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唱一和(求收藏 求推荐票)
此人是光州李氏族长,因李氏一脉在淮南道有田产万顷,可谓是富甲一方,在一众族长中,算是最有话语权的。不过李族长年纪大了,发挥了他的余热后,就把暂时稳住的场子,交给较为年轻的陈氏族长历练历练。
也不知道这陈族长是何出身,竟然身负玉带革履,腰悬七尺青峰,一副贵胄做派。
只见他手按长剑,大踏信步走进厅来,不紧不慢道:“诸位厢军请听陈某一言。自黄巢北攻洛阳以来,我二州战火不断,各州府郡县动乱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商贾息业,以致田地荒芜,州府断粮,在座诸位都是饱受挨饿之苦。如今刺使王绪请来原淮南节度使掌书记徐文瀚,有徐老坐镇光州,正是我二州恢复生产的大好时机。然,郡县之下仍有盗贼猖狂,贻害乡邻。刺使请诸位厢军归位,正是护我二州安定的仁义之举……”
“仁义个屁!”案前一排指挥使中有人喝骂道。
那陈族长向来自持贵胄,平日里多不愿与这群丘八为伍。但是今日却是众厢军占据上风的大好时机,哪轮到他在这里满口仁义道德?
见陈族长镇不住,对岸站起一雄姿伟岸,剑眉星目的先锋将。此人正是王绪的妹婿刘行全,只见他身披光明甲,脚踏虎头靴,躬身向众人施礼道:“行全曾与诸位厢军相持而立,双方互有死伤。然如今二州初定,正是你我共同携力重建家园之际,还望诸位摒弃前嫌。”
说罢,抽刀出鞘,置于案上,铿锵道:“行全自知当日厮杀之时,伤及了众厢军的兄弟同胞,今日愿以死谢罪!但求诸位厢军在行全死后,能以守护光州为己任……”
好一个刘行全!这几日,李君与众家童闲聊时就听他们说起过此人。王审潮也当然不敢让王绪的妹婿有个闪失,忙将刘行全的横刀归鞘,对众人道:“在座诸位中多有审潮敬佩之人,审潮虚长诸位几岁,平日里诸位兄弟唤我一声潮大哥,审潮自是以兄长之名对诸位多方照顾。如今二州临难,希望众兄弟看在审潮的薄面上,暂放仇怨,共同协理二州才是。”
众厢军闻言,面面相觑。王审潮说的没错,三个月以来,若不是他在边境处为各家开启方便之门换取粮食,众人早就埋进土里了。
前排众指挥使闻言商议良久,推何云义出来说话。何云义取来酒坛,与王审潮一连对饮三碗,酒方过罢,何云义虎视道:“看在潮大哥的面上,我等愿意归附刺使管辖。但王绪必须交出叛徒赵恒,否则我等愿死不归!”
“不交出叛徒赵恒,愿死不归!”众厢军又齐声附和道。喊声之大,险些震掉了游梦天外的李君手中那半截黄瓜。
这叛徒赵恒正是当日王绪攻入光州城的关键所在。光州城池坚固,又有护城河防御,外带半截残损的夹城,不是王绪那些破瓜烂铁组成的万人队伍能轻易攻破的。
同样王绪队伍也面临粮尽危机,六月攻城不下,队伍已经减员大半,王绪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年关将至,城中突然传来一则密信,正是厢军赵恒所书。信中言他与刺使不和,愿在上元节午夜过后,打开城门,放王绪大军进城。条件很简单,百两黄金外加鸿雁楼美女一名。
王绪先以为是刺使廖重之计,迟迟不决。然军中已有哗变之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信那赵恒一回……
在李君看来,王绪是不可能交出赵恒的,交出赵恒,王绪就会失信于军中。这年头信义稍微差点,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见到。
场面也在几番争持之下成了僵局。刘行全自然不会让王绪失信,但他此刻也没办法,这些厢军们打仗时也没见过这么齐心,这会倒是抱团取暖,真让他头疼。
咳咳,该是主角出场收人头的时间了。李君搂着何云初神色自若,在她耳畔轻语道:“云初娘子,今夜我们用什么姿势呢?”
“啊……!”一声破空之音将榫卯结构的梁柱都震落下许多灰尘。李君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破音,竟然是他家云初娘子掐出来的。
“何人大胆!敢在这里吼叫?”
众人顿时放下仇怨,齐齐看向扑倒在地的李君。
李君拂去身上灰尘,朝数百个凶神恶煞嬉皮笑脸道:“呃……莫事、莫事,你家继续谝,继续谝!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
“拿下!”
说时,十几个厢军齐齐将李君按倒在地,一人上前掐住李君脖子喝道:“哪来的屁帘娃娃,在这瞎捣乱?”
李君死鸭子嘴硬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常买绿帽带。”
“且慢”何云义急忙喝道。他知道这小子摆了个月牙凳在那看戏,迟早要惹出事端,没想到正在众人火大之时冒了出来。此刻,他也控制不了这群恼羞成怒的厢军了。
“诸位稍安勿躁,此子乃云义妹婿。平日里就口无遮拦,还望恕罪,咱们大事要紧。”何云义说时,就要将李君拉出阵来,但那些厢军正有火没处发呢,哪会轻易放过这个当头冒出来的出气筒?说时就有一个厢军抡起重拳挥打过来。
李君忙伏地抱头喊道:“我有妙计解此僵局!”
这次李君失算了,那厢军的拳头根本就没打算停下了。一计重拳飞将过来,李君身体随即飞出半米之远。
何云初见状,忙拨开人群,抱起倒地不起的李君查看伤势。见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何云初气愤道:“叫你别逞能,你非要趟这浑水,人家会听你一个外人的良计吗?”
接到云初娘子的神助攻,李君抹去嘴角的血迹,娇哼一声,依偎在她怀里,悻悻然道:“对!咱还就不说了,让他们僵死在这里吧。”
何云义脑子又裂开了,这夫妻二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且慢!”刘行全走近李君夫妇,将他扶起来坐在凳上,对众人道:“我看这位小兄弟是真有法子解这僵局。”
“他一个屁帘娃娃,有什么良计?”刚才重拳挥打李君的那个厢军不屑道。
“这位厢军兄弟此言诧异。我等在此焦灼相持,却忘了一件事。昔日攻城之战,双方互有死伤,难免被仇怨驱使,以致和谈无望。但这位小兄弟是个外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然这位小兄弟有良计解此僵局,不妨让他说出来,诸位厢军在做定夺如何?”
“既然如此,就算是卖云义兄一个面子,让这小子把他所谓的良计说出来。若是解不了僵局,当即拖出去挂在城门的旗杆上,晒他个三天两夜,若是能活,算他命大。”
刘行全可比谁都要心急如焚。原本今日和谈不成倒也罢了,但此刻,这小子又把厢军们给惹怒了,若是和谈不成,城中很快就会再出乱子,王绪的节度使美梦也就支离破碎了。
“小兄弟,本先锋知道你有良计解围,但是他们不信,还要把你晾晒到旗杆上去。你还是说出来,让我等参详参详。但凡有一点妙用,本先锋保你性命。”
“不说,不说,就不说!”李君撒泼道。
刘行全此刻终于看出来了,这小子如果不是存心捣乱,就是厢军们安排好的细作,来故意挑拨的。他忍下心头怒意,最后一次温声细语道:“那小兄弟要怎样才肯说出来呢?”
李君眼中透过一丝光亮,那是刘行全腰间金环匕首的寒芒。他急忙收了呜咽,大大地擤了一把鼻涕,奶声奶气道:“我看你人长的还挺帅,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得先把那个刚才打我的泼皮耳朵割下来,我好喂狗吃。”
刘行全脑子顿时就裂开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嘴硬之人。可是何云义已经看出了他的杀意,正死死盯着自己,刘行全只好又卖起笑脸理论道:“小兄弟这就不对了,那厢军虽说打了你,也不至于将人耳朵割下来吧?”
“这不就对了!”李君说时猛然站了起来,行走自如,哪还有先前的娇气。
只见他行走在案前,掷地有声道:“两军作战,必有死伤。当日厢军被赵恒出卖,以致诸位兄弟亲朋惨死。如今诸位厢军想要刺使交出叛徒,以泄心头只恨,就像刚才我被那厢军打了一计重拳,要这位先锋帮我报仇,众位厢军肯定不会出卖兄弟一样。”
说时李君走向那位陈族长,施礼道:“刚才陈族长说的不错,如今州府郡县动乱不安,正是需要厢军守卫,恢复生产之际,尔等却在此家长里短,岂不辱没了厢军守卫一方的名号。”
见众人听声入耳,心中思量,李君趁热打铁道:“再且说那赵恒叛变,究其原因是尔等厢军管制无方,才会酿下祸端。若要问罪,首当其冲就是众指挥使之责。”
“我家妹婿说的没错!”何云义接过李君的话语,向众指挥使说道:“刚才我家妹婿一言,让云义想起城破之前,那赵恒确是有诸多异端。只是我等常为军中兄弟,未曾提防,以致酿下大祸。若问罪,云义不敢推卸。”
说罢,狠狠地撇了李君一眼,心中骂道:你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也不通知我一声。刚才要不是云初密语给我,你小子就准备挂在旗杆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