节中的每日的织造量等:
长副锦一匹,料丝十一斤十一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一尺八寸,中功一尺五寸,短功一尺二寸。
绯地绣锦一匹,料丝十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一尺九寸,中功一尺六寸,短功一尺三寸。
白地袜锦一匹,料丝七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二尺八寸,中功二尺五寸,短功二尺二寸。
绯地五窠锦一匹,料丝七斤一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二尺八寸,中功二尺五寸,短功二尺二寸。
大晕繝锦一匹,料丝六斤一两一分,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三尺,中功二尺七寸,短功二尺四寸。
白地高丽锦一匹,料丝七斤四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二尺七寸,中功二尺四寸,短功二尺一寸。
韩红地二窠锦一匹,料丝十一斤十三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一尺八寸,中功一尺五寸,短功一尺二寸。
小珠绳锦一匹,料丝十三斤三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一尺七寸,中功一尺四寸,短功一尺一寸。
一窠锦一匹,料丝十六斤十四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一尺一寸,中功八寸,短功六寸。(次二种锦功程准此)
袜胫锦一匹,料丝十五斤十四两。
床子锦一匹,料丝廿七斤十两。
黑绿地唐五窠锦一匹,料丝九斤十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一尺九寸,中功一尺六寸,短功一尺三寸。
中缥地唐经锦一匹,料丝九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二尺四寸,中功二尺,短功一尺五寸。
韩红地细落叶锦一匹,料丝八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二尺八寸,中功二尺五寸,短功二尺二寸。
白地覆瓫锦一匹,料丝六斤十二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三尺,中功二尺五寸,短功二尺。
中缥地四窠锦一匹,料丝八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一尺九寸,中功一尺六寸,短功一尺三寸。
韩红地四窠锦一匹,料丝六斤十三两。(功程同上)
裙腰锦一匹,料丝十一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一尺五寸,中功一尺三寸,短功九寸。
蝉形裙腰锦一匹,料丝十八斤三两。(功程同上)
葡萄地线纳锦一匹,料丝十斤十二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二尺六寸,中功二尺三寸,短功二尺。
黑绿地软锦一匹,料丝八斤十二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二尺七寸,中功二尺四寸,短功二尺一寸。
中缥地后四窠锦一匹,料丝十一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一尺九寸,中功一尺六寸,短功一尺三寸。
韩红地火打锦一匹,料丝六斤八两,织手一人,共作一人。长功二尺九寸,中功二尺六寸,短功二尺三寸。(170)
长功、中功、短功已如前揭,长功是指在昼长的四至七月每日的工作量;中功是指在二、三、八、九月每日的工作量;短功是指自十月至正月每日的工作量。如果我们再比较一下绫和罗的织造功程,比如就用丝量来说,冠罗一匹料丝五斤十两,杂罗一匹料丝二斤,榖绫一匹料丝五斤,蝉翼绫一匹料丝二斤十两二分,师子、鹰苇、远山等绫各一匹料丝三斤八两,一窠、二窠及菱、小花等绫各一匹料丝三斤八两,而一匹锦的用丝量普遍在七到十一斤,可见其用料之费。再如“杂罗一匹,长功二尺二寸,中功一尺九寸,短功一尺六寸”,“窠单绫长功四尺,中功三尺五寸,短功三尺。片行单绫长功三尺五寸,中功三尺,短功二尺五寸”,而一匹锦每日的功程量普遍又在此数之下,亦可见其用功之费。此外,《织部司》中还记载了几种锦机的综丝用量,比如六窠锦综一具用丝十五斤,大晕繝锦综一具用丝十三斤,腰锦二匹综一具用丝四斤十四两二分(171)。
在唐代,着锦衣、锦袍的汉族人士并未闻见,衣锦者主要是胡人,锦用于裁造衣物,有鞋面、囊袋、衣缘和半臂等。日本此时的情况也与之相类,衣锦总有一定的场合,比如节会之日仅限“内命妇及女王,并五位以上嫡妻子”(172)衣锦;在大仪、小仪之日,左右近卫大将、中将、少将及都督须服锦裆;另外就是在祭祀活动中会时有服用锦衣、锦裳、锦鞋和锦袜等的情况。锦还是缝作百官冠缘的材料,已如前述。另外,在中宫一年的时服中,额定宫锦鞋三十九双,每双需“锦七寸,中缥绢八寸,生绢七寸,调布二尺,练丝一分,调绵一分,纸三枚,漆二勺,糯米一合,针二只,炭一斗,刀子三柄”(173),锦在这里当是裁作鞋面。在正仓院的现存实物中有两件锦接腰,一件绿地锦接腰(见图2.27),一件女舞接腰(见图2.28),其上分别有墨书铭:“东寺唐散乐嗔面接腰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东大寺女舞接腰天平胜宝四年四月九日”。接腰是一种覆盖大腿的胫巾,这两件均为东大寺大佛开眼式上的乐舞人所用,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纹样,联珠圈外是一层漫卷缭绕的环形花草纹,联珠圈内是四组胡人狩猎图,与法隆寺封存千余年的一片唐锦(见图2.29)极其相似,但不及法隆寺唐锦精美,尚刚先生已经指出,法隆寺唐锦与现藏艾尔米塔什的一只4世纪的沙普尔二世狩猎图纹银盘十分相似,它们均在效仿某一种西方典范。而这里又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两件大佛开眼会上的乐舞人接腰,其联珠纹样极有可能是在模仿法隆寺的那片唐锦,而织造工艺又明显粗糙得多。另外一双锦袜(见图2.30),由红绿相间的长斑纹构成,每一条长斑纹样单元中,是已经模糊不清的啮狮纹样。另还有一件残损的锦半臂(见图2.31),锦半臂已如前述,是唐代男子的重要装束,这件半壁锦由前面开襟和短袖两部分组成,两部分的纹样有差异,开襟是红地菱形花纹锦,残存的右袖是黄地八瓣花纹锦,色彩极为浓烈。
图2.27 绿地锦接腰
图2.28 女舞接腰
图2.29 联珠四骑猎狮纹锦(局部)
图2.30 锦袜一双
图2.31 锦半臂残欠
此外,在天平胜宝八岁六月二十一日的《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御甲一百领,领缘均由锦裁造而成,其名目之繁多,让人不禁眼花缭乱,如胄缘有曛地菱形锦、白斑锦、疑鸟锦、龟甲锦;甲领有碧地堕目形锦、曛地锦、曛地菱形锦、曛地小花锦、曛地田次形锦、白地锦、白地葛形锦、疑鸟锦、龟甲锦、町形锦、车钏锦、物口锦、紫地锦、紫地云幡锦、黄地锦、黄地古锦、缥地锦、缥地堕目形锦、黑地锦、绀地锦、绯地锦、深绯地锦、绯地小花锦等。可以看到,这里锦的命名基本根据纹样,菱形、葛形、堕目形、龟甲、疑鸟、车钏等均指形状,但因至今已无实物存世,故而难窥其具体形貌。
锦的用途,除了服用,重要的还在装饰,“若在室内,则张挂、障蔽、铺陈;若在室外,则可做马匹的障泥、舆车的帷幔等”(174)。在佛家的供养物中,锦褥、锦被是比较常见的华丽的铺陈,比如在太神宫装束中,就有“小窠锦被一条”“屋形锦被一条”“五窠锦被一条”,度会宫装束中有“刺车锦被二条”,图书寮的卢舍那佛并胁侍菩萨坛像其佛座铺陈是晕繝锦褥一条。(175)另外,在《正仓院文书》中,也随处可见用于供奉的锦褥记载,甚至具体到制作的面料,比如“褥一枚,表锦里浅绿缬”(176)“褥二枚,表臈缬里浅绿缘锦”(177)“高座桥褥四枚,并表缥锦里”(178)“褥二枚,表臈缬,里浅绿,缘绿锦”(179)“高座褥四枚,二表绀花锦里花绿绫紫花锦领,二席锦领”(180)“高座褥二枚,并表白锦,里绿绫,紫锦领”(181),“香机褥一枚,表秘锦,里绯花形绫”(182),“火炉坐敷物二条,佛物一条,表锦里绿,法物一条秘锦”(183),“坐具二枚,一枚表碁盘科子锦里赤锦,一枚表云幡里缥”(184)。这里还能看到是锦、绫、臈缬的搭配方式,锦可作表料、里料和缘料,使用较为灵活,尤其做表料的情况居多,这当与锦的色彩华丽、图案多样,展示极富装饰性密切相关。在正仓院现存实物中,有几件锦几褥可让我们一窥当时的风采,一件紫地绫锦几褥(见图2.32),中央是紫地团花纹样,四围是小团花长斑纹锦;另一件紫地锦几褥(见图2.33),由六瓣花纹和菱形花纹相间而成;再有一件赤地锦几褥(见图2.34),尺幅将近2米,由团花纹和菱形纹组成,呈条带形分布,极其规整严密;还有一件赤地锦几褥(见图2.35),金色的团花呈左右上下对称,很是富丽堂皇。此外,正仓院至今仍保存着《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御轼二枚,一枚紫地凤形锦,一枚长斑锦”(185),“轼”是一种供依凭用的器具,正仓院另藏有一件紫檀木画挟轼,即古人所谓“凭轼”,又有夹膝、凭几、隐几、伏几之称。这两件御轼形似枕头,一件紫地凤形锦御轼(见图2.36),团花纹样中是展翅飞舞的凤凰;另一件长斑锦御轼(见图2.37),面上为宝相花纹样,四周是条带形的长斑纹,其中的宝相花纹很是别致,共分三层,最里是小四瓣花,中间一层是大四瓣花,最外一层环绕着八朵四瓣花纹,“十”字形结构显示出与联珠纹的渊源,宝相花之间的对鸟喙衔花篮,别有一番情趣。
图2.32 紫地绫锦几褥
图2.33 紫地绫锦几褥
图2.34 赤地锦几褥
图2.35 赤地锦几褥
图2.36 紫地凤形锦御轼
图2.37 长斑锦御轼
锦也常被用来裁作屏风的边缘,《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屏风中,便有“古样本草画屏风一具两叠十二扇”“百济画屏风六扇”是绯地锦缘,“书屏风二帖十二扇”是绯地花锦缘,“子女屏风六扇”是紫地锦缘(186)。
锦还被用来制作囊袋,盛放弓箭、大刀、琴、横笛、尺八、经卷等物事,《正仓院文书》中登录的盛放各种器物的锦袋就有绿地碧地锦表、间缝黑紫赤紫组系,红地锦表、黑紫组系,绿地锦表、浅绿绫里,红地锦表、绯绫里,绯地锦表、绯绫里,高丽锦表、绯绫里,绿地高丽锦表、绯绫里,绯地高丽锦表、浅绿绫里,白地高丽锦表、绯绫里,紫地锦表、绯绫里,高丽锦表、浅绿臈缬里,高丽锦表、浅绿绫里,秘锦表、绯绫里,等等。这些锦袋今已难觅实物,但从文字描述的纹样来看,应是产自日本本地者居多。而现存正仓院实物中,还珍藏着一只产自中国的碧地宝相花纹琵琶锦袋(见图2.38),“宝相花形体饱满而繁丽,配色浓艳而丰富,气象阔大,充分体现了盛唐风采。”
图2.38 琵琶袋残欠
锦也普遍用于经卷装裱,在《正仓院文书》单独登录的经帙中,数量最多的便是“竹帙锦缘绯里”这样的组合,另外,在正仓院收纳的有名目的经卷中,用锦装裱的数量亦不少,以下略举若干,见表2.1。
表2.1 正仓院收纳用锦经卷装裱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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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述列表中可知,锦在经卷装裱中的作用主要是用于经帙,锦可作缘,亦可为里,通常与绫搭配。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文书记载中的经帙,对其用绫用锦并未详细记录其纹样,但不能据此就认为它们的简略,正仓院现存一件天平十四年(742年)的金光明最胜王经帙(见图2.39)便十分精彩,在紫地绫上织有两团花纹,团花中央是迦陵频伽,“迦陵频伽”是佛教中的一种神鸟,据传其声音美妙动听,婉转如歌,胜于常鸟,佛经中又名美音鸟或妙音鸟,团花之外又分别织出“天下诸国每塔安置金字金光明最胜王经”,“依天平十四年岁在壬午春二月十四日敕”两组字样,经帙缘为唐草纹锦,其富丽堂皇,端庄典雅,此见一斑。而所谓“竹帙”,我们可从京都国立博物馆藏的一件平安时代后期(12世纪)的神护寺经帙(见图2.40)中可略窥其形制,这件经帙以墨染竹箦编,萌丛绫里、锦缘、平组缔绪、金铜蝶形金具饰,其做工之精,装饰之讲究,令人不禁啧啧称赞。
图2.39 金光明经最胜王经帙
图2.40 神护寺一切经用经帙
锦也大量地用于制作幡旗,在天平十九年(747年)二月十一日《法隆寺伽蓝缘起并流记资财帐》和《太安寺伽蓝缘起并流记资财帐》中分别登录有“秘锦大灌顶一具”,日人所谓“秘锦”,也即唐人所谓“繝”,今人多称为晕繝锦,是一种异色彩条相间排列,少者四五色、多者八九色的织物,具有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晕色效果。现存正仓院实物中,有一批天平胜宝九岁(757年)五月二日东大寺圣武天皇一周年忌斋会上使用锦道场幡的幡头以及幡脚端饰,这些织锦大都制作粗糙,纹样漫漶,与唐锦的精美相差悬远,但仔细比对其纹样,又处处显示出深受唐王朝艺术风格的影响,比如宝相花纹(见图2.41、图2.42)、联珠纹(见图2.43)、对鸭纹(见图2.44)、对麒麟纹(见图2.45)等,而这些纹样均不见于前文所揭文献记载的各类锦之名目,可知其生产规模必定不大,极有可能仅供皇家御用,而皇家趣味又总在时时处处追摹着大唐风范。
图2.41 赤地宝相花纹锦
图2.42 宝相花纹幡脚端饰
图2.43 联珠纹幡脚端饰
图2.44 鸳鸯纹大幡垂脚端饰锦
图2.45 赤地麒麟唐花纹锦
2.绫
绫是一种本色提花(即暗花)的丝织物,可在平纹地上起花,也可在斜纹地上起花。绫盛于唐,“在隋唐五代的高档丝绸里,绫见诸载籍的频率最高,文献中记录的唐绫常常被冠以种种字样,所体现的就是绫的千姿万象”(187)。据考古发现,大约到古坟时代(300—600年)中期,日本便已有锦、絣锦和绫的出现。和铜四年(711年)六月,“遣挑文师于诸国,始教习锦绫”(188),和铜五年(712年)六月,“令伊势、尾张、参河、骏河、伊豆、近江、越前、丹波、但马、因幡、伯耆、出云、播磨、备前、备中、备后、安艺、纪伊、阿波、伊豫、赞岐等廿一国,始织绫锦”。(189)养老元年(717年)五月,规定绫的贡调尺幅是每匹六丈(60尺)(190)。神户景云三年(769年)七月,“始置太宰府绫师”(191)。承和九年(842年)十月,锦绫、绢、调布、丝、绵、、染物、缝衣、续麻、针、栉、染革、带幡、油、土器、绢冠、牛厘等类,已是市场商品中的常见之物了。
绫的生产兴盛,在贡调情况中亦有反映。《延喜式》中便明确规定绫的贡调制度是:“凡诸国输调,两面十一丁成匹。丁别输丝国以傜夫织成,罗绫准此。杂罗三丁成匹,二色绫十丁成匹,一窠绫、二窠绫、三窠绫、七窠绫、小花绫、小鹦鹉绫、蔷薇绫、二花绫、菜花绫,并上丝国七丁成匹,中丝国六丁成匹,赞岐国五丁成匹。粗丝国五丁成匹。相摸国三窠绫、七窠绫四丁成匹。续花绫、瓜核绫,中丝国。野草绫,粗丝国,并三丁成匹。大结花绫、连水绫、小车牙绫、散花单绫、小莲花绫、小结花绫,上丝国。吴服绫、中丝国,并三丁半成匹,绢、,两面已下,各长六丈,广一尺九寸”(192)。这里的上丝国、中丝国和粗丝国,是把产丝地按照产丝质量的优劣所做的划分,具体而言,上丝国为伊势、参河、近江、美浓、但马、美作、备前、备中、备后、安艺、纪伊、阿波十二国,中丝国为伊贺、尾张、远江、若狭、越前、加贺、能登、越后、丹波、丹后、因幡、伯耆、出云、播磨、长门、赞岐、伊豫、土佐、筑前、筑后、肥前、肥后、丰前、丰后、日向二十五国,粗丝国为骏河、伊豆、甲斐、相摸、武藏、上总、下总、常陆、信浓、上野、下野十一国。若再进一步考察它们的分布范围,可知上丝国基本分布在东部地区的东海道和东山道,中丝国主要分布在西南沿海,粗丝国主要集中在东部沿海,而绫的产区则是东海道的伊贺国、伊势国、尾张国、参河国、远江国、骏河国、伊豆国、相摸国,东山道的近江国、越前国、加贺国、能登国,山阴道的丹波国、丹后国、但马国,山阳道的播磨国、安艺国、纪伊国、阿波国、伊豫国,各地又根据图案的不同各有其贡调的细目(193)。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在各地贡调的丝织物中,绫的品目虽然丰富,但数量并不巨大,与帛相比,往往只是其数量的十分之一,比如骏河国的贡调织物是:“调,一窠绫六匹,二窠绫五匹,三窠绫四匹,小鹦鹉绫一匹,蔷薇绫三匹,帛一百廿匹,橡帛十三匹,缥帛八匹,皂帛十匹”(194),产量不大当与其织造的繁难和服用品格较高密切相关。
此时绫的织造功程在文献中亦有明确记载:
谷绫一匹,长四丈,广二尺。料丝五斤,织手一人,共造二人。窠谷绫长功三尺五寸,中功三尺,短功二尺五寸。片行谷绫长功三尺,中功二尺五寸,短功二尺。
蝉翼绫一匹,长四丈,广二尺。料丝二斤十两二分,织手一人,共造二人。长功五尺,中功四尺五寸,短功四尺。
师子、鹰苇、远山等绫各一匹,料丝三斤八两,织手一人,共造二人。长功四尺五寸,中功三尺五寸,短功二尺五寸。
一窠、二窠及菱、小花等绫各一匹,料丝三斤八两,织手一人,共造二人。长功五尺五寸,中功四尺五寸,短功三尺五寸。
单绫一匹,长四丈,广二尺。料丝三斤二两,织手一人,共造二人。窠单绫长功四尺,中功三尺五寸,短功三尺。片行单绫长功三尺五寸,中功三尺,短功二尺五寸。
熟线绫一匹,长四丈,广二尺。料丝六斤二分,织手一人,共造二人。功程同上。(195)
这里的长功、中功和短功是按照月份的昼夜长短来划分的工作量,也就是说,长功是指工匠在昼长的月份工作,中功居其间,短功则是在昼短的月份工作,《新唐书·百官志》载:“功有长短,役有轻重。自四月至七月为长功;二月、三月、八月、九月为中功;自十月距正月为短功”(196)。品种相异的绫织造功程不同,所用绫机的综丝数量也有差别,比如一窠绫综一具用丝二十五斤,二窠绫综一具用丝二十一斤四两,四窠绫综一具用丝十九斤(197)。据赵丰先生的研究,“绫机装造时用综丝量是有一定规律的,而这一规律正是按照高楼束综提花机的装造形式总结得到的”(198)。
绫不仅图案多样,色彩也异常丰富。在《延喜式》卷十四《缝殿寮》的“杂染用度”中,明确记载了各种颜色的绫在染色时所需的材料:
黄栌绫一匹,栌十四斤,苏芳十一斤,酢二升,灰三斛,薪八荷,帛一匹,紫草十五斤,酢一升,灰一斛,薪四荷。
黄丹绫一匹,红花大十斤八两,支子一斗二升,酢一斗,麸五升,藁四围,薪一百八十斤,准生木所定,余皆准此。帛一匹,红花大七斤,支子九升,酢七升,麸四升,藁三围,薪一百廿斤,罗一匹,用度同帛。丝一,红花大二斤八两,支子三升,酢二升三合,麸二升,藁一围,薪六十斤。
深紫绫一匹,绵、丝。东亦同。紫草卅斤,酢二升,灰二石,薪三百六十斤。帛一匹,紫草卅斤,酢一升,灰一石八斗,薪三百斤。罗一匹,紫草卅斤,酢一升,灰二石,薪三百斤。绞纱一匹,紫草十五斤,酢三合,灰四斗六升,薪一百廿斤。丝一,紫草十七斤,酢二合,灰二斗五升,薪六十斤。赀布一端,紫草五十斤,酢一升,灰一石二斗,薪二百卌斤。葛布一端,紫草廿三斤,酢二合,灰一斗七升,薪六十斤。
浅紫绫一匹,绵、丝。东亦同。紫草五斤,酢二升,灰五斗,薪六十斤。帛一匹,紫草五斤,酢一升五合,灰五斗,薪六十斤。罗一匹。用度同帛。绞纱一匹,紫草五斤,酢六合,灰一斗二升,薪六十斤。缬帛一匹,紫草五斤,酢一升,灰二斗五升,薪六十斤。丝一,紫草五斤,酢三合,灰一斗,薪卅斤,赀布一端,紫草七斤,酢八合,灰一斗八升,薪六十斤。葛布一端,紫草七斤,酢六合,灰一斗五升,薪六十斤。
深灭紫绫一匹,紫草八斤,酢一升,灰一石,薪百廿斤。帛一匹,紫草八斤,酢一升,灰一石,薪百廿斤。丝一,紫草八斤,酢二合,灰三斗,薪九十斤。
中灭紫绫一匹,紫草八斤,酢八合,灰八斗,薪九十斤。帛一匹,紫草八斤,酢七合,灰七斗,薪九十斤。丝一,紫草七斤,酢一合,灰一斗五升,薪廿斤。
浅灭紫绫,丝一,紫草一斤,灰一升,薪三斤。
深绯绫一匹,绵、丝。东亦同。茜大卌斤,紫草卅斤,米五升,灰三石,薪八百卌斤,帛一匹,茜大廿十斤,紫草廿三斤,米四升,灰二石,薪六百斤。赀布一端,四丈。茜大十六斤,紫草十四斤,米三升,灰一石五斗,薪三百六十斤。葛布一端,茜大七斤,米八合,灰四斗,薪九十斤,紫草七斤。
浅绯绫一匹,绵、东。赀布亦同。茜大卅斤,米五升,灰二石,薪三百六十斤。帛一匹,茜大廿五斤,米四升,灰二石,薪三百六十斤。葛布一端,茜大十斤,米一升,灰四斗,薪九十斤。
深苏芳绫一匹,苏芳大一斤,酢八合,灰三斗,薪一百廿斤。帛一匹,苏芳大十两,酢七合,灰二斗,薪六十斤。缬帛一匹,苏芳大十两,酢七合,灰二斗,薪六十斤。丝一,苏芳小十三两,酢二合,灰六斗,薪廿斤。
中苏芳绫一匹,苏芳大八两,酢六合,灰二斗,薪九十斤。帛一匹,苏芳大六两,酢三合,灰一斗五升,薪卌斤。丝一,苏芳大二两,酢一合,灰五升,薪廿斤。
浅苏芳绫一匹,苏芳小五两,酢一合,灰八升,薪六十斤。帛一匹,苏芳小三两,酢五勺,灰五升,薪卌斤。丝一,苏芳小一两,酢三勺,灰二升,薪廿斤。
葡萄绫一匹,紫草三斤,酢一合,灰四升,薪卌斤。帛一匹,紫草一斤,酢一合,灰二升,薪廿斤。
韩红花绫一匹,红花大十斤,酢一斗,麸一斗,藁三围,薪一百八十斤。帛一匹,红花大六斤,酢六升,麸六升,藁二围,薪一百廿斤。罗一匹,红花大七斤,酢七升,麸五升,藁二围半,薪一百五十斤。纱一匹,红花大二斤,酢二升,麸二升,藁大半围,薪卌斤。丝一,红花大一斤,酢七合,麸二升,藁半围,薪卅斤。赀布一端,红花大四斤,酢一升二合,藁一围,薪六十斤。细布一端,红花大五斤,酢六升,藁二围,薪百五十斤。调布准此。
中红花赀布一端,红花大一斤四两,酢八合,藁一围,薪卌斤。
退红帛一匹,红花小八两,酢一合,藁半围,薪卅斤。丝一,红花小二两二分,酢三勺,藁小半围,薪廿斤。细布一端,红花大四两,酢二合,藁半围,薪卅斤。调布一端,红花小十四两,酢一合六勺,藁半围,薪卅斤。
深支子绫一匹,红花大十二两,支子一斗,酢五合,藁半围,薪卅斤。帛一匹,红花大八两,支子七升,酢四合,藁半围,薪卅斤。丝一,红花小一斤,支子三升,酢一合五勺,藁小半围,薪廿斤。
黄支子绫一匹,支子一斗,薪卅斤。帛一匹,支子八升,薪廿斤。丝一,支子三升,薪廿斤。
浅支子绫一匹,支子二升,红花小三两,酢一合,藁半围,薪卅斤。帛一匹,支子三升,红花小三两,酢八勺,藁小半围,薪六斤。丝一,支子七合,红花小一两,酢五勺,藁小半围,薪三斤。
橡绫一匹,东亦同。捣橡二斗五升,茜大二斤,灰七升,薪二百廿斤。帛一匹,捣橡一斗五升,茜大二斤,灰五升,薪二百廿斤。丝一,捣橡六升,茜大六两,灰二升,薪卅斤。
赤白橡绫一匹,绵、丝。东亦同。黄栌大九十斤,灰三石,茜大七斤,薪七百廿斤。帛一匹,黄栌大七十斤,茜大五斤,灰二石,薪六百斤。丝一,黄栌大五斤,灰一斗三升,茜大五两,薪卅斤。赀布一端,黄栌大十五斤,灰三斗五升,茜大一斤八两,薪一百廿斤。
青白橡绫一匹,绵、丝。东亦同。苅安草大九十六斤,紫草六斤,灰三石,薪八百卌斤。帛一匹,苅安草大七十二斤,紫草四斤,灰二石,薪六百六十斤。丝一,苅安草大二斤,紫草一斤,灰七升,薪廿斤。赀布一端,苅安草大卌八斤,紫草五斤,灰一石一斗,薪六十斤。
深绿绫一匹,绵、丝。东亦同。蓝十围,苅安草大三斤,灰二斗,薪二百卌斤。帛一匹,赀布亦同。蓝十围,苅安草大二斤,灰一斗,薪一百廿斤。丝一,蓝三围,苅安草大九两,薪六十斤。
中绿绫一匹,绵、丝。东亦同。蓝六围,黄蘗大二斤,薪九十斤。帛一匹,蓝五围,黄蘗大一斤八两,薪卅斤。丝一,蓝一围,黄蘗大九两,薪卅斤。
浅绿绫一匹,蓝半围,黄蘗二斤八两,帛一匹,蓝半围,黄蘗大二斤。缬帛一匹,蓝半围,黄蘗大二斤。丝一,蓝小半围,黄蘗大二斤。
青绿帛一匹,蓝四围,黄蘗二斤,薪廿斤。
青浅绿丝一,黄浅绿丝亦同。蓝小半围,黄蘗八两。
深缥绫一匹,蓝十围,薪六十斤。帛一匹,蓝十围,薪一百廿斤。丝一,蓝四围,薪卅斤。赀布一端,干蓝二斗,灰一斗,薪卅斤。
中缥绫一匹,蓝七围,薪九十斤。帛一匹,蓝五围,薪六十斤。丝一,蓝二围,薪卅斤。
次缥帛一匹,蓝四围,薪六十斤。丝一,蓝一围大半,薪廿斤。
浅缥绫一匹,蓝一围,薪卅斤。帛一匹,蓝半围,薪卅斤。丝一,蓝大半围,薪廿斤。
深蓝色丝一,蓝一围小半,黄蘗十四两,薪廿斤。
中蓝色丝一,蓝一围,黄蘗十四两,薪廿斤。
浅蓝色绫一匹,蓝半围,黄蘗八两。帛一匹,蓝半围,黄蘗八两。缬帛一匹,蓝半围,黄蘗八两。丝一,蓝小半围,黄蘗八两。
白蓝色丝一,蓝小半围,黄蘗七两。
深黄绫一匹,绵、丝。东亦同。苅安草大五斤,灰一斗五升,薪六十斤。
帛一匹,苅安草大三斤,灰八升,薪卅斤。丝一,苅安草大一斤,灰三斗,薪廿斤。
浅黄绫一匹,绵、丝。东亦同。苅安草大三斤八两,灰一斗二升,薪卅斤。帛一匹,苅安草大二斤。丝一,苅安草大十一两灰二升,薪廿斤。(199)
我们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大段引述上述材料,不仅是要说明当时绫染的具体情形,而更重要的是提供一份9—10世纪时草木染的准确数据。由此可知,此时染色在每种颜色上已有了深浅的细微变化,比如紫色便有深紫、浅紫、深灭紫、浅灭紫,绯色有深绯、浅绯,红有韩红、中红、退红,绿有深绿、中绿、浅绿、青浅绿,缥有深缥、中缥、次缥、浅缥,蓝有深蓝、中蓝、浅蓝、白蓝等色,它们得以区分主要是通过染料的多少来实现的,比如深紫绫一匹需要紫草三十斤,浅紫绫一匹需要紫草五斤;深绿绫一匹需蓝十围,苅安草大三斤,中绿绫需蓝六围,黄蘗大二斤,浅绿绫一匹需蓝半围,黄蘗二斤八两。此外,以植物染料为本色的色彩品种,也有深浅变化,比如以支子为染料的黄支子绫、浅支子绫,以橡实为染料的橡绫、赤白橡绫、青白橡绫等。
这里涉及染色的具体方法是:(1)酸、碱剂的使用,文中的“酢”通“醋”,泛指一种酸性染料,而“灰”则指石灰,泛指碱性颜料,比如染深紫绫一匹,需紫草三十斤、醋二升、灰二石,碱性的灰汁水用来提取紫草色素,即成紫草染液,然后再用醋酸中和,加入织物。此外,这里的米浆、麸浆也呈弱酸性,也可视为一种酸性染料。(2)媒染剂的使用,在草木染时代,媒染剂的主要来源是草木灰,这里的“藁”就是一种媒染剂,“青灰藁,烧藁作之”(200),另有藜灰、柃灰和蓼灰。柃木、藜、藁类植物均属富集中铝元素的植物,其中柃木含铝量高达1%左右,藜和藁的含铝量也在0.1%~0.3%上下,铝媒染剂得色较为明快,另还有铁媒染剂得色较暗,“在流行色已从暖暗深转向冷明浅的唐代,铝媒染自然也就更受欢迎”(201)。(3)套染技术:一般为两色,即先以一种染料染底色,再用另一种染料盖上去。《周礼·冬官·钟氏染羽》曰:“三入为曛,五入为,七入为缁”,是关于套染的最早记录。历代注家曾详细解说,自曛至绀,自绀至缁,并非不断加入黑汁的浸染,而是通过多次加入媒染剂——涅,使颜色逐渐变深。此处如染深绯绫一匹,需茜草三十斤、紫草三十斤,茜草是一种红色染料,紫草为紫色颜料,深绯色便是综合这两种颜色而来。再如染深支子绫一匹,需要红花大十二两,支子一斗,红花是红色染料,支子浸入水中,可使水染成鲜黄色,两种颜色综合成深支子色,而黄支子绫一匹仅需支子一斗,但浅支子绫又需支子二升,红花小三两,一斗为十升,比深支子绫所用的染料分量减少了。
绫因为是一种高档丝织品,在当时的赏赐中并不如较为低档的布、、绢等那样广泛,在赏绫的实际情形中,我们可以看到受赐者一般都是品级较高的官员或者外国使臣。比如养老元年(717年)二月,赐大宰帅从三位多治比真人池守“绫一十匹,绢廿匹,卅匹,绵三(202)屯,布一百端,褒善政也”(203)。神龟五年(728年)四月,赐彩帛、绫、绵给渤海使高齐德等八人,并将国王的玺书及作为信物的彩帛、绫、、丝、绵等一并托付(204)。天长七年(830年)七月,“御览大宰府例进染绫,赐五位已上当色”(205),承和二年(835年)八月,“内侍临东槛,计见陪五位已上,赐大宰府所贡染绫各一匹”(206)。五位以上方可赐绫,这便自然涉及绫的服用情况。《日本书纪》在记载武烈天皇的暴虐时,宫人等服用绫纨被认为是违礼的:“衣温而忘百姓之寒,食美而忘天下之饥。大进侏儒、倡优,为烂漫之乐,设奇伟而之戏,纵靡靡之声,日夜常与宫人沉湎于酒,以锦绣为席。衣以绫纨者众”(207)。推古天皇十六年(608年),“皇子、诸王、诸臣,悉以金髻华着头,亦衣服皆用锦、紫、绣、织及五色绫罗”(208)。天武十年(681年),颁布禁令,规定亲王以下至于庶民,服用金、银、珠玉、紫、锦、绣、绫及毡褥、冠、带并种种杂色之类各有等差(209)。养老七年(723年)七月,在胪陈衣冠违制的情形中,便有“彩绫着里”和“领曲细绫”(210),明确禁限绫在服饰中的一些使用。贞观十六年(874年)九月,又规定僧尼不得服用绫罗锦绮,其意当在禁奢抑侈(211)。
绫作为服用,确实品格较高,《延喜式》规定绫是五位以上的朝服,六位以下不得服用。天子御服料中,有“白绫十四匹,色绫六匹”(212),白绫为吴服纹绫六匹,七巢纹绫五匹,蔷薇纹绫三匹。但天子服用中却未见绫衣绫袍,倒是御靴的鞋面用廿匹,丝一百,绵二绫裁造:“面浅紫绫,长九寸,广一尺七寸;里白绫,长九寸,广一尺五寸”(213)。此外,斋会上的僧人法服也用绫,比如正月斋会中的僧人法服,讲师和读师有七条袈裟二条、荫脊二条、袍二领,其材料分别为:七条袈裟“讲师浅紫绫,读师深紫绫,并深灭紫帛里,别四丈。甲料深紫绫五丈,别二丈五尺”;深绯绫荫脊二条,“葡萄表,帛里,别三丈”;袍二领,“讲师深支子绫表,帛里,读师青白橡绫表,浅绿帛里,别三丈”(214)。在《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御袈裟合九领”,其中便有“九条刺纳树皮色袈裟一领”为“碧绫里皂绢缘”,“七条刺纳树皮色袈裟六领”中有“二领碧绫里皂绢缘”“一领绀绫里皂绫缘”“一领绀里皂绫缘”;“七条织成树皮色袈裟一领”为“绀绫里皂绫缘”。在左右卫门府中的礼服中,左右卫门督(长官)夹袍一领料为“黑绯绫四丈,绿绢四丈”,左右卫门佐(次官)夹袍二领料为“绯绫一匹二丈,绿绢一匹二丈”(215)。
在正仓院的现存实物中,有一件大歌绿绫袍(见图2.46),据墨书铭文记载是天平胜宝四年(752年)东大寺大佛开眼会上乐舞人的装束,主题图案为双层的联珠纹,联珠圈内为上下对称的双龙,双龙纹样严整规矩,舒展细腻,圈外间杂上下对称的弧形花柱,与联珠圈构成一种错综交杂的纹样效果,十分精彩。
图2.46 大歌绿绫袍
此外,在大件的服用品中,绫也可作为枕的面料,被《东大寺献物帐》登录的“白练绫大枕一枚着夹缬罗带三条”至今在正仓院中仍有实物保存(图2.47),其纹样是呈十字的变体几何形花纹,有两种,一种内圆外菱,另一种内菱外圆,在视觉效果上略有变化,力避呆板。
图2.47 白练绫大枕
另外最为常见的则是裁作各类褥的面料,仅文献记载的就有“圣僧分坐具二枚,一枚紫绫,一枚表绿绫里赤绫”(216)“香机褥一枚,表秘锦绯花形绫”(217)“经机褥一枚,表科子锦,里绯葛形绫”(218)“柽台一基柽榻足机一前,敷紫绫褥”(219)“褥一枚,表紫绫,绿黑紫绫四角着锦,裹臈缬”(220)“褥二枚,并表白绫,里浅绿缬”(221)“花机二前,漆,各在白绫褥,合缬罗囊,紫罗复带”(222)“合高座褥四枚,二表绀花锦里花绿绫紫花锦领,二席锦领”(223)等。褥的实物至今保存尤多,比如正仓院藏的几件白绫几褥,一件以葡萄唐草纹白绫为表,绿以晕繝锦缘(见图2.48);一件以葡萄唐草纹白绫为表,浅绿地绞缬为里(见图2.49),墨书铭记载为神护景云二年(678年)四月称德天皇巡幸东大寺时大佛献物桌上所用;一件以菱花纹白绫为表,镶以晕繝锦缘(见图2.50);一件以团花蝴蝶纹白绫为表,绿地臈缬为里(见图2.51);还有一件白橡绫锦几褥(见图2.52),以茶淡褐色绫为表,浅绿为里,纹样主题是一棵枝叶繁茂的椰子树,树下两侧有两只前身跃起的狮子,狮子身后是身材修长、正在行走的半裸人物,充满了浓郁的两河流域的异国情调。另有一件绿绫黄绫毡心褥(见图2.53),以双鸟连珠纹绿绫和黄绫为表,白毛毡为芯,其墨书铭“道师褥讲座茵”,当为僧侣法会中所用。
图2.48 白绫几褥
图2.49 白绫几褥
图2.50 白绫几褥
图2.51 白绫几褥
图2.52 白橡绫锦几褥
图2.53 绿绫黄绫毡心褥
当然,绫在这一时期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服用规格较高,而且俯拾即是的是,绫几乎用于各类装饰。比如,在经卷装裱中,绫可用作褾、带或经帙。关于经帙的形制,我们在前文已略有触及,大体而言,可分为两类:一类如囊;另一类如包裹皮,后者又分有带和无带两种。若按材质而别,则有竹织帙皮、织物帙皮、纸质帙皮和草编帙皮等。在《正仓院文书》中,登录了东大寺收纳的各类经卷,每部经卷又详细记载了其装裱情况,我们略举其中用绫的经卷装裱(见表2.2)。
表2.2 正仓院收纳用绫经卷装裱一览表
续表
续表
从上述列表中可知,绫作为褾、带的情况并不多见,而通常裁作经帙的内面,并与竹表或锦缘相配,在实际使用中起到了很好的保护经卷的作用,在色彩呈现上又展示出了浓淡相宜的效果。绫作为装裱的情况也通常见于屏风,《延喜式》中详细记载了制作屏风的用料:
屏风一帖,高五尺,画鹰并草木之类。骨料,椙榑二村半,桧榑一村。长五尺二寸。方二寸。肱金料,熟铜大一斤。花形钉料,半熟铜大三斤,灭金小二两二分,水银小一两一分。表料白绢三丈,里料缥帛三丈。番料绯帛五尺二寸。缘料紫绫一丈四尺。(224)
绫在这里作为缘边,相似的实物出现在《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屏风,比如临王羲之诸帖屏风一具十二扇就是“碧绫缘”,欧阳询真迹屏风一具十二扇是“皂绫缘”,国画屏风六扇是“紫绫缘”,山水画屏风一具两叠十二扇是“赤紫绫缘”,麟鹿草木夹缬屏风十七叠中一叠、鸟木石夹缬屏风九叠中一叠、鸟木夹缬屏风十叠中一叠均是“面云繝绫缘”(225)。此外,绫也可作屏风的背和接扇,比如古样山水画屏风、子女画屏风六扇、国画屏风六扇均为“碧绫背”;欧阳询真迹屏风一具十二扇为“白绫接扇”。
