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一年我长到十三岁了
慢悠悠时间就把你身体拉长了,我也从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变成四年级的小学生,虽然我还是个子矮小,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已经改变,至今都记得给我温暖的启蒙老师,四年级她因好评被调到镇里了,我们又换了一个女老师,我的噩梦也跟着开始了,她因为我学不会看表给我撵到班级后面,把双手举起来罚站,让全班同学看着,举的好不好,因为我数学学不会,把我撵到门外,不让我听课,并且把这一切告诉我我的父亲,父亲自然觉得我很让他丢脸,放学后一个夕阳要落山的傍晚,老师告诉父亲,我是真的笨,什么也学不会,我看见父亲从办公室出来,阴沉着脸,那是一个美丽的傍晚,夕阳照着大地一篇暖色,我心里却是害怕极了,等着父亲的怒火,他抓着我的头发,拽着我走,我也不敢吭声。
“怎么就不会,怎么就那么笨”父亲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咆哮
“你说现在几点了”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很害怕,很害怕,什么也不知道
“不吱声是吧”
就这样连撤带拽的给我弄回了家,“看着表,这是几点”父亲怒气冲天的指着墙上的表,我觉得他手指都气的发抖。
……回答不出来,我低着头,掉着眼泪。
一个巴掌扇过来,我动都不敢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敢揉,我是自责的,因为真的很笨,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学不会看钟表。
从那以后我的晚间作业多了一个人,就是父亲站在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炉钩子,看着我,其实每次我吓的都忘了一半,错误频出,也这样,我越来越成为那个没用的人,那个父亲眼中不成器的人。那一年我十岁。
本来不爱说话的我,就更是少言寡语,胆小怕事,我想,我真是很笨,也很让他们失望,母亲总是因为学习和父亲吵架,吵来吵去,也是孩子自己不争气。
学校和家里都使我恐惧,我害怕白天,也害怕放学,每次吃饭,父亲都要说教一番,我的小毛病在他眼中也是多的数不胜数
“你那手是残废了吗,吃饭为什么不把着碗”
“你把腰直起来”
“你走路脚不听使唤是吗,怎么八字了”
“你学会没,你是不是傻”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你看看你”
愤恨的恨铁不成钢,我害怕和他单独在屋,我害怕和他说话。也怨恨自己什么也不行。
可是终究他们都忘了,我是那个很早懂事的孩子,是那个为他们学着烧水做饭的孩子,也曾那样等待他们温暖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是个噩梦,没人可以诉说和分享的噩梦,五年级的时候我又换了班主任,还是一位女士,姓吴,把我生活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女神,她鼓励我学习,表扬我聪明,我不会安抚我告诉我解题思路,夸赞我朗诵动听,我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我可以上课举手回答问题,不在总低着头,我开始挺直后背信心满满,我被她选为纪律表率,我成为她班级里卫生干净的代表,我成为她学习标兵的骄傲,我至今都不明白,她怎么会相信我这样一个孩子,能成为好学生,感恩她的耐心和鼓励,我人生曙光开朗了好多,也宽广了很多,我有了第一个朋友,叫凤凤,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孩,我曾相信她会是我一生的朋友,我第一个可以诉说的好友,我可以调皮的和同学打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校园里跑,那是人生至今为止最美的事,我骄傲的可以前三名交卷,让后跑出去玩,数着榆树墙上长出一半两片的树叶,虽然我可能不是第一名,但是确是最快乐的时光,父亲也因为我的进步,不在拿着武器看着我学习,我自由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但是在家里,我还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也习惯不说话。
十二岁我搬了家,姥姥要上县里生活,我们买了她的房子,搬了进去,我离学校很远了,开始学自行车,父亲初期还时常去接我,也许这就是亲情,每个人爱你的方式不同。新家的生活不难适应,因为左右邻居都认识,一切似乎都没变,邻居家的阿姨总夸我懂事,因为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喂鸡,会扫院子,会种地,是不是所有孩子其实都并不愿意当一个懂事的孩子,没人明白懂事的孩子含着太多苦楚。
这期间我被邻居家狗撵过,吓得腿脚发软,回家我也不敢说,这期间我寒冬酷暑,手指被冻的裂开,血肉模糊,基本每天回家都一手血,每年春天刺痒难耐,我不敢言语,说不疼,说忍忍就过去了,冬天冰上骑车,摔的膝盖总是青紫不消,我想忍忍就过去了,这期间,我嘴里满是溃疡,一个口子一个口子,我想含着芦荟,过些天慢慢就好了,这期间我顶风冒雨,前行着我的路,我想,忍忍就好了,忍忍就到家了,忍忍冬天过去,春天就来了,忍忍,痛也不那么痛,怕也不那么怕了,不用说,忍忍,在忍忍……我就长大了。
如果你要说为什么在这小时候浪费了这么多笔墨,这就是成长的轨迹,这样的人,就是这样默默的活着,这样实实在在生活,总在那黑洞洞的深渊里,祈求者救赎,祈求着有一束光,温暖我。不知道每个人是不是都是这样长大,是不是也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或是天赋过人,世上到点又有多少人如我这样不仅平庸,还在这慢慢的平庸岁月长河里里煎熬的长大。
那一年我十三岁,小学毕业了。