在正仓院的现存实物中,有几件当年装饰屏风的绫实物,虽已与屏风原件脱离,但还是足以能让我们领略当年的风采。其中一件树下凤凰双羊纹白绫(见图2.54),纹样单元以树下双凤纹和树下双羊纹为主。双凤纹为一株繁密饱满的花树,树下是一对左右对称的双凤,凤尾呈弧形向上飘举,极富情致;树下双凤纹的左右两侧是一株略小的花树,花树下有左右对称的两只山羊,四肢纤细,前脚略举,羚角向后弯曲做一飘逸的弧形,很是生动;双凤纹与双羊纹之间有枝叶繁茂的花柱,显示出与西方生命树纹样的亲缘关系。另有一件双鸟连珠纹黄绫(见图2.55),图案以一双层连珠纹环绕,中间是左右对称的双凤或双鸟,连珠圈外间杂上下对称的棕榈头盔纹,构图粗犷大方,西方传统与和式风格交相辉映,很是特别。与这件双鸟连珠纹黄绫相似的还有一件(见图2.56),颜色稍浅,可以看到棕榈头盔纹其实是呈十字形分布的纹样单元。还有一件飞仙纹茶绫(见图2.57),其主题图案为一圈团为圆形的灵芝卷草纹环绕,圈纹内是一仙人乘鹿,弥漫着浓郁的道家飞升思想,其源当本自古代中国。另一件云唐草狮子纹紫绫(见图2.58),纹样并不十分精致,但表现物件却多,以唐草为中心,四周环以四只对称的飞鸟,再环绕流云状的灵芝,灵芝外是两爪匍匐着的狮子,显纹与地纹的比例相当,又别有一番风致。此外,还有两件绞缬绫,一件赤地目交绞缬绫(见图2.59),另一件绀地目交绞缬绫(见图2.60),均采用绑扎法,花纹呈中空的圆形或方形,其中赤地绫是在菱格纹样上形成圆圈纹,绀地绫是在唐草纹样上形成铜钱纹,绞缬后的纹样呈几何状排列。
图2.54 树下凤凰双羊纹白绫
图2.55 双鸟连珠纹黄绫
图2.56 双鸟连珠纹黄绫
图2.57 飞仙纹茶绫
图2.58 云唐草狮子纹紫绫
图2.59 赤地目交绞缬绫
图2.60 绀地目交绞缬绫
绫还可裁作覆盖,普遍用于各种铺陈,比如漆涂文欟小辛樻的“褐绫复覆”(226),表绿绫里浅绿绫的樻覆(227),表黑紫二科绫里赤紫花形绫的樻覆(228),再如“紫罗绫花覆帐”(229)等。另可做张挂的帐、障蔽的障以及顶饰的盖等。在小件的装饰品中,以绫裁造的囊袋则是最为常见的。这里需要指出的是,纳物的囊袋不仅追求表面的装饰效果,也有一定的保护和遮蔽作用,因而它们通常由里、外两层料构组成,表料为锦,里料为绫,或里、外两层料均为绫,比如“袋一口,表大晕繝锦,里绯绫帛,各长七尺”(230),金银钿装唐大刀一口纳“绯地高丽锦袋浅绿绫里”(231),银平文琴一张纳“紫绫袋绯绫里”(232),漆琴一张纳“紫绫袋绯绫里”(233),螺钿紫檀琵琶一面纳“紫绫袋浅绿臈缬里”(234),御弓一张纳“紫袋缥缬绫里”(235)等。绫也常裁作刀、剑、镜等的系带,比如银铜作大刀一口是“赤紫绫带”,阳宝剑一口是“黑紫绫带”,银庄钿作大刀一口是“黑紫绫带”。现存正仓院实物中,还有一件绯绫带(见图2.61),见诸《东大寺献物帐》的记载“八角镜一面重大十三斤十五两,径一尺四寸五分半,鸟兽花背绯带,八角榅匣盛”,其表料为绯,里料为黄绫。
图2.61 绯绫带
此外,绫也是幡旗的主要用料,《日本三代实录》中记载元庆五年七月(881年)敕命送圆觉寺以充造佛造寺的用料中便有“缝绫灌顶二具等料”(236)。在现存正仓院实物中,有几件以绫为主料的幡旗部件,十分精美。一件赤绫地大幡脚(见图2.62),本为长达八米的灌顶幡脚,以唐草纹赤绫为地,上有一菱花形黄绫裁文,漫卷缭绕的纹样清晰可辨,幡脚底部有左右对称的两枚紫绫裁文,镶以金边,很是工整。另有一件形制相似的绿绫地大幡脚(见图2.63),以几何形绿绫为地,上有紫绫金边菱花形裁文,幡脚底部是左右对称的黄绫裁文。还有一件红绫地大幡身(见图2.64),淡绿绫缘,中有两层八瓣花裁文,底层为黄绫,上层图样略小,为淡绿地锦,色彩鲜艳富丽,极富皇家气象,据铭文记载是圣武天皇一周年忌斋会(天平胜宝九岁,757年)上的灌顶幡残件。
图2.62 赤地绫大幡脚
图2.63 绿绫地大幡脚
图2.64 大幡身
至此,我们不难发现,绫作为本色提花的丝织物,在具体使用中往往分为两类,一类是服用品,以纹样精致的单色表现;另一类是装饰品,以不同颜色的绫或其他织物配合叠加使用,以此获得一种千姿万象的色彩效果。
3.罗
罗就其织物组织来说,经丝之间并不平行,而是相互缠绕绞结,表面呈椒孔。日本服用罗的历史最早可上溯到推古天皇时期,推古天皇十六年(608年),“皇子、诸王、诸臣,悉以金髻华着头,亦衣服皆用锦、紫、绣、织及五色绫罗”。(237)罗的服用因其品格较高,之后又屡次颁布禁令,比如灵龟二年(717年)十月,禁止六位以下着罗幞头,对武官之类也仅限用于朝服之袋(238);养老七年(723年)七月,在衣冠违制的情况中便有一项“轻罗致表”(239);贞观十六年(874年)九月,规定僧尼法服不得使用绫罗锦绮(240)。
罗在当时已经进入贡调,但或因为高档或因为织造费工,因此产量并不太多。与绫相似,在贡调国的各类丝织调物中,罗所占的比例差不多是绢、帛等较为低档的丝织物的十分之一,并且,贡罗的产地也不是很多,主要集中在东海道的尾张国、参河国、伊豆国,东山道的近江国,北陆道的越前国,山阴道的丹波国、但马国,山阳道的播磨国,南海道的纪伊国、阿波国、伊豫国。其贡调之罗又各有其细目,具体为:尾张国,调,冠罗、鼠迹罗各一匹;参河国,调,襷罗、藻罗各一匹;伊豆国,调,冠罗一匹;近江国,调,九点罗二匹;越前国,调,九点罗二匹;丹波国,调,小许春罗一匹;但马国,调,九点罗二匹;播磨国,调,九点罗二匹;纪伊国,调,鼠迹罗二匹;阿波国,调,四点罗二匹;伊豫国,调,九点罗二匹(241)。由前揭上丝、中丝和粗丝国可知,罗的产地基本还是分布在上丝国和中丝国中,也就是说,织罗的材料基本是品相较好的丝。不同品种的罗织造时需要使用不同的罗机,其综丝的使用量也有所差别,具体而言,冠罗综一具用丝9斤12两3分,鹦鹉形罗综一具用丝7斤12两2分,大菱形罗综一具用丝7斤3两,九点罗一具用丝7斤3两(242)。在裁缝功程上,冠罗和杂罗也有所区分:
冠罗一匹,长四丈,广二尺六寸。料丝五斤十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日一尺一寸,无文二尺。中功日九寸,无文一尺七寸。短功日七寸。无文一尺四寸。
杂罗一匹,长四丈,广二尺,绫锦两面长广准此。料丝二斤,织手一人,共造一人。长功二尺二寸,中功一尺九寸,短功一尺六寸。(243)
一匹相同尺幅的冠罗和杂罗,均为长四丈,广二尺,用丝量却相差悬殊,冠罗用丝5斤10两,杂罗用丝2斤,由此可知冠罗相较于其他使用要坚实致密得多。这自然又涉及罗的服用情况,在天子御服料一年的定额中有“小许春罗二匹”“御冠罗四匹”,中宫御服料中有“罗六匹三丈”(244)。罗可作冠料,这从“冠罗”的名词中可以见出。罗又可作罗裙,中宫夏、秋季节的御服中就各有罗裙二腰,“白一腰,夹缬并作目摺一腰”,需“罗一匹五尺”(245)。此外,在祭祀场合也常见着罗衣的情形,比如在春日神四座祭中,物忌一人的斋服料中就有“罗带一条”(246);在太神宫装束中,有“紫罗裳二腰”(247),长五尺,著缥色里;正月斋会众僧法服中,有“深紫罗帔二条”(248)。在正仓院现藏的实物中,有一件袈裟付木兰染罗衣(见图2.65),以黄褐色斜格纹罗裁造而成,交领、广袖,可能是配合袈裟使用的僧侣服装。
图2.65 袈裟附木兰染罗衣
作为装饰,罗是大派用场的织物之一。经卷装裱中常见用罗,虽不及绫普遍,但也为数不少。以下就正仓院经卷装裱中略举数例(见表2.3)。
表2.3 正仓院收纳用罗经卷装裱一览表
由上表可知,罗在经卷装裱中承担的角色主要是“褾”,即经卷正面向外的裱边,通常以紫罗居多,也有少量的绿罗或白罗,与绫主要裁作经帙有所不同。但这里需要指出的是,罗虽然没有直接用于经帙,但裁作经囊的情况倒是不少,比如天平宝字四年三月十九日的《经囊注文》中,便登录有“经囊一百口,六口赤紫罗表,廿三口白罗表,之中五口以杂玉饰”(249)。
罗也常作覆盖,用于佛前的各种铺陈,有绿罗花覆、紫罗花覆、紫罗绫花覆帐、黑紫罗花覆、缬罗覆、白罗印文覆等名目。唐代的上品罗装饰多用刺绣、印染或彩绘,这在日本同一时期的覆盖中也有所体现,比如天平宝字五年十月一日登录的《法隆寺缘起资财帐》便有“黑紫罗花覆二条,长各九尺二寸,广各三幅,以金黑绘”(250),是用金饰;天平胜宝四年五月十六日登录的《自所所请来经帐》有“白罗印文覆一条”(251),是用印染。正仓院现存实物中有一件夹缬罗几褥(见图2.66),是采用夹缬的染色方法,即“可能是利用二块表面平整、阳文处能相互吻合、阴文处可沟通染液的凹版”(252)浸染而成,以斜格子罗为地,其主题花纹团作圆形,有单独的团花,也有外层为团花,中间有一半蹲半卧的梅花鹿,花叶繁满,造型生动,一派春和景明,生机盎然。
图2.66 夹缬罗几褥
小件装饰中,罗也通常裁作袋和带,比如《东大寺献物帐》中登录的“金银作小刀一口”纳“红罗袋”,“八角镜一面重大四斤三两”纳“红罗绣袋”;金铜装唐大刀四口系“赤紫罗带”,三口系“黑紫罗带”,横刀一口系“黑紫罗带”(253)。《法隆寺缘起资财帐》中登录“经副香三种,一藿香一斤十两,一甘松香二斤十三两,一苓陵香九斤二两”,纳袋“表赤紫罗”(254)。正仓院现存一件紫罗金泥绘绗纽(见图2.67),绗纽本是美索普塔米亚的“立米尔”人发明的一种针绣法,是将缝制的缘边往里叠,然后从内用针,表面看不出针脚的一种缝制方法。这件绗纽以紫罗为地,采用泥金技法,即以胶调金箔绘画图案,在长条状的表现空间内依次绘制出花鸟等纹样,极为细腻,极显高贵,应是当时皇家的敬佛之物。
图2.67 紫罗金泥绘绗纽
另外,在大件装饰中,罗也可作佛物中的宝帐、盖及宝顶,比如在《法隆寺伽蓝缘起并流记资财帐》中,便登录了“阿弥陀佛宝顶一具,表子科黑紫罗,里赤紫罗,长七尺二寸,广二幅”(255)。罗还是幡旗的主要用料,在天平十九年二月十一日登录的《大安寺伽蓝缘起并流记资财帐》中便有“小幡二百一十三头”,其中就有佛物“廿八罗”,法物“一百唐罗”(256)。在现存正仓院宝物中,有几件圣武天皇一周忌斋会上使用的罗道场幡,均以不同颜色的罗为地,并综合运用了刺绣、泥金、夹缬等装饰手法,比如第126号柜第126号罗道场幡(见图2.68),幡身以绀罗为地,绿绫作裁文,幡头是图案为宝相花的夹缬罗,并间有金线缘边;第126号柜第132号罗道场幡(见图2.69),幡身以赤罗为地,裁文边缘镶以金丝,幡头为绀地夹缬;第128号柜第16号罗道场幡(见图2.70),幡身以绀罗为地,金银丝镶缘,幡头为淡绿地夹缬,幡脚为紫罗地和橡地夹缬;其余如第128号柜第152号、第128号柜第235号罗道场幡等,因其幡头出色的刺绣表现,我们将放到后文中重点分析。另外,还有一件第129号柜第84号夹缬罗幡(见图2.71),幡头、幡身和幡脚均用夹缬罗制成,有绀、橡、淡橡、淡缥、淡绿等几种颜色,因为色调偏暖,兼之团花纹样雍容饱满,故而显得富丽堂皇,颇具盛唐气象。
图2.68 罗道场幡
图2.69 罗道场幡
图2.70 罗道场幡
图2.71 夹缬罗幡
其实,罗在此时日本的丝织物中,虽然不及绫和锦的规格,但无疑也是一种高档丝绸品。既然高档,产量自然不会太多,这从贡调资料中仅为布和绢一类织物数量的十分之一就能看出。也是因为高档,在服用中总有严格的规定。但可以看到的是,它们却广泛应用于各种佛事活动,从铺陈、幡旗到经卷装裱等,奈良、平安时代的佛教昌盛,以佛家眼光来看,布施物越精工,信仰便越虔诚,而以皇家名义供奉寺院的正仓院宝物,品格自然又高于其他布施,是当时同类产品中水平最高、最具艺术价值的,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精于本国生产的舶